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真的是帮大忙啦——”
当白发的咒术师毫无距离感的直接挂上了七海建人的肩膀时,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沉重疲惫感顿时卷上了他的心口,即使已经清楚知道五条悟是那种令习惯了社交距离的社会人士不适应的类型, 七海建人还是毫不掩饰的重重叹了口气。
老实说, 他对咒术师们如今的困扰并不如何在意, 只是之前小莱难得展现出了对两面宿傩的高昂兴趣, 而灰原雄像是终于看到死宅在家的孩子终于有了出门的打算, 激动程度几乎可以说是快要喜极而泣, 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手脚利索的收拾好了本就不多的行李, 紧跟着就拽上小莱, 买完了等一下出行的车票。
七海建人:“……小莱不方便到处乱跑吧?”那个什么圣杯战争还没搞懂怎么回事,小莱现在的确很强没错,但是如果真的按着她的说法,圣杯能够召唤出来的对象都是人类历史上包括神代在内的英雄或是帝王, 那么即使他们这边无心圣杯的争斗,也不得不做提防其他人对小莱动手的可能。
咒术师的道德观是很模糊的,这种极特殊的情况下, 他并不介意让这个界线变得再更模糊一些。
灰原雄:“嗯?有什么关系。”他似乎永远在这种事情上抓不住真正的重点:“小莱可以灵体化的, 所以不买她的票也完全没关系。”
七海:“……”
不,关键之处根本不是她不需要买车票。
“就这么走的话你也没关系吗?”
他最终还是将选择权交给瘫在一边玩手机的小莱, 而她抬起脑袋想了想,满不在乎地又翻了个身, 继续专注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没关系呀。”
“反正也输不了。”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过来了。
老实说, 后悔的情绪, 是在看到了亲自前来迎接的五条悟那一刻开始骤然达到了峰值。
而五条悟亲亲热热的勾着他的肩膀, 混若不觉后辈沉重叹息的麻木表情正是因为自己, 他用一种正常社交过程中完全不需要的夸张语气拍拍打打后辈的肩膀和后背,左右环顾一圈后,又紧跟着毫不避讳的问道:“学妹呢?”
七海建人微微挑眉:“你找她做什么?”
“真没礼貌诶~”五条悟半真半假感慨起来,唏嘘道:“做学长的怀念长久未见的学妹,担心她过得不好想看看本人状态,哪里不可以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对象是五条先生就会变得很奇怪。”
“啊?”五条悟挑了挑眉,不太满意对方这毫无掩饰的直白嫌弃。
七海建人又叹了口气,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然后才慢吞吞地回答说:“简而言之,小莱对两面宿傩的容器产生了好奇心,但是这个好奇心我们姑且可以用‘叶公好龙’的程度来概括总结,她好奇却又不是很想亲自接触,所以灰原建议她自己先随便逛逛看看情况,正好很长时间没回咒术高专,也好重新熟悉一下环境。”
至于灰原雄则是去了咒术高专办理手续,两位一级术师回归需要的手续虽不繁琐但也是必要程序,三个人三条路线清清楚楚,五条悟挑了挑眉,随意地耸耸肩:“算啦。”
他很快就转了口吻,语气高昂,兴致勃勃地准备和七海讨论接下来的工作:“我们还是来聊聊悠仁的事情吧~”
“是说之前那个电影院事件吗?”七海建人没什么迟疑地接过了话头:“小莱去了。”
五条悟:“……诶?”
七海建人慢悠悠地回答道:“她之前本来就在追踪某个奇怪的东西,只是后来发生了不少事情中断了追击,现在正好回来了,只是顺便去看一眼而已。”
“呀,问题不在这里呢七海……”五条悟顿了顿,然后才很慢地开口,轻声问道:“你刚刚不是才说她去高专了?就这么一会功夫你也没打电话没和她联络,怎么知道她去了电影院?”
他很克制了啊,没有直接开口询问七海建人手背上奇怪的猩红纹路。
由三道痕迹组合一起,像是一条龙盘踞其上的奇异图纹,更不用提六眼之下根本无从掩饰的身体情况,仿佛曾经被人自内而外的打碎重组后又仔细雕琢期间细节,是谁做的?是小莱吗?
