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里无处发泄的恼火在静谧的沉默之中灼烧心扉,重力使也并没有对晶子做出任何不善的行为。
‘与谢野晶子是我请过来帮忙的, 就算帮不上忙,也不是她的错,而是没有注意到她异常状态的、我自己的错。’
但诊疗效果显然不尽人意,否则晶子也不会这样轻易的就被森鸥外[保释]出来。
‘如果太宰这个小鬼还醒着的话, 想必光是看一眼与谢野晶子的相关情报, 就能推理出她现在的状况。’
中也将太宰脖颈与右脸上,被森鸥外拆下的绷带重新为少年裹好, 嘴角浮现出自嘲的笑容。
到底是怎样的发动条件,和使用的方法,有些是天生的就知道如何使用, 而更多的则是在后天的生活中慢慢的发现自己的特殊能力, 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异能力者。
更有甚者,在没有达到发动条件的人生里, 直到死亡之时,也仍然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三年前结束的常暗岛战役、重复经历着濒死体验,而精神崩溃的士兵自杀, 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
身体上的伤痕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的愈合,这种精神上的创伤又要如何解决?
晶子的异能力到底是如何发现并知晓使用方法的,这些中也并不知道,但晶子明显没有任何说谎成分的、向他证明了她现阶段无法使用[请君勿死]。
在晶子缓缓的陈述下,中也明白了她无法使用异能力的原因。
异能力的使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持有者本人才清楚。
中也并不是心理医生,而与谢野在被政府变相监.禁的三年之间, 一直将她的能力当做贵重之物的高层, 也不断的派出了心理医生为她进行诊疗。
“可恶啊…”
咬牙切齿的,重力使紧握住了少年无力的手。
“…太宰,你说得没错,我真的是笨蛋。”
向晶子道谢之后,中也没有强留她,在朝惊讶的她询问:[是想回森鸥外那里,还是去乱步那里]之后,中也按照晶子的意思,将她送到了晚香堂。
然而下一刻中也看到的景象,却让他连这份自嘲的笑容都没办法继续维持下去了。
“开什么玩笑啊……”
中也深吸一口气,想要揪住太宰的领口、质问寄宿在他身上的[此世之恶],但最终也在理智的劝阻之下,放弃了这样做。
只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就算是这样做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很可能会给太宰还未完全好起来的身体造成伤害。
“给我撑住啊…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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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轿车在横滨街头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拥有着目的地的车流之中,像是一片不知道终点在何处的浮萍。
照例给太宰买了些流食喂下之后,中也就这么开着车,在横滨的大街小巷里,从中午的12点半,一直漂泊到进入夜间的18点。
然而一无所获,没有看到任何可以称之为希望的东西。
“…是晚饭的时间了啊。”看着车窗外越来越少的车流,他喃喃自语。
‘是时候给这混账小鬼买些东西吃了。’这样想着,中也在一处和食店的门口下了车,准备去给太宰买些营养的粥。
或许是这个地点接近擂钵街的缘故,白天被城市管理驱赶的妓.女,和一些找不到工作、而出来摆摊的游民,在此时此刻占据了街道的角落。
更有一些穿着肮脏的小孩子,趴在和食店旁边的面包店橱窗外,垂涎的看着里面的面包。
然而这一举动却并不会让某些人心生怜悯。
店长举着棍子恶声恶气的朝这群流浪儿怒吼,“喂!你们这些饿死鬼,别用脏手趴在我刚刚擦好的橱窗上啊!”
还未走进和食店,中也就看到了这一幕。
然而有一个孩子似乎因为鞋子太大的原因,一不小心摔倒在地,而店长原本只是想要吓唬一下的棍子,眼看就要打在了孩子的身上。
脚步不由自主的转向,在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重力使伸手接住了店长收不回来力道的棍子。
“小心一点。”中也扔开了棍子,对面包店长这样说道。
“谢…谢谢。”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着着装讲究的中也,面包店店长本能的道谢。
从地面上爬起来的孩子,则有些慌张的看着眼前似乎是[大人物]的中也,也学着店长朝中也微微鞠躬。
不远处的拐角,几名刚刚跑开的流浪儿朝这边投来好奇的视线。
重力使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了面包店的店长。
“给他们一人一份面包,一杯牛奶吧,我会付钱的。”
小孩子的欢呼声瞬间在这处街头响起,将面包拿出来的分发给孩子们的店长,则有些为难的看着中也递给他的钱。
“这些钱就算了吧,这位先生,你刚刚也帮了我的忙,否则我要是真在店门口打伤了人,生意恐怕就很难继续做下去了。”
中也将钱放进了店长的口袋里,“我不是缺这些钱的人,你拿着它们,比我拿着它们更能产生价值。”
店长茫然的挠了挠脸颊,“…是这样啊?”
没有心情去解释这些话的含义,中也走到了蹲在角落里,大口的吃着炒面面包、喝着牛奶的流浪儿面前。
遮住路灯灯光的影子,让流浪儿警惕的抬起脏兮兮的小脸,在发现是中也之后,警惕的神情才略微缓和一点。
“…有什么事吗?”
