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卡云禩势在必得, 毕竟谁能受得了太子这个小作精有事儿没事儿的找茬儿?
相对比起来,云禩还是比较喜欢便宜四哥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类型, 起码他夺嫡争宠只是默默无闻的较劲,哪像太子爷这样儿的,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在争宠夺嫡。也便是康熙现在宠着他,若是换了旁人的皇子试试看?早就被一棍子闷了……
倘或有了同盟卡, 起码三个月, 可以享受三个月得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云禩这么一想,便觉惬意,这同盟卡自己是一定要的。
不过问题也便来了, 系统为何突然让自己刷嵇曾筠的好感度?因着日前云禩将【起死回生痊愈卡】送给了嵇曾筠,嵇曾筠的眼目复明, 所以嵇曾筠本身对云禩的好感度已经很高了,超过了70%。
难不成, 因着嵇曾筠是未来的水利专家,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所以空间系统才让自己拉拢嵇曾筠, 为以后谋得一条出路?
云禩一面想,一面跟着众人往河床而去。组织起来的难民正在清除淤泥,因着后几日便有大雨,所以淤泥必须在这些日子清除干净, 这些天大家也是加班加点的劳作。
众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过去, 齐苏勒道:“这个速度比我想的快很多, 按照这样下去,大雨之前,河底的淤泥肯定能清除大半, 如此一来,周边百姓便不用再害怕暴雨了。”
云禩点点头,水灾的事情,总算是有找落了。
便在此时,胤禛突然道:“嵇先生如何看?”
嵇曾筠一直没说话,他的目光四周环视,似乎在寻找甚么,听到胤禛的发问,便拱手道:“回四爷的话,小生在寻找另外一个水闸。”
是了,水闸修建的时候是成对儿的,一东一西,一上游一下游,两只水闸几乎是一模一样,按照齐苏勒给出的图纸修建的。
齐苏勒不解的道:“你找另外一个水闸做甚么?在下游呢,距离这里有一段路。”
嵇曾筠缓缓的道:“河底淤泥清除,上游的水源自比往日充沛许多,过些日子还有暴雨降至,敢问齐大人,上游的水源突然暴涨,齐大人可否有自信,下游的水闸可以禁得过暴雨的考验?”
齐苏勒瞬间愣住了,他真真儿是被嵇曾筠问住了。嵇曾筠真是老天爷派来专门克自己的克星,若不是嵇曾筠,齐苏勒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自己的水闸修建的有问题,如今嵇曾筠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还相当棘手。
齐苏勒主持修建的水闸,是按照当年浑河之水的水量计算修建的,换句话也便是说,是按照泥沙堆积的浑河水量修建的,那个时候浑河的水量少,如今为了治理洪涝,浑河的泥沙清除了七七八八,那么问题也就来了,暴雨而至,上游的水量肯定比往日要充沛许多,一股脑流到下游,下游的水闸能否经得住考验?
齐苏勒的脸色相当难看,他在京城生活了二十年之久,从来没对自己怀疑过甚么,哪知这一出京,不只事事受到打击,他还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了……
齐苏勒支吾的道:“我……我觉得……”
他的话还未说完,嵇曾筠已经冷酷的打断,他的模样没有改变,还是那副迂腐的书生模样,但是语气却变了,不再文质彬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凌厉,道:“齐大人觉得?一句觉得,便是对百姓,对人命的亵渎,齐大人觉得,并不管用。”
“我……”齐苏勒咬着下嘴唇,那表情又是不甘,但又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开脱。
云禩摇摇头,他真是生怕一直顺风顺水,毫无挫折的齐大人当场哭出来。
云禩道:“嵇先生提出的问题不无道理,如今天灾,谁说都不好算,不如眼见为实,即使如此,咱们赶到下游的水闸看看情况,不就知了?左右还有些日子才会下暴雨,在暴雨来临之前,加固水闸,为时不晚。”
众人点点头,都同意云禩的观点。
齐苏勒闷声闷气的道:“下游的水闸,距离这里有一段路程,若是现在启程,到了水闸怕是已经天黑,甚么也看不清楚,可能需要明日一早,早些启程。”
四爷胤禛点头,道:“好,便如此决定,明日一早,去下游的水闸看看情况。”
诸人查看了河床情况,又确定了明日前去验看下游水闸,这才往回赶去,回到宅邸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施施然骑马而来的太子胤礽。
太子不知去哪里溜达了一圈子,反正没有和他们去河床查看,此时倒是和他们一起进入了宅邸,一起前去大堂觐见康熙。
四爷胤禛将河床的情况和康熙汇报了一遍,又说起下游的水闸,康熙听罢眯着眼睛思量,道:“老四老八,你们考虑的很全面,的确如此,水量改变,尤其是暴雨将至,下游的水闸断不可出现任何差错,断不能给周边百姓再带来二次伤害。”
太子胤礽一听,好家伙,还以为只是去巡查一圈,监工罢了,没成想老四老八却被皇上夸奖了,太子当即站出来,语气里满是真诚和急切,拱手道:“皇阿玛!儿子愿意前去下游验看水闸,为皇阿玛分忧!”
