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太宰觉得无意义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活在这个庞大世界里,最重要的就是能否快乐。
不论是实现既定的目标也好,在意他人的夸赞也好,又或是自作自受的自得其乐也好。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意义吗?]
这种的问题太宰反复的思考过,每次思考的结果,仍旧是没有意义。
只要能让自己快乐起来的话,那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是什么难题。
过分暴露自己的异能力也无所谓,将不愿意做的事情全部扔开也不会受到过分苛责的、不会受到攻击与疼痛的,待在永远舒适与安全的小窝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出了事都会有别人扛下来。——太宰也不是没有幻想过那种状况。
但是这里现实,太宰认为自己预想中的那种状况显然不可能。
可安乐舒服,不会受到威胁、危害与损失的状况,太宰认为并不可能安静的存在于他的身上。
光是[人间失格]这个天生由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能力,就不可能轻易的放过他,更别提安乐舒服,这种他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心理状态了。
至于舒适安全的小窝?舒适安全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太宰至今为止只在书中读到过。
舒适:安乐舒服的感觉;安全:不会受到威胁、危害、与损失的状况。——他所看到的书中是这样说的。
可以的话,他想要躲在自己愿意躲避的某个人身后,只做自己愿意做的那部分事情。
和中也待在一起时会开心一点,但看这个他眼中——似乎总是尚且陌生的世界时,太宰只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永远都会隔着一层厚厚的壁障。
如果一个人连痛苦都可以忽略、都可以屏蔽的话,那么又从哪里对比得出快乐在哪里呢?
所以讨厌。
相反的,如果无论如何都快乐不起来的话,那还是干脆死掉比较好。
不是说把生存所用的资源让给他人这种伟大的事,而是指——让自己不再需要纠结于是否快乐这种事。
而且太宰觉得,能感知到自己是否能快乐起来,也是有前提的。
一开始能感觉到的只有冷,但到后来,就连冷也无法感觉到了。
但快乐与痛苦,在太宰的认知之中,就像是善与恶、明与暗一样有着共生的关系。
没有善就没有恶,没有光就没有影。
讨厌擅自将自己的痛苦掩埋、擅自将自己的痛苦屏蔽起来的人。
就像是野狗看见豪奢的人类,将未动几口的食物,倒进高不可攀的垃圾桶里那样讨厌着。
可就算如此,光是这种讨厌的情绪,也没有到达让太宰极度不快的,向间桐雁夜发出反驳的地步。
准确来说,太宰想要做一个实验。
‘安哥拉.曼钮那个下水沟里的脏东西,居然说我永远都学不会温柔,那我干脆就在雁夜君的身上,做一个心理实验好了。
——虽然我并不需要在身上存在[温柔]的成分,但有时候也需要这种伪装,在中也身上,开发出一些更加有趣的游戏选项。’
太宰这样别扭的想着,鸢色的眼瞳看向中也。
察觉到太宰视线的中也有些奇怪的回视过去。
只见太宰歪着头、朝他露出一个软软的微笑,顿时让中也心脏一突。
‘……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对我笑了啊?我最近没做什么让这个小鬼,想要不择手段向我报复的事吧?!’
而另一边——
太宰迅速的转过脸,表情是抑制不住的恶心,甚至伸出舌头想要呕吐。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试图向蛞蝓使用温柔的我,实在太恶心了啊!咕哇!好想去死!’
‘还是说光是使用温柔就会让我感到恶心?果然还是先从雁夜君这里,练一练感觉比较好吗?!’
——这样想着的太宰,将视线重新落回了躺在床铺上艰难呼吸的间桐雁夜身上。
随即拿出之前回到房间拿到的[某样东西]——止痛药。
“科学的力量~曲.马.多需要吗~~”
对于太宰轻快的语气,肯尼斯与间桐雁夜陷入了凝滞——不过这种凝滞,肯尼斯是因为不清楚曲.马.多,到底是什么而导致的。
中也无法抑制抽搐着嘴角:“既然有这种东西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啊......”
“啊咧~~人家只是突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个东西嘛~~”
明显是故意状态的少年捧住心口:
“而且显然是中也笨到没有想到用止痛药,反而责怪伸出温柔之手的我~~啊啊——好受伤啊~~我的心灵!”
“相比起你那坚韧得能够扛住自杀后遗症的心灵,雁夜这家伙才是心脏都快要痛到停跳了吧?!”