中也蹲下身,平视着这个孩子,“你们是擂钵街的吧。”
流浪儿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你们多久没有吃到过这样完整的面包了?”
感觉中也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旁边一名流浪儿抢答:“快半个月了。”
“…[羊]没有发面包给你们吗?”
回应中也疑问的是几名流浪儿此起彼伏的[没有]。
其中有一名胆子较大的解释:“近半个月前,他们还每天照例在纸箱山那里,给我们发一次面包和牛奶,有时候还有衣服,但最近都没有了。”
与回忆对不上的现状,让重力使皱起了眉头,“知道原因吗?”
“我知道!”有一个年纪特别幼小的孩子举起了手,“羊之王好像不见了!白濑那家伙到处在找,还特别小声的问我!”
听到这个回答,过去这个熟悉的羞耻称呼本应该带来的难堪感觉,在此时此刻却被中也心中的错位感吞没。
[羊]这个由擂钵街一些孩子组成的组织,在一开始只是互相抱团取暖、抵抗大人欺负的小团体,由其中最大的孩子白濑作为领头。
中也就是被白濑捡到,并被他取了[中原中也]这个名字。
自己一开始,也是靠着组织里的大家攒起来的面包碎片活下来的,这一点中也从来都没有忘过。
直到能熟稔的使用重力这张好牌之后,回报组织里的大家,对他来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也是因为这个出发点,到一些黑酒吧、以及某些无恶不作的社会人手里弄些钱之类的事,渐渐的成为了中也9岁之后的日常。
[羊之王]这个另他万分不适的名号,也如同冒出地面的嫩芽一般,缓缓的在地下社会里流传开来,一些被他打过的团体,到后来也居然主动的朝[羊]奉上钱财。
[羊]生活就这样好了起来,人心却渐渐的散漫了,想要去上学的,中也都让白濑给了他们需要的钱财,让他们脱离了这个小组织。
以上这种脱离的理由,中也是非常乐意看到的,而[羊]原本的几十人,也因为上学之类的原因,在时间的流逝之下只剩下了到后来的十几人。
虽然接下来的话有些难听,但中也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是一些好吃懒做之辈。
可就算是好吃懒做之辈,也仍然是他不会放弃的亲朋手足。
有了钱,大家可以买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食物,当然,由于对身体不好,酒这种东西中也是不允许他们碰的,因为这个原因,还警告了一番附近的黑酒吧,不允许他们把酒卖给小孩子。
然而就算是这样,除开种种花销仍然有着不菲的余财,说到底都是擂钵街出身,能想到的最大花销就是买几件好看、但价位中等的牌子货,一起在划算的餐厅来一次聚餐。
至于那种动辄十多万一小份的餐点,[羊]里的孩子都觉得进那种餐厅的全是蠢货。
现在想来,已经成为[蠢货]之中一员的中也有些五味杂陈。
既然是这样,不菲的余财自然要有个去处,对于将它们换成面包牛奶,和大量廉价的衣物分发给擂钵街的孩子们,是[羊]之中大部分人都同意的选择。
于是从中也11岁开始,每天上午固定的在纸箱山那里,给自称16岁以下、看上去并未成年的人发面包和牛奶,就成为了[羊]组织的日课。
给太宰喂完了粥,中也就开着车再一次驶入擂钵街,按照过去的回忆,来到了[羊]的基地。
然而用木板搭建的小屋,在此时此刻却没有要亮起本该出现的灯光,窗户和门也出现了打砸的迹象。
这是中也原本记忆中没有的。
‘[我]确实是消失了。’这一情报,如此清晰且荒唐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突然的,有一个人从最近的屋檐处掀开被子灵巧的坐起,若无其事的伸了个懒腰之后,向靠在车门处的中也摆了摆手。
看清这个突然出现之人面孔的中也,控制不住缩小的瞳孔。
在印象中,早在三个星期前就已经死去的卧烟伊豆湖,语调轻松的朝他打着招呼:
“真是偶遇呀~神明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
小中也为什么会消失,下一章会给出解释。
——
卧烟伊豆湖:没错,我这是偶遇~
中也:...那为什么你会在屋檐上盖被子。
——
想要评论呀呀呀!![以及,落枕真的好痛,我暂时成了不能低头的人(物理意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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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突然的陷入了僵局。
只因为太宰右边脸上的暗红咒纹,不是错觉的与中也前一晚的记忆对比之中,往左爬了一点,原本还待在眉眼处的咒纹尽头,此时居然伸向了太宰原本干净的眉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联想到的只有安哥拉.曼钮这一个可能,而披着安哥拉.曼钮这层人格的[此世之恶],对太宰身体的任何影响,都绝对不是正面。
——在只剩下中也和太宰的车辆里, 看着睡袋里仍然只能保持昏睡状态的少年, 中也不由得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