论起抢功劳,没有人比太子爷更加积极了,云禩本就对九龙夺嫡没兴趣,更何况他拿到的还是种田空间,对于云禩来说,甚么九龙夺嫡,还没种草莓兴趣儿大。
至于四爷胤禛,胤禛如今是太子党,他的势力还没有崛起,正在默默集势的阶段,所以不好和太子明面上撕开脸皮,自然也不会和他争这些有的没的,也就没有说话,由得太子去争强。
老九、十三十四这三个阿哥,还是阿哥,并不是贝勒,也没有封王,简单来说,他们仨人还在读书习学的阶段,并不算正经的朝廷人,还未在朝廷里立根,所以也有争宠的必要,现在争宠还为时太早,所以也便没有说话。
康熙点头道:“好,难为你有这份心思,那验看下游水闸之事,便全权交给你了。”
“请皇阿玛放心!”太子立刻道:“儿子一定不会辜负皇阿玛的器重。”
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明日一大早,天没亮便要出发,路途有些距离,下游的水闸修建的比较偏僻,周边本没甚么百姓,但现在不一样了,浑河遭灾,难民四散,有一批难民的确在下游水闸附近搭了窝棚,临时遮风避雨。
因此下游的水闸安危,也十足重要。
嵇曾筠从大堂退出来,便自顾自回了自己的屋舍,他刚一进去,脸色瞬间落下来,哪里还有文弱书生的文质彬彬,当即眯着眼目回身将门关上。
嵇曾筠冷着脸,走进内间,端端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冷淡的道:“当今皇上御行在此,天色也没有黑下来,你便不怕被人发现么?”
屋子里就嵇曾筠一个人,他却对着空气说话。
过了一会子,“沙沙……”是轻微的跫音,屋舍里竟然真的有第二个人,一个人影从内间的屏风后面绕出来。
那人正是日前黑夜和嵇曾筠接头之人。
接头人走出来,坐在桌边,施施然的道:“放心,豹尾班的侍卫全都被四贝勒派到河床去清泥沙了,这座宅子里的守卫并不紧张,没人发现的了我。”
嵇曾筠不再说这些废话,淡淡的道:“皇上安排了太子和各位皇子明日前去下游查看水闸。”
“好,好得很!”接头人笑着道:“真是天助我也,主子正好想要利用天灾除掉这些绊脚石,现在看来……时机刚刚好。怕是太子与各位皇子都要淹死在下游了。”
嵇曾筠眯了眯眼目,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冷漠的仿佛是一尊雕像。
接头人道:“我会安排人埋伏在下游水闸附近,到时候你便把太子与皇子贝勒们引过去,水闸一炸,砰——一劳永逸!”
接头人笑起来,还模仿了一声水闸炸裂的声音,道:“真好,这下子便能完成主子的任务了。”
嵇曾筠沉声道:“据我所知,下游附近,还有难民避难的居所,水闸一炸,的确可以一劳永逸,除掉主子的绊脚石,但是那些难民如何处置?”
接头人不甚在意的拍了拍嵇曾筠的肩膀,道:“妇人之仁!为了完成大业,一点点的牺牲在所难免。”
嵇曾筠转头盯着那接头人,道:“这是主子的意思么?”
接头人道:“你无需知道,做好分内之事!”
嵇曾筠又道:“就算我能将他们引过去,但是此处你人生地不熟,如何安排埋伏?如何安排人手?”
“放心,”接头人道:“这就大可以放心,我刚好……找到了一个地头蛇可以帮忙。”
嵇曾筠还想开口说甚么,那接头人似乎拿捏住了嵇曾筠的命门,立刻低声呵斥:“嵇曾筠,你不要忘了,当年是谁救下了像狗一样的你!你是如何发誓效忠主子,唯命是从的。”
嵇曾筠的话卡在了嗓子里,他的呼吸略微粗重起来,眼眸中闪烁着冷漠的光芒,沙哑的道:“卑职不会忘记。”
接头人从嵇曾筠的屋舍离开,避开零零星星巡逻的豹尾班侍卫,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直接绕到了宅邸的内侧,大摇大摆的推门走进一间屋舍。
“谁!”
“你是谁?!”
屋舍里有人,正是河道总督杨河台,杨河台在屋舍里踱来踱去,似乎在焦虑甚么,寝食难安,坐立不能,突然听到脚步声,有人直接闯进自己的屋舍,当即怒目呵斥。
接头人施施然走进去,坐在桌边,完全不惧怕杨河台的呵斥,道:“杨河台,我是甚么人,你不要管,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将死之人。”
“胡言乱语!”杨河台脸色惨白,指着接头人的鼻子,道:“我看你就是刺客!”
接头人不以为然的笑道:“杨河台中饱私囊,强迫百姓豪绅捐款,这些都够你掉十回脑袋的了!哦——是了,还有你的宝贝女儿,勾结污秽,皇上已经动怒了,你心里也明白,现在皇上不办你,并非因着皇上仁慈不想杀你,而是因着你是河道总督,浑河地界正在闹灾,没有人比你更好办事儿,所以才留着你,叫你苟延残喘一时。若是……”
接头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道:“若是明日太子与各位皇子到了下游,看到你因着中饱私囊,修得仿佛马蜂窝一般的下游水闸,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你、你怎么知道!?”杨河台惊慌失措,失声喊了出来,喊过之后才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把嘴巴闭起来。
杨河台如此坐立不安,正是因着他听说,皇上已经下令,让太子、四爷八爷一行人,明天去下游验看巩固水闸。
下游水闸修建的地方没甚么人烟,所以当时修建之时,杨河台动了贪念,克扣了很多修建的款项,因而这下游的水闸修建的仿佛腐豆腐渣工程。
杨河台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浑河遭灾,很多难民百姓跑到下游去避难,在水闸附近修建了临时的窝棚,皇上还让太子贝勒前去验看,这一去,岂不是露馅儿了?
接头人愉快大笑起来,道:“贪赃水利,这可是大罪!再加上你女儿的罪名,你们一家子……都要死!”
杨河台狠狠哆嗦了一下。
接头人又道:“当今的皇上,明面儿上是个仁弱慈祥的仁君,但是实际上呢?皇上若是仁弱,心慈手软,他能削得了三藩?打得了耿精忠?!”
