季蔚然没理他们,径直往外走。对这个家,他是真的没什么留恋的了。
季司令见儿子不理他,更加窝火了,“季蔚然,老子警告你,你要是敢踏出这个家门,老子就活劈了你。你最好乖乖的给我呆在家里,等着三天后跟织雨订婚。”人家姑娘为了他差点连命都丢了,他再不给人家父母一个交代,还有什么脸去见人?以后还怎么带兵?还要不要在大院里混了?
季蔚然恍若未闻,径直走了出去。
季司令火大的要死,又抓起了笔筒,“你这个逆子,你……”
“行了行了,”季夫人拦住了他,“你就让他去吧,给他点时间冷静一下,毕竟,要他跟那个简清吟说断就断,哪有那么容易?慢慢来吧,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们的苦心的。”
季司令气哼哼的坐下,“不行,我得部署一下,不能让那小子跟六年前一样一走了之。这一次,我得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封了他的后路,我看他还往哪里跑。”说着,他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开始布局。
季夫人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打电话,忍不住担心的道,“老季,你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妥?”
“有什么不妥?”季司令眼一瞪,“咱们可都是为了他好。”
季司令其实长得挺一表人才的,季蔚然的五官轮廓就随了他,看得出来,季司令
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一个大帅哥,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在军营了呆久了,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上位者特有的威严和杀气硬生生影响了他长相上的俊美。
季夫人还是有点担心,“你又不了解你儿子的脾气,你说,三天后,他能乖乖的听咱们的话,跟秦织雨订婚吗?”
季司令放下电话,道,“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这个婚,他订也得订,不订也得订。三天后,我就是押,也要让警卫员押着他去订婚宴。”
……
季蔚然当晚去了魅色喝闷酒。
刚进包间,迎面就挥来一拳。季蔚然身手敏捷的躲过,脸色有些难看,“屈少原,你发的什么疯?”
屈少原一击不中,恨恨的,“你难道不该打吗?你都把织雨害成什么样子了?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就抢救不过来了……”
季蔚然不理他,径直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呡了呡酒,然后斜倚着酒柜,面目冷峻的看着他,“你打不过我。”
屈少原兀自喘着粗气,不解气。他俊脸潮红,看得出,在季蔚然没来之前,他已经喝了不少了。
季蔚然冷笑,“真想替她出气?”
屈少原恨恨的,“难道你不该打?”
“桌子上有把水果刀。”季蔚然冷静的道,“如果你想替她出气,不妨直接拿刀杀了我比较省事。”
屈少原一下子就泄了气。他郁闷的抢过他手里的酒杯,一口气,饮尽了杯中的酒。
季蔚然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这样的局面,我也是不想看到的。除了抱歉,我觉得,我没什么好说的。”
屈少原忍不住,“你对她,就真的一点点的情都没有?”
季蔚然认真的看着他,“你指的是哪种?如果是兄妹之情,我想还是有点的,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是养在家里的阿猫阿狗,时间长了,都会有点感情吧?”
屈少原憋了半晌,才悻悻的道,“季变态,你丫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毒舌这毛病,能不能改改?”织雨于他,竟然就只是阿猫阿狗一般?他想起秦织雨从n市回来,哭得梨花带雨的来魅色找他,说她有多么多么的伤心,多么多么的绝望,因为季蔚然说在他心里,她连一只山鸡都不如。
屈少原当时气得就差点要飞去n市找季蔚然算账。还是秦织雨拉住了他,说不想因为她伤害了他们兄弟的情分。她越这样说,他就越心疼她。看着她一杯又一杯的灌着自己,他恨不得代替她去承受这种痛苦和难受。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安慰着她,尽管他知道,这些安慰,她未必能听得进去。
“你知道她当时哭得有多伤心吗?”屈少原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脸颊,眸光黯淡,笑容惨淡,“她拉着我,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对你的情意,说你真的把她的心伤透了,她对人世,都生无可恋了。我以为她只是说气话而已,所以也就只是安慰安慰她。但没想到……”
季蔚然默然。
屈少原深吸了一口气,“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的酒,我从来没有见她喝成那样,也从来没有见她哭成那样。我不想让她再喝,可我越阻止,她喝得越猛,到最后哇哇的吐,一边吐,一边叫着你的名字……”说到这里,屈少原红了眼,“蔚然,她喜欢了你十年,十年啊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当年她失望之下远走德国,过的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她酗酒,泡吧,还得了严重的精神抑郁症,要不是有她妈妈秦夫人一直在身边陪着,她很有可能就已经堕落了。她是为了你才这样的,你就忍心,这样伤害她?”