……好不喜欢这种感觉啊。
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掌控,超越了自己认知,而对方游刃有余的表情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你才是那个多余的外来者。
喂喂喂,那是什么反应啊——
可是我先找到了才对呀?
七海建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您是出于什么样的立场来开口询问这件事呢,五条先生?”
五条悟稍微拉平了一点嘴角的笑弧,他本就有着过分完美精致的脸颊线条,此刻微微板起脸的样子虽区别于少年时代那桀骜不驯不近人情的傲慢,却也有种让人忍不住为之躲避的疏离冷硬。
“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学弟。”
他很慢地说道。
而七海建人眉峰不动,沉稳如山。
“我只是没觉得有什么同您报告的必要,学长。”
五条悟嘴角的弧度没有任何的变化。
“——是那个吗?”
他没有明确指着七海建人手背上的令咒。有些东西并不是咒术师的常识能够理解的,但有的时候,这种“已知的常识完全无法理解的异常之处”,往往能解释所有说不通的地方。
“能不需要任何道具联系小莱的东西,是七海手背上的东西吗?”
“真好呀——”
他半真半假地感慨起来,缓缓松开了挂在七海建人肩膀上的手臂。
“感觉是很好用的东西,我也想要一个。”
“不可以。”
七海无甚情绪起伏的平静回答说,然后从从容容地准备开口解释:“这个是……啊。”
他的声音忽然被自己打断,五条悟也跟着一抬眉,疑惑道:“怎么了?”
“唔……”
七海建人的脸上露出了不太能理解的表情。“不,没什么。”
“别这么客气嘛。”五条悟催促着:“我还没走呢,可以任你差使一下哦?”
“不,这倒不需要。”七海建人反射性的回答道,他安静了一会,有些不大赞同的看着眼前兴致勃勃的五条悟,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和男人耐着性子解释起来:“小莱找到了过级咒灵的痕迹,本来想问你可不可以玩,但是似乎是看到了她本来想找的东西。”
“什么?”
“——你可以把她们理解为‘残骸’,失去了信仰的神明后不知如何是好的一群可怜人,索性将信仰的狂热转化成了疯狂的仇恨,这里面有一部分是追杀我的,有一部分是被我追杀的,我留着她们本来是打算看看能不能吊出来其他的东西,但是看起来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呀。”
灵体化的龙女居于高处俯视着那群聚集在一起的肿胀之女教会的残党,这些信仰疯狂的女人拥有比杀人鬼更加恐怖的内里,神经质地反复重复诅咒着某个令她们憎恨无比的名字,但是真可惜,小莱的名字本身就是薛定谔的存在,龙神是她,魔龙是她,幻梦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神主是她,如今的小莱也是她。
诅咒名字有什么用呢?那点恶意甚至抵不过幻梦境里的星之彩不小心蹭了一下的力度来得重。
小莱兴致缺缺地看了半天,本来打算动手处理掉算了,忽然动作顿住,也让那边想要赶过来的七海停下了脚步。
“啊,等等。”
她忽然抬高了语调,一脸惊奇地看着那个凑过去的陌生清秀少年。
在小莱的记忆里,她并没有见过那个少年,但是那小子的身上有一种令她觉得格外熟悉的气息。
虽然已经经历了千年之久,可是她也是记得的。
——愤怒。
曾经被人设计的愤怒。
被夺走了唯一巫女的愤怒。
令她魔化堕天的源头,意图诅咒世界的愤怒。
她懒得去寻找,不代表她不记得那份被人暗地里摆布过的屈辱与怒火。
但现在这情况,该说是巧合使然,还是多次成功操控神灵的结果熏染出了过量的傲慢和自负,拘住了这男人素来傲慢的眼界呢——
小莱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不知道换了多少次皮的老怪物顶着那张清秀青年的外貌,熟练摆出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靠近了那群肿胀之女教会的余下残党,不过三言两语的功夫,便成为了她们意图招揽的一员。
怎么,这一次是盯上了她们的“神”吗?
“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呀……”
“我不过去了!”她很快乐的和契约对面的七海建人说道,高高兴兴地换了模样也跟着凑上了那群残党的旁边,果断抛弃了之前刚刚还引起了她兴趣的传说中健气dk版本两面宿傩,“我要在这边玩!”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转开了原本看着五条悟的目光。
“玩得开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