杨河台顺着接头人的话,便想到了康熙削三藩的事情,还有压制耿精忠造反的事情,康熙便是这样的手段,一边怀柔的安抚,一边迎头痛击,当年耿精忠造反,多大的势力,多大的号召力,惊动朝野,人人自危,结果呢?还不是被康熙井井有条的消灭?
因此说起来,康熙一点子也不仁弱,尤其是对贪官。
杨河台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胆颤,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接头人趁机道:“杨河台,反正……都是死,等皇上利用完你,卸磨杀驴,还不如早做打算,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免得死得窝囊!”
“你……你的意思是?”杨河台心动,颤巍巍的发问。
接头人笑道:“你是浑河的地头蛇,你可是浑河的河神呐!河神发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明日太子与皇子眼看水闸,你便……”
下游的水闸偏僻,今日启程是来不及了,不过现在日头还早,正好让云禩刷一刷嵇曾筠的好感度,完成任务。
若是说起刷好感度,云禩觉得,最简单的法子自然是理膳做菜,云禩这个人精于此道,对他来说,理膳是最简单的,食的人欢心,好感度亦长得快,岂不是十足方便便宜?
云禩打算做一道菜,博取嵇曾筠的好感度。嵇曾筠现在对云禩的好感度,已经超过了70%,想要再加30%根本不成问题。
云禩打定主意,便开始思虑做甚么样的菜色,云禩虽知道嵇曾筠是未来的水利专家,但他并不知嵇曾筠本人是哪里人,口味如何,在吃食上有甚么偏好。
云禩便打算去套套嵇曾筠的话。
云禩走进嵇曾筠下榻的院落,正好看到天文生齐苏勒也在。想必是明日便要验看下游水闸,所以齐苏勒来和嵇曾筠提前商量,该如何办法。
的确如此,齐苏勒是拉下脸皮来的,他给自己做了十足的心理建设,虽来找嵇曾筠这个白丁,脸上无光,但是水闸人命关天,眼下也不是讲究脸面儿的时候。
若是下游水闸不够牢固,那是涉及人命的事儿,所以齐苏勒想要早一点拿出一两个方案来,提前准备有备无患,也是好的。
所以这不是么?齐苏勒便主动来找嵇曾筠“不耻下问”了。
齐苏勒进了院落,便看到嵇曾筠正在看书,这大冷天的,嵇曾筠没有坐在屋舍里看出,反而坐在院落的石桌前,吹着冷风,手中握着一本关于水利的书卷。
齐苏勒走近一看,好嘛,嵇曾筠在看书,看了也白看,因着嵇曾筠书卷都拿反了,目光也没落在书卷上,似乎在出神儿。
“嵇……嵇先生?”
齐苏勒是来“不耻下问”的,所以不好直接喊嵇曾筠的大名儿,倒显得太过傲慢嚣张了,因此磕巴了一下,硬着头皮唤“嵇先生”。
齐苏勒喊了两声,脸上都给臊红了,结果嵇先生一点子动静也没有,根本没回神儿。
齐苏勒一口气顶到脑门上,提高了嗓门,大喊道:“嵇曾筠!”
“嗯?”嵇曾筠这才回过神来,惊讶的道:“齐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来了许久,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你面前,你愣是看不见,想谁家姑娘呢?”
嵇曾筠淡淡的道:“的确在想一个人,但并非谁家姑娘。”
齐苏勒还以为他嘴硬,想着心上人不敢说出来,其实嵇曾筠的确没有想甚么心上人,但他的确也在想一个人。
那便是——云禩。
云禩对嵇曾筠有恩,若不是云禩,嵇曾筠的眼睛已经瞎了。嵇曾筠对云禩的好感度也达到了70%,这个好感度可不低,所以此时此刻,嵇曾筠的心思有些混乱,按照接头人的意思,明日水闸一炸,甚么太子?甚么四爷?甚么八爷,全都要被活埋在大水之下。
到那时候……
嵇曾筠便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恩人。
嵇曾筠一直在思量这个问题,难免有些出神儿。
嵇曾筠这么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又走了神儿,齐苏勒还在与他说水闸的事情,把图纸拿出来指给嵇曾筠看,道:“嵇先生,你说这个地方需不需要加固?倘或我……”
他说到这里,便发现了,嵇曾筠又走神儿了,好似完全没看自己的图纸。
齐苏勒耐着性子唤了好几声嵇先生,此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愤怒的道:“嵇曾筠!你是不是看我不起?所以连图纸都懒得多看一眼?”
“嗯?”嵇曾筠第二次回过神来,他完全没听到齐苏勒在说甚么,下意识的应和道:“哦,是,齐大人您说的对。”
齐苏勒:“……”说得对?
看我不起,说得对?
懒得多看一眼图纸,说得对?
齐苏勒感觉自己胸腹气得都要涨起来了,险些炸掉,劈手把图纸往嵇曾筠脸上一扔,“哼!”一声,转头大步走人。
云禩来到嵇曾筠的院落,便听到一声冷哼,随即就看到齐苏勒气哼哼的从院落里走出来,因着走得匆忙,险些与云禩撞了满怀。
云禩笑眯眯的道:“齐大人?这是谁,又惹了咱们齐大人?”
齐苏勒赶紧收敛了怒气,一抖箭袖躬身作礼:“给八爷请安。”
“不必拘礼。”云禩把齐苏勒扶起来,道:“看来嵇先生在里面儿。”
齐苏勒道:“爱在不在。”
云禩挑眉,这齐苏勒和嵇曾筠也是不对付到了极点,按照空间小提示的意思,嵇曾筠往后是河道副总督,而齐苏勒往后可是河道总督,如此一来,齐苏勒便是嵇曾筠的直属上司,嵇先生把上司提前得罪了一溜够儿,往后的日子可是有的受了。
云禩向里看了一眼,正巧看到发呆的嵇曾筠,便对齐苏勒道:“齐大人,你平日里与嵇先生走得最近,你可知道他偏爱甚么口味的菜色?”