“明明是蠢到只会去吃布洛芬,以为止痛药就只有布洛芬一种,然后觉得[啊,止痛药果然没用呢]的雁夜君,和思维被局限住的你们太笨了~~”
被太宰完全说中的间桐雁夜想要捂住心口,好确认那里是否血淋淋的插上了带有倒刺的利箭。
在网络还尚未发达的现今,不去看医生的情况下,只知道布洛芬这一种止住轻微疼痛的药物,而不知道曲多马这种可用于术后止痛的药物,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但太宰的话仍然让在场所有的人反驳不能。
中也只觉得脑袋变得乱糟糟的。
‘等等,我在一开始,是对这个小鬼太过任性的所作所为进行教育才对,为什么我们这些人反而被教育了啊?!’
可看着太宰得意得好像尾巴都要翘起来的模样——如果真的有尾巴的话,看着这只小青花鱼还算高兴的状态,中也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又强行吞咽了回去。
不忍心打断少年难得好心情的中也,只有无奈的叹了口气,默认自己是应该被教育的一员。
“是是——太宰大人,你实在太厉害了。”
“哼哼~~这是理所当然的~~”对于中也饱含暖意的夸赞,太宰心情上扬了十五度。
间桐雁夜捂住了脸,“所以……药……”
听到间桐雁夜的话,太宰露出了微妙的语气:
“我突然想起来了~~雁夜君,你不是说:[我这条命,和所遭受的痛苦,怎样都好]的吗?止痛药什么的,想必也不需要吧~~”
间桐雁夜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这还是比较需要的。”
太宰继续问道:“那小樱和药哪个比较重要呢?”
沉默了一瞬,间桐雁夜继续说道:“……这完全是两回事吧?就算我活下去了,又能做到什么改变?”
“当然能改变!”中也觉得自己应该说出心里的话,“至少小孩子有人疼爱,和没人疼爱完全是两种人生,这种事我最清楚不过了……
雁夜,你就不想参与到小樱接下来的人生里吗?”
“我……”雁夜想说出一些抗拒自己内心的话,但目光碰到太宰仿佛看穿人心的视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发出欺瞒自己的声音。
一旁的肯尼斯看不下去了,“间桐家的,我不是说过了吗?不随意乱来的话,延命几年还是没有问题的……当然,前提是在我的指导下!”
“诶……?你愿意帮我?”间桐雁夜一脸茫然的看向肯尼斯。
肯尼斯傲然的哼了一声:
“只是理所当然的报酬罢了!毕竟我擅自阅览了你们间桐家的家传魔术资料,为你调养身体是一方面,对于魔术的实验又是另一方面!
间桐家的虫魔术原本的姿态,是否能够重现出来,对于我来说也是个具有挑战性的、不错的课题。”
“只是,你可以尽情的感到自豪了,间桐雁夜!接下来是时钟塔一级讲师,埃尔梅罗伊派的传人,我肯尼斯.埃尔梅罗伊.阿奇波卢德,亲自对你进行一对一的教导!”
“诶……诶?!!”对魔术的感情完全在状况之外的间桐雁夜,此时此刻,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状况~’太宰心情有些愉悦的想。
中也倒是对这乐见其成。
“……这样没问题吗?”间桐雁夜有些犹豫。
“太宰君,接下来的战斗……咳咳,要用上berserker的地方还有很多吧?我如果接受了治疗,不光是时臣那家伙,一旦遇到saber,berserker这家伙又要发狂了……”
“没关系哦~~”
这样回答着,太宰轻轻的将药放在间桐雁夜的手上。
看着少年微笑的表情,间桐雁夜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熟悉的、仿佛神明毫无温度的笑意,在此时此刻,染上了属于人类的情绪。
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太宰的性格里并没有争强好胜的成分,只是逃避永远也无法解决现有的问题,他才不得已强迫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那就是能否感知到痛苦。
大概是在不知不觉中,将那些少得可怜的[痛苦]自我阉.割掉了,太宰对他人的辱骂没有感觉,对他人的污蔑没有感觉,对他人的无视也没有感觉。
人这种存在,生物这种存在,之所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是偶然,宇宙并不会多这一点点微小的尘埃就能剧烈的改变什么,所谓的天命,也只不过是人类创造出的、用于自我安慰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