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所有魔怪扑过去。
它们背弃自己的本能,抵御天敌的气息,撕咬围绕内脏盒抱成一团的人。
空气被压缩,片刻沉寂后,响起了凄厉的喊叫,很快就被风吹散。
原本洁白的雪地变得血肉模糊。
余赦冷漠地注视着被魔怪尖锐的牙齿啃食的室友们。
如蛇头所言,牙齿很细很尖。
一两口不会让猎物立马毙命。
需要不断咀嚼,让失血量逐渐增加。
猎物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蛇首人蛛长时间的优雅进餐对于它们的食物,则是一场无法解脱的酷刑。
“停下!”瞿正发出一声嘶吼。
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从一开始他们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吗。
给“货”贴上贴片,让“货”放松警惕,制造被魔怪杀死的假象,再送到地下五层。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看向旁观的余赦,对方依然沉默寡言,处之泰然地伫立于血肉横飞的边缘。
末世前都是好好公民的人们,有哪一个会对这种场景无动于衷。
瞿正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这人早就知道了!
他看似合作,没有反抗,甚至毫无根据地信任,都是为了等到现在。
在这个由他们挑选的屠宰场,隐秘地解决掉他们。
地方是他们选的。
魔怪是他们引来的。
余赦所做的就是接过他们已经准备好的利刃。
但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瞿正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去想。
他用力握紧手上的枪,试图将身上的魔怪推开。
但是受到伴生植物根茎贴片吸引而来的蛇首人蛛实在是太多了。
余赦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头顶的太阳在他脸上留下一片阴影。
“你怎么还没死?”
瞿正感觉到一种具象化的恐惧从余赦身上传来,变成让他不自觉放下武器臣服的实体。
话音未落,趴在猴子身上啃得正欢的几只魔怪切换了目标,跳到了瞿正身上。
一只,两只,三只......
瞿正的叫声像是被遗弃的香烟逐渐熄灭。
[恭喜主人,您已经掌握了对白剑的初步控制]
余赦摇摇头:“还不够。”
有白剑的加持下,他可以利用核心碎片的威压,控制这些魔怪执行他的命令。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身体会有一种强烈的虚弱感。
现在还站着,也不过是在强撑。
如果有人推他一把,就会立马摔倒在地。
[会出现这种情况,可以理解为排异反应。]
[如果您吸收过恐惧之精,就不会再经历这种虚弱。]
“恐惧之精不是我能承受的。”余赦对自己的耐受力心知肚明。
就连庭慕都无法完全吸收的恐惧之精,他服下的瞬间恐怕会爆体身亡。
[如果您担心,可以先使用废石,让身体慢慢适应。]
系统说得再容易不过,仿佛人体很容易吸收恐惧石。
实际上,恐惧石的使用需要门槛。
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利用恐惧石来达到开发天赋的效果。
余赦上一世最后居住的基地中,就有高层的子女花了大价钱换来三小块恐惧石。
三个人同时使用,但是有一个人因为排异死亡。
[主人您太谨慎了。]
[您能使用白剑,就证明废石绝对不会对您产生不好的影响。]
[不过......您要是能找回另一块碎片,我就能量化您吸收的进度,提供更多帮助,嘤!]
余赦:“碎片就在花青基地,我会尽快把它带出来的。”
[好耶!]
余赦:“禁止好耶。”
[嘤!]
[不过主人,这个人还活着。]
余赦的视线转到一旁。
尿裤子被五十只蛇首人蛛团团包围。
身下一片淡黄的结晶块,颜色纯正,面积不小。
余赦皱眉。
他今天出门前究竟喝了多少水?
这时,魔怪们开始自相残杀,牙齿陷进彼此血肉中。
尿裤子身下再次升起白色的热气。
等所有的魔怪都互殴致死后,尿裤子看到余赦手上多了两把手术刀。
这个之前看上去沉默寡言老实本分的新室友,面不改色地把手术刀插i进其中一只魔怪的脑子里。
他肢解着地上的尸体,脸上还透露出淡淡的喜色。
为什么,他会在尸体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一瞬间,尿裤子几乎以为自己遇见了地狱中的恶魔。
趁着余赦没注意他,尿裤子哆哆嗦嗦地往旁边爬了几步。
突然一把手术刀扔到了他面前。
尿裤子大叫:“不要杀我啊大哥!”