“甚么口味的菜色……?”齐苏勒顺着云禩的问题想了想,突然一个激灵,道:“八爷您这话说的,谁与那个呆子走得近?他三句话便能把人气死,卑臣还想多活些日子呢!”
云禩笑道:“齐大人消消气儿,你也说了,嵇先生便是呆了一些,昧于人情世故,若是齐大人这样的才子都无法制住他,换做旁人,那便更是束手无措了。”
云禩这张嘴巴,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两三句话把齐苏勒哄得那是服服帖帖。
齐苏勒仔细想了想,道:“嵇曾筠啊……好似是喜欢食清淡口味儿的,是了,我听说他是江南人,这口味儿又是清淡,又喜酸甜,左右我是吃不了这口儿的。”
齐苏勒是典型的老北京人,甜口还可,甚么抓炒里脊他都是喜欢的,但吃不得酸口的,尤其是酸甜口的,总觉得这和清淡挨不着边急,格格不入。
江南人?
云禩仔细打听了一番,从齐苏勒口中得知,嵇曾筠的确是江南人,如是放在现代,那便是江苏苏州人,因此喜欢清淡又偏酸甜口,也是情理之中的。
苏州人……云禩当即挑起唇角,那便好办了。
云禩也没进院落,干脆让嵇曾筠自己个儿发呆,转头离开,施施然进了膳房。
真真儿是赶巧了,因着百姓感激云禩的舍粥恩德,所以很多百姓自发的送东西过来,吃的穿的,甚么棉被、衣裳、日用品等等,还有送活鱼来的。
今儿个便有百姓送了两尾活鱼过来,云禩正愁怎么食呢。这会子听说嵇曾筠是苏州人,那好办了,便做一味正宗的苏式爆鱼罢。
这提起苏菜,口味清淡,色泽清爽,但又有许多出名的酸甜口味菜色。例如之前云禩做过的蟹黄豆腐,还有响油鳝糊、松鼠鳜鱼等等,都是苏菜的代表。
若说起正宗地道的老苏菜,那苏式爆鱼绝对是不饶多让,这苏式爆鱼虽没有松鼠桂鱼华丽,没有响油鳝糊讲究,但历史悠远,若要深究,从春秋时期便开始起源。
云禩走进膳房,挽了挽箭袖,打理了一番衣裳,让衣裳不是那么碍事儿,随即便开始着手准备食材了。
苏式爆鱼最讲究的便是炸鱼的过程,云禩麻利的将活鱼处理好,去鳞去内脏,随即剁成薄厚适中的鱼段。
这鱼片的大小十足讲究,不能太薄,也不能太厚,若是太薄,炸起来过于焦硬,没了口感,反而崩牙;而若是鱼片太厚,炸过的鱼片敷敷囔囔,泡在汤汁里不容易入味儿,口感也不好。
处理好鱼片,将鱼片抓上各种调料腌制起来,趁着腌制鱼肉去腥味的空档,云禩便开始调汁儿,苏式爆鱼的味道讲究焦香酥脆,酸甜可口,这苏爆鱼来到北京之后,口味也改良了不少,变得不是那般酸甜,而嵇曾筠是典型的江南人,所以云禩特意把调汁儿调的偏于酸甜口。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鱼肉去腥,腌制入味,云禩就开始炸鱼了,将油温烧到五成热,腌制好的鱼片下锅。这道爆鱼炸一次远远不够,第一次下锅,便是把鱼肉炸熟,根本不需要上色,鱼肉炸过一遍捞出来,然后第二次下锅。
这第二次下锅炸制,才是将鱼肉炸成金黄色,让鱼肉入味,再者便是,复炸的鱼肉外皮更加焦脆,等一会子泡在汤汁里,才不会软榻下来。
鱼肉第二次下锅,随着噼里啪啦的油响声,鱼肉很快上色,比第一次炸出来的模样好看的多,金灿灿的,还随着迸裂的油温,飘散出一股鱼肉的香味。
鱼肉经过油温的炸制,清淡的香气也变得逼人起来,最大限度的迸发而出,单单是这半成品,便叫人垂涎欲滴。
炸好了鱼块,将鱼块放入事先调好的汤汁之中,浸泡入味儿,如此一来,复炸两遍的爆鱼便算是泡在汤汁里也不会软榻,吃的时候不只是入味儿,口感也是外酥里嫩,鲜香可口、酸甜开胃的。
云禩做好了苏式爆鱼,再盛上一碗白花花的稻米饭,放在木承槃中,端着便出门去了。
云禩才走出膳房,没成想这么巧,迎头便遇到了四爷胤禛。
胤禛看到他,主动走过来,目光在云禩的木承槃上扫了一下,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他头顶上的读心术小表情立刻蹦了出来,又是那个熟悉的,一手握勺子,一手握筷子的小表情,不停的拍着桌子,嘴角还流着口水,恨不能馋的飞流直下三千尺。
四爷脸面上却保持着冷酷、沉稳的“虚伪”表情,淡淡的道:“八弟又去理膳了?我虽素来不喜食鱼,不过这炸鱼闻起来尚可。”
他说着,伸手便要去接木承槃。
云禩稍微躲了一下,没有让胤禛“抢走”自己的托盘,笑眯眯的道:“四哥,你误会了。”
“误会?”