季蔚然还是沉默。屈少原说的这些,他确实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屈少原,需要一个宣泄的对象,他说的这些,何尝不是在说自己?秦织雨喜欢了他多少年,屈少原就喜欢了她多少年。他心里的苦闷,他懂。
他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杯酒。
屈少原接过,一饮而尽。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神色疲倦的样子,“蔚然,我知道,你不爱她。我也深知,强扭的瓜不甜。可是,”他抬起头,看他的眸光里已隐隐带了几许恳求,“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微对她好一点?不要再伤她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欢简清吟,但也没有必要为了她,这样一再的贬低和羞辱一个喜欢了你十年的女孩子吧?你明知道,她是多么要强的女孩子,你的那一句话,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季蔚然淡淡道,“这只能说明,她的心理素质太脆弱了。温室里的花朵,一点点打击就要死觅活的,这样的人并不值得同情。少原,如果你听到了我妈是怎样当着我的面尖酸刻薄的羞辱简清吟的,那么你就会明白,你所谓的贬低和伤害,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屈少原愣了愣,不甘的道,“那你也没有必要对她这么冷酷绝情啊,你做手术,她巴巴的跟着你妈跑去看你,照顾你,她可是我们大院里的公主,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什么时候干过伺候人的活?可她为了你,愣是忙来忙去的一点怨言都没有。可你呢?你不领情倒也罢了,也没有必要对她这么冷漠吧?她满怀希望的去,又满怀绝望的回来,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残忍吗?”
“少原,”季蔚然认真的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在为她打抱不平,你觉得我这么做,是冷酷无情,辜负了她一番情意。那么我请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事儿放在你的身上,你会怎么做?”
屈少原怔了怔。他会怎么做?他没想过。因为这事儿也没发生在他身上。
季蔚然摊了摊手,“打个比方,如果这个时候,有个女孩子明明知道你喜欢的是秦织雨,却还要对你穷追不舍死缠烂打,你心里是什么感受?甚至到了你非秦织雨不娶的地步,她还要对你以死相逼,你又该怎么办?是一时的怜悯同情,给她一点希望,让她对你更加死心塌地甚至走火入魔,还是快刀斩乱麻,毫不留情的斩断她对你的情丝,让三个人都解脱?”
屈少原彻底的怔住了。
良久,才苦涩的道,“你对简清吟,到了非她不娶的地步了?”
季蔚然毫不隐瞒,“是。我想娶她,而且,她父亲也同意了。”
屈少原叹了口气,“这么说,织雨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季蔚然淡淡一笑,“我从来就没有给过她希望啊。是她自己走不出来而已。”
屈少原沉默半响,才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指责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也知道,爱情这东西,是很难说得清孰对孰错的。我自己心里,其实也很矛盾。作为朋友,我应该支持你,可……”
季蔚然拍拍他的肩,“我明白。”他为秦织雨叫屈,不过是因为他喜欢了她那么多年而已。他其实,何尝不是在为自己叫屈?
“罢了罢了,”屈少原喃喃地道,“你们的事,我不管了。秦织雨也好,简清吟也罢,这些都是你季蔚然的情债,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打了个酒嗝,酒劲上头,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视线似乎也模糊起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他再度呢喃了一句,然后头一歪,身子倒在了沙发里,很快,鼾声便微微的响起。
季蔚然哑然,半响,才苦笑一声。
包间里的空调开得很足,他扯了一条薄毯给他盖上,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沉思了片刻,拿起手机打了两个很重要的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