余赦:“把刀捡起来。”
尿裤子:“?”
余赦指着地上的尸体:“把魔怪的脑袋切开,然后将这个取出来。”
余赦给他看了一眼晶核。
如果庭慕在,他犯不着自己辛辛苦苦刨尸体。
但是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在出城的时候就将庭慕暂时送回了地下城。
尿裤子不敢多问,捡起手术刀,用颤抖的手开始刨起尸体。
蛇首人蛛的颅腔内,有一种胶状的物质。
每次挖下去,触感都很微妙。
尿裤子挖了两下,不由地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反观余赦,动作熟练得像是流水线上经验最丰富的技术人员。
这得杀多少人,分多少尸才能练出这个手法。
尿裤子面容惨白地想。
他精神恍惚,不小心割到自己的手。
手术刀上还沾着蛇首人蛛脑袋里的胶状物。
尿裤子原本已经被冻僵的手立刻感觉到一丝灼热。
并且还顺着他的伤口往更深处的地方钻。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发现伤口在短短时间内竟然开始泛出绿黄色。
余赦转头看了他一眼,将刨出来的四十多块晶核收好,然后把尿裤子赶到一旁去。
尿裤子结结巴巴地问:“不不用我帮忙吗?”
余赦:“不用了。”
尿裤子发现余赦不再管他,连滚带爬地往基地跑。
突然间整个人直挺挺倒在地上,开始口吐白沫。
余赦将地上的魔怪全部处理完后,过去检查他的情况。
蛇首人蛛的卵通过伤口寄居到了尿裤子的身体内。
余赦看着他恶心的伤口皱了皱眉头。
虽然尿裤子活不成了,但他还得把他带回去,作为这次整个宿舍遇险的证明。
余赦将尿裤子的身体平放在他们来时拉着的平板上。
实际上这块平板是他们为余赦准备的。
余赦的确也用上了,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
余赦拉住平板另一头的绳子,往基地的方向走去。
走到基地门的第一道关卡时,尿裤子已经眼神浑浊,看上去随时都会被体内的魔怪取而代之。
士兵看到他们惊愕地问道:“发生什么了,其他人怎么没回来?”
余赦叹了口气:“我们遭遇了一大群魔怪,他们打开一个盒子后,那些魔怪都扑上去了。”
他郑重地补充道:“他们可能是为了救我,才选择用那个盒子引走魔怪牺牲的。”
当兵的在这瞬间以为世界上幸存的母猪都会上树了。
要是瞿正宿舍的人懂得牺牲,他们这间寝室就不会在二十天内陆续死了五个新人。
这几人恐怕是想做坏事,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士兵顿时觉得余赦不谙世事,连如此险恶的人心都看不清楚。
“你也别太自责,这不管你的事。”士兵说完指着尿裤子,“他受什么伤了?”
“不知道。”余赦说,“但是他手上有个伤口,看起来很恶心。”
当兵地看了一眼那道伤口,顿时脸色一变。
尿裤子分明是被感染,而且没有及时阻断,以至于现在已经没救了。
他当机立断举起枪,对余赦说:“你先进去让医生检查。”
余赦照他说的,走到了那间检查身体的屋子。
医生放下报告问道:“你队友呢?”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枪响。
余赦脱下外套说:“应该说,我暂时没有室友了。”
医生闻言咽了口唾沫。
余赦很无奈,进宿舍第二天,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但是这绝对不是他的错。
检查完身体和做完心理测验,余赦回到宿中。
他将这个暂时的居所做了一次清洁,把瞿正几人囤积的物资都扔了出去。
没想到就算是他们穿过的臭袜子,都有不少人争抢。
还有人和余赦套近乎,问他这间宿舍有没有安排新人的打算。
余赦跟这些人说了抱歉,锁上门后便往十三号食堂的方向走去。
他拿着士兵刚才发的正式居民证件,以及任务后的报酬在食堂吃了一顿简陋的午饭。
饭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出了食堂。
那个乞丐还坐在食堂外乞讨,和昨天一样抓住了余赦的靴子。
“阿巴阿巴!”
余赦将从瞿正那里回收的火腿肠给他。
乞丐拿了火腿肠,一把揣在怀里撒腿就跑,跑几步还回头看他一眼。
余赦跟在后面,一直走到距离食堂三条街道的一片垃圾回收区域。
那个乞丐突然回过头:“余哥,我是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