云禩点头道:“这爆鱼并非是为四哥准备的。”
胤禛仍旧是一脸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是头顶上的小表情完全出卖了他。
此时此刻,四爷胤禛头顶上的小表情突然龟裂了,一脸目瞪口呆,然后碎成一片一片的,碎成了渣渣。不止如此,小表情的头上还有一颗桃心,桃心也碎成了渣渣,仿佛是……
——心碎了。
云禩眼皮一跳,四哥的闷骚程度,不怕他骄傲,倘或满分是一百分,云禩决定给他二百分。
不过就算便宜四哥再心碎,这活鱼一共就两尾,可怜的紧,所以云禩还是打算完成任务,把这份苏式爆鱼端去送给嵇曾筠食。
云禩装作没看到胤禛那满眼的“渴望”,道:“四哥,弟弟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
四爷胤禛也没有阻拦,看着云禩施施然离去,读心术小表情最后变成了咬手绢、对手指,眼巴巴的模样。
云禩没有回头,生怕自己一回头,实在不忍心,头脑一热便把这珍贵的苏式爆鱼送给便宜四哥食了。
云禩“铁石心肠”的端着苏式爆鱼进了嵇曾筠的院落,他和齐苏勒离开这么久,没成想嵇曾筠竟然还坐在原来的地方发呆,一动未动。
云禩已到跟前,嵇曾筠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云禩干脆把木承槃放在石桌上,道:“嵇先生?”
“嗯?”嵇曾筠这才回过神来,惊讶的看着云禩,道:“八爷。”
他说着,连忙起身请安。
嵇曾筠正在为云禩的事情发愁,接头人的目的是一个不留。日前嵇曾筠故意扰乱了舍粥现场,纠缠乔装改扮成难民的闸夫,让众人顺利的抓住闸夫。
那时候嵇曾筠知晓的并不多,主子告诉嵇曾筠,铸假*钱的宅邸,实则是八爷过户转送出去的宅邸,所以嵇曾筠一直以为,贪赃赈灾银之人,便是云禩。
他一心引着云禩落马,可万没想到,其实云禩是被冤枉陷害的,嵇曾筠第一次有些动摇,难道八爷真的是冤枉的?
倘或贪赃的人真的是云禩,耽误赈灾,致使这么多难民流离失所,他死有余辜,但云禩若是被冤枉的,还对嵇曾筠有恩,该当如何……
一想到明日水闸之行,嵇曾筠心里难得有些不平静,这是如此多年以来,自从父亲自缢身亡之后,嵇曾筠第一次不平静,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嵇曾筠的目光,略微有些闪烁,道:“不知八爷寻小生,是否有甚么吩咐?”
云禩的态度很是亲和温柔,毕竟要刷嵇曾筠的好感度,亲和一些才好办事儿。
云禩笑道:“吩咐,的确是有一件儿。我听说嵇先生这些日子总是走神儿,也不知是否有甚么心事,午膳都没用罢?”
嵇曾筠这才想起来,是了,未用午膳,不过这个时辰了,午膳早便过去,也只能等着与晚膳一起食了。
云禩将苏爆鱼的木承槃推过去一些,道:“听齐大人说,嵇先生是江南人,正巧儿了,今儿个有百姓送来了两尾活鱼,我便想起了嵇先生。嵇先生试试,这是不是你家乡的口味儿?”
嵇曾筠略微有些吃惊,自从家中遭遇变故,背井离乡,嵇曾筠再没回去过老家。他游走在商道上,食得是百家饭,走到哪里,便吃哪里的口味儿,已然很久很久,没能体味家乡的味道了。
苏爆鱼酸甜的气味儿微微的飘散在空气中,虽是油炸的鱼块,但一点子也不油腻,反而清淡的紧,清爽又开胃。
云禩笑道:“嵇先生,快尝尝罢。”
说着,把筷箸递过去。
嵇曾筠接过筷箸,好奇的尝了一口,苏式爆鱼外皮酥脆焦香,被汤汁浸泡着,外皮炸的恰到好处,竟没有一点点软烂,而鱼肉内里香嫩入味,外酥里嫩的口感结合在一起,果然地道。
这调味亦是地道的很。嵇曾筠游走在商路上,多半都是在北方,改良过的爆鱼也尝过不少,但是北方人口味偏咸香,少有南甜的味道,所以都不是很合嵇曾筠的口味,而云禩做的苏爆鱼便不同。
真真儿香到了嵇曾筠的心坎儿里。
不只是香,那酸酸甜甜的口感,竟然一直酸到了心底里,心尖尖儿莫名也有许多酸楚。兴许是食到了地道的家乡味道,让嵇曾筠一时间有些想家,生出了许多的感念。
嵇曾筠惊讶的道:“这……是八爷做的?”
云禩点点头,道:“味道可还好?”
“极好,”嵇曾筠道:“小生很久都未食过如此地道的家乡美味了。”
云禩道:“即是可口,那嵇先生便都食了罢,也不枉费我做这两尾鱼的功夫。”
嵇曾筠心中本就犹豫,此时又食到了云禩亲手料理的苏式爆鱼,心中的犹豫和罪恶感便更是膨胀起来。
叮!
嵇曾筠→云禩:100%
系统提示,嵇曾筠对云禩的好感度果然提升到了100%,任务完成!
【恭喜,任务七完成!】
任务奖励:空间点数500p;可种植作物爆裂玉米;【同盟卡】1张
爆裂玉米是玉米的品种之一,和糯玉米、水果玉米,或者最近流行的云南小玉米都不一样,是专门做爆米花的玉米品种。
清代可没有爆米花,绝对是稀罕物种,尤其云禩也是个喜欢食爆米花之人,抽到这个随机作物,可以说是相当幸运了。
最重要的,还是这张同盟卡。
【同盟卡:嗯,要做好朋友噢!】
云禩的左目浏览着只有他自己能看得到的系统提示,唇角微微一挑,同盟卡到手了,这就是说,起码三个月之内,能和小作精太子爷做好朋友了,云禩的世界定然会清静下来。
云禩不着痕迹的将左目的系统收好,转头看,嵇曾筠正慢条斯理儿的食着苏式爆鱼。他用膳的速度很慢,但食得十分投入,吃得很精细,似乎有些……
不舍得吃一般。
云禩道:“嵇先生怎么不食?是不好吃么?”
嵇曾筠摇头道:“是不舍得。”
果然是不舍得。
嵇曾筠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道:“小生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家乡了。”
云禩道:“若我没有记错,嵇先生是经商之人,天南海北的走,为何不回家去看看?”
嵇曾筠苦笑一声,道:“回家?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早便没有了家,还能回哪里去呢?”
在这个年头,谁家里还没有个变故呢?嵇曾筠谈起老家的事情,眼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悲伤,除了悲伤之外,不知是不是云禩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眼中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乖戾。
嵇曾筠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他的头顶突然冒出文字泡小表情,是一团毛线团,纠缠在一起,越滚越大。
云禩有些奇怪,嵇曾筠此时心里正在纠结甚么?好似是个无解的难题,不过云禩并没有问出口,毕竟这是读心术显示出来的。
嵇曾筠望着手中筷箸,承槃中酸甜可口的苏爆鱼,还有那一碗蒸的很用心的稻米饭,突然道:“明日……明日检查水闸之事……”
他的话才说到这里,便听到有跫音而至,有人走进了院落,道:“嵇先生。”
云禩和嵇曾筠抬头去看,竟然这般巧了,是云禩刚才遇到过的便宜四哥胤禛。
胤禛是来找嵇曾筠的,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云禩,还有那份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苏式爆鱼。
胤禛一走进来,便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十分清淡,本以为是闻错了,但是当他看到苏式爆鱼的时候,便可以笃定,自己没有闻错。
胤禛低下头来,用锐利的,一成不变冷漠的眼神,紧紧盯着那盘食了一半的苏式爆鱼,胤禛的表情,便仿佛是一头恶毒的猎豹,盯着一只可可怜怜的小白兔似的。
“咳……”云禩咳嗽了一声,生怕他再瞪下去,旁人都会以为苏式爆鱼是负心汉呢。
云禩道:“四哥,你来寻嵇先生有事儿?”
胤禛淡淡的收回了目光,道:“想询问一下关于水利的问题。”
嵇曾筠赶忙净手擦嘴,听胤禛发问。
胤禛问了一些关于水闸的事情,嵇曾筠都一一解答,对答如流,看得出来他对水利很有一套,饶是很多大家也比不过嵇曾筠。
两个人谈完水利,云禩突然想起嵇曾筠方才想说甚么,但是被打断了,便问:“嵇先生,你方才是否想说明日检查水闸之事?”
嵇曾筠的头顶上应声冒出了文字泡,里面又是毛线团,一团团纠结在一起,毛线团滚得都快比嵇曾筠的脑袋还大了。
云禩眼皮一跳,难道读心术想要表达的是——嵇先生十足纠结?
所以毛线团才会这般的大?这也太夸张了,云禩总觉得读心术是在故意卖萌。
嵇曾筠犹豫了一下,道:“是了,小生刚才想说,下游地势复杂,水闸的位置又偏僻,听说明日里还要降温,八爷身子一向不好,若不然……明日还是不要去了。”
云禩的身子骨虽不说健壮,但其实没甚么事儿,又不是瓷娃娃,只不过前些日子痔病差点要了他的命,还在恢复。
云禩道:“多谢嵇先生关系,不过……只是去看看水闸,也没甚么。”
嵇曾筠头顶上的毛线团更……更大了,云禩必须仰视,才能看到整个毛线团,眼皮不由一跳,系统真是搞事情。
四爷胤禛道:“嵇先生说得不无道理,你身子骨不好,检查水闸的话,我与太子前去便可。”
云禩并没当一回事儿,道:“皇上亲点我三人同行,若是我搞个例,怕是不好罢?”
若是云禩托辞身体不好不去,怕是小作精太子又要上天入地的找茬儿,云禩觉得,就算辛苦在身子上,也不想辛苦在脑子上,麻烦跑一趟,免得很多事故。
胤禛一听,点点头,道:“倒也是如此。”
嵇曾筠本想劝住云禩,不让云禩明日去下游水闸,如此一来,不管接头人用甚么法子,云禩都可以免于一难,但是现在看来,八爷是铁了心要一同前去……
第二日一大早,天色未亮,众人便要启程了。
云禩还在睡梦中,听到“砰砰砰”的拍门声,一个脆生生的嗓音隔着门板在外面喊:“公子!公子起身啦!该启程啦!”
是小兰英的嗓音。
小兰英年纪小,声音清脆又洪亮,穿透力十足,云禩虽知该起床了,但天气这般阴冷,他素来又有懒床这个毛病,真真儿是不想起来,拉起被子蒙在头顶上,也不应声,好似要装鸵鸟。
“公子!公子起床啦!”
“公子?公子你起了吗?”
小兰英在外面孜孜不倦的唤着,紧跟着若有似无的好像在与甚么人说话。
“四爷,公子不起来,怎么是好呀?”
随即一个平静没有起伏的嗓音道:“你就告诉他,若是再不起,你便进去了。”
“公子!”小兰英高声笑道:“公子你若是再不起身,兰儿进去啦!兰儿可要把公子看光啦!”
云禩:“……”
外面儿那个毫无波澜的嗓音,分明是便宜四哥,云禩全没有听错,冷面四爷竟然教唆未来的后妃去看旁的男人,真真儿是天大的奇文。
云禩头疼不已,虽然困顿,但头疼更严重,挣扎着从床榻上爬起来,含糊的道:“别进来,我起身了。”
小兰英的笑声咯咯的,十足清脆,道:“四爷四爷,四爷好厉害,怎么知道如此便能叫公子起床呐?”
四爷胤禛隔着门板,淡淡的道:“懒床的毛病,还不好治么。”
云禩:“……”啧。
云禩快速起身,匆忙穿戴衣裳,生怕小兰英闯进来,若不是四爷胤禛站在外面,云禩可以肯定,小兰英真的会直接闯进来,虽兰英年纪还小,但云禩是个成年男子了,到底要避嫌才是。
云禩匆忙穿戴洗漱,拉开门走出来,小兰英和胤禛果然站在外面,小兰英一见到云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着嘴巴道:“公子,衣带反了!”
云禩低头一看,是了,衣带反了,这清代的衣裳,尤其是皇亲贵胄的衣裳,十足的讲究,一点子也不能错,云禩赶忙退进了屋舍里,关上门,重新系衣带。
小兰英笑嘻嘻的道:“公子好迷糊呐!和平日里温润能干的模样儿,一点子也不一样。”
云禩好不容易穿戴整齐,这次再没出错了,检查之后推门走出来,这才看清楚了时辰,比约定的时辰还早了足足半个时辰!
云禩揉着额角道:“时辰尚早,便是弟弟起了,太子也不一定起了。”
胤禛则是道:“有备无患。”
看得出来,胤禛这个人十足谨慎,做事都要三思后行,给自己打足余量,也是极为守时之人,但凡是约定时间,一定会提前准备,提前个半个时辰都是常有的事儿。
众人有条不紊的准备好,嵇曾筠和齐苏勒已经在等了,但是唯独不见太子爷,想必是时辰还早,太子爷还没来。
嵇曾筠见到云禩,下意识的瞥了云禩两眼,又想起昨日里食的苏式爆鱼,闭了闭眼目,似乎在思考甚么。
云禩刚走过去,便看到嵇曾筠走了过来,不只是嵇曾筠走了过来,他头顶上的“毛线团”也跟着滚了过来,硕大硕大的毛线团,好像一只巨型的刺毛栗子,可见嵇曾筠有多纠结。
嵇曾筠顶着巨大的毛线团,状似无意的道:“八爷,这天色阴沉得很,怕是要下雨,下游地势崎岖,要不然咱们还是改日再去验看水闸罢。”
的确,今天天色不好,阴沉沉的,一看便知道要下雨,只不够过是现在下或者一会子下的区别。
齐苏勒仰着头看了看天色,道:“确是要下雨,但倘或今日不去,往后进入雨季,雨水只会更大,唯恐耽误了修缮水闸的工程。”
四爷胤禛也道:“正是如此,上游水量增长,水闸一定要早日验看,便今日。”
嵇曾筠一看,劝不动大家,他也不能说出真正的缘故,因此只能缄默不言,低垂着头不再说话了。他一垂头,头顶上的毛线团便更明显了,压得嵇曾筠似乎喘不过气来。
云禩揉了揉额角,也不知这系统搞甚么名堂。
他眯眼思量了一番,低声对胤禛道:“四哥,借一步说话儿。”
胤禛看了一眼云禩,点点头,两个人到了僻静的拐角之处。
“何事?”
云禩道:“四哥,不知是不是弟弟多虑了,从昨日开始,嵇先生便仿佛有甚么难言之隐。”
胤禛瞥了一眼嵇曾筠的方向,微微颔首道:“不只是难言之隐,从昨日开始,你便三番两次的阻止你前去探看水闸。”
云禩奇怪的道:“原四哥也发现了?就不知这水闸,是否有甚么端倪了。”
胤禛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自个儿也小心一些子。”
云禩点点头,道:“四哥放心。”
两个人正在说悄悄话儿,便听到踏踏踏的声音,是马蹄声,太子爷胤礽可算是来了,骑着他“心爱的”高头大马,一身奢华的行袍,慢条斯理的从院落里驱马而来,还打着哈欠,一副困顿没睡醒的模样。
太子胤礽虽没听到他们说甚么,但是大老远儿的便看到两个人在咬耳朵,似乎在说悄悄话儿。
太子驱马而来,似是而非的笑道:“呦,这大早上的,便有说不完的话儿呢?本宫以为,你们二人最近走得很亲近么?哥哥弟弟的,倒是极为亲厚了。”
四爷胤禛是太子党,突然和太子爷看不惯的八爷走得近了一些,太子爷自然十足不满,嘴里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子尖酸刻薄。
云禩挑了挑眉,不着痕迹的从背包里拿出【同盟卡】,心说等的就是你。
云禩对太子胤礽笑道:“大家都是手足兄弟,这独亲厚不如众亲厚,太子殿下,想不想一起做好朋友?”
“谁跟你做好朋友?”太子一愣,没想到云禩今日说话这般无礼,愤怒的道:“就凭你也配?”
他刚说到这里……
叮!
【同盟卡,生效!】
云禩已经将同盟卡利索的贴在了太子胤礽的身上,只一瞬间,太子胤礽“你也配”三个字儿说完,突然觉得……
突然便觉得有点不一样了。
这八弟怎么愈看愈顺眼?
也不似往日里那般虚伪了?也不似往日里那般惹人嫌了?感觉八弟争宠夺嫡的心思好像也没有那么重?
难道……是自己个儿以前冤枉他了?
太子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大改变,不由自主的讨厌不起来云禩。太子也觉得自己这些改变太过于突然,太过于匪夷所思,但不知怎么的,这心境就是大不一样了。
太子心里惶惶的,估摸着是今天自己个儿起的太早了,所以还在犯困犯糊涂,当即“哼!”冷哼一声,甩了袖袍,转身驱马离开了。
云禩挑了挑眉,笑道:“四哥,咱们也启程罢。”
太子一反常态的没有再来找茬儿,离开了宅邸,众人一路往下游水闸赶去,太子一上午都安安静静的,半点子岔子都没出过,浑似变了个性子一般。
四爷胤禛这般镇定的人,都有些惊讶,不知太子这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当真奇怪的紧。
一行人赶路一上午,下游地势崎岖,地处偏僻,下午还要继续赶路,便决定中午停下来,稍微歇息一下,吃顿午饭。
大家找了块平坦的地方休息,午饭是带来的现成饼子,他们来的匆忙,没准备太好的吃食,能吃便可,携带也方便。
但是太子爷不同,太子爷生来便讲究,这会子前呼后拥的,身边好几个仆臣伺候,长随捧着太子爷惯用的茶盏,烧着热水,沏了一壶不烫口的热茶,还有好几个仆从正在热菜。
把带来的熟菜热一热,一水儿的摆开在太子爷子面前。
云禩这面儿一人发了一个干饼子,太子爷那面儿大摆排场,简直泾渭分明。
只要太子不来惹事儿找茬子,云禩便阿弥陀佛了,完全没有甚么奢求,自顾自食着干饼子。
云禩一口饼子咬下去,还没来得及吞咽,突然看到眼前一片华丽的石青色衣摆,定眼一看,那可不是太子爷的衣摆么?
太子胤礽不知甚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定在云禩面前,居高临下,一副活脱脱“我要找茬儿!”的模样。
胤禛皱了皱眉,这山路难行,太子还要耍性子不成?他刚要站起来打圆场,便听得太子用傲慢的语气道:“你们这食得都是甚么?这是给人吃得么?”
太子劈手夺走云禩手中咬了一口的干饼子,随即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目下,将自己的菜色塞在云禩手中,道:“这才是给人食的!你身子骨儿不是弱么,怎么还不注意着点?平日里饮食便要注意。”
胤禛:“……”
齐苏勒:“……”
嵇曾筠:“……”
云禩挑了挑眉,看着一反常态关心自己的太子胤礽。所有人中唯独云禩气定神闲,因着云禩知道,是同盟卡起作用了。
云禩笑眯眯的道:“太子关切,那弟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谁叫你恭敬了?”太子胤礽还是一口傲慢的口气,却说:“我叫你跟我恭敬了么?给你就是让你食的,只管食便好,若是不够,也甭客气,开口管本宫要便是了,本宫乃是太子,东宫之主,还能苛待了你去?叫人笑话!”
“太子说的正是呢。”云禩应和道:“多谢太子。”
太子胤礽施施然走了回来,眼看着云禩食了自己的饭菜,心里别提多美了,美滋滋的,好似自己食了蜜一样,等他走回去坐下来,看到仆臣和长随们目瞪口呆的表情,脑海中“噌——!”一声,终于醒过梦来。
不对劲不对劲,不是不对劲,而是太不对劲儿了!
自己个儿方才在干甚么?巴巴的去给自己最看不顺眼的,罪虚伪的八弟送吃食?把自己最偏爱的吃食白白送给老八?自己这是傻了么?还是中邪了?
太子目光呆呆的盯着长随,到:“你打本宫一记。”
“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长随吓得一个激灵,直接跪倒在地上,咚咚磕头起来。
太子气的一脚踹过去,骂道:“窝囊!”说着,抬起手来,干脆利索,“啪!”一声响儿,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嘶……”齐苏勒远远的看着,都听到了脆响,小声道:“太子这是怎的了?好似不太正常,怕不是被甚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罢?”
胤禛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云禩,他觉得太子的不同寻常,关键还在于云禩。
众人吃了午膳,便准备启程了,刚启程没多久,果然下起了雨来。老天爷还是够意思的,天色从早上便阴沉沉的,一直到了中午才下雨,雨水也不大,路途不算太难走,但是一下起雨来,气温骤降三四度,而且还在持续降温。
云禩拽着马缰,感觉有些冷,下意识拢着手,搓了搓手心,指尖都冰凉凉的。
就在此时,太子“又杀了回来”!
太子胤礽本驱马在最前面儿,突然放慢了速度,调转马头,打马来到云禩身边儿,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云禩,劈头盖脸的道:“知不知道今儿个要下雨?要下雨还不多穿一些?你穿得这般单薄,给谁看呢?”
皇子阿哥的衣着都有规定,夏天穿甚么,冬天穿甚么。云禩看了看自己个儿,又看了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和自己穿的薄厚是一样的,也都带了一领披风,自己这穿的……算薄么?
太子没好气的骂着,众人全都侧目过来,心想着太子又又又找茬儿了。
哪知道下一刻,太子一把解下自己的披风,将披风兜头披在云禩肩上,道:“喏!披着。”
云禩眨了眨眼目,道:“太子,弟弟有披风,不用……”
“叫你披着,”太子不容置疑的道:“哪那么多话儿?这可是皇上御赐给本宫的披风,别说是满紫禁城里,就是北京城,也就这么一件儿,再找不出第二件比本宫的披风还要好的货色,你算是有福了,快披上,给本宫好好儿的披着,若是但凡惹了一丁点儿的风寒,看本宫与你有完没完!”
胤禛:“……”
齐苏勒:“……”
嵇曾筠:“……”
饶是四爷再镇定,再沉稳,再喜怒不形于色,眼中也露出一丝丝的诧异。
等太子施施然离开之后,驱马靠近云禩,与他并肩而行,看了看云禩肩头的御赐披风,低声道:“八弟,你到底与太子做了甚么?”
云禩挑唇一笑,眼神中露出一丝丝狡黠与算计,道:“看四哥你说的,好像弟弟做了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不过是……做好朋友罢了。”
胤禛:“……”好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啦,1万5的超级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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