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像是一道惊雷落在耳边,宣迪怔怔地看着裴绎,感觉整个世界在顷刻间四分五裂,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潜意识觉得裴绎只是在开玩笑,哄骗自己去参加配音。
宣迪嘴角抽了抽,发现自己连假笑都装不出来了,努力稳住声音说:“别,别开玩笑了。”
please!
请你马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宁可听你说你是整了容的沙特王子,都不要说你是notfound啊!
宣迪感觉浑身汗毛都因为裴绎这一句话直直竖了起来,她迫切地,充满期望地等着裴绎的回答。
然而——
“我没开玩笑。”男人平静地说。
裴绎把宣迪这一脸震惊,甚至震惊到好像完全傻了似的反应理解为是不可置信的一种表现。
这也正常,毕竟全世界除了陈延和自己,没人再知道他是notfound这件事。
出于对宣迪的尊重,他甘愿自爆,只为对她毫无保留。
所以眼下,宣迪这样的反应也在裴绎的预想之内。
裴绎又随意放了几条音频,以自己的经历举例给宣迪听:
“因为当初司昙这个角色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朋友就让我去试了试,原本我也跟你一样很抗拒,因为没有任何经验,但最后出来的效果你也听到了。”
不,宣迪听不到。
宣迪感觉自己已经聋了。
从裴绎没有否认的那一刻起,她持续进入了耳鸣的状态,耳边只剩嗡嗡的电流声。整个人好像漂浮在半空中,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她觉得她要起飞了。
最好马上飞到一个裴绎不认识,也找不到的地方,挖地三尺,再把自己埋好。
——怎!么!可!能!
宣迪直到这一秒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裴绎怎么可能是notfound?
他们,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可冰冷的回忆很快拍打着宣迪的脸。
事实上,那次裴绎打电话来叫她起床时,她已经觉得两人声线格外相似,只不过当时被种种理由说服过去。
是啊,明明他和自己吃饭的时候,notfound也在跟自己发微信。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是裴绎在骗自己吗?
宣迪又试探地问了一遍:“真的……真的是你吗?”
裴绎无奈地笑了笑,“你不信,可以跟我进录音棚,我亲自说一遍给你听。”
“……”
宣迪的世界观崩塌了。
她久久地愣在办公桌前,脑子里有的没的地闪过一些念头,人好像被抽走了灵魂,最后还是裴绎连着叫了她好几声才把人叫回神。
“你怎么了?”
宣迪缓了缓,摇头:“没。”
“就是,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
裴绎当然不知道宣迪这会心中如惊雷把人劈了两半的滋味,还在努力劝说宣迪:
“所以,你考虑下我的建议。”
“哦,好。”宣迪只剩机械应答,之后又起身,“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先下去工作了。”
裴绎知道一时半会肯定说服不了宣迪,还是要给她时间,便嗯了声:“去吧。”
宣迪如释重负,起身那瞬却又不小心对上了裴绎的视线。
她怔了怔,忽然恍惚地想起桃桃宝贝和呲牙笑,一时间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裴绎被她的目光看到莫名,“怎么了。”
“……没,没。”
宣迪代入了又代入,还是想象不出裴绎喊桃桃宝贝和对着自己龇牙笑的样子。
感觉再待下去自己可能会精神分裂,宣迪匆匆退出了办公室。
出来后,经过走廊的落地窗处时,宣迪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下意识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好天气。
脑子里也很适时地冒出了一句电视上学来的台词——
“以后这样的阳光,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以为小司机变成首富家的二公子已经是对自己承受能力的极限挑战,之后的上司勉强也能应付,可宣迪怎么都没想到,最后迎接自己的竟然是这样毁天灭地的炸/弹。
果然,压轴的往往都是杀手锏。
宣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回的15楼,总之最后整个人坐在工位上,腿都是软的。
愣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魂还停在17楼裴绎的办公室。
忽地想起什么,宣迪马上拿出手机,想欣赏下自己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可找人时才想起自己早把他拉黑了。
不过就算没了记录,宣迪大致也知道自己在网上撩那些鱼时的口癖。
用词最多的就他妈是直接嗨宝贝。
而且她还给了notfound特别的待遇,亲自打电话叫他起床。
等会,宣迪忽然惊悚地回忆起一件事。
所以当初裴蜜口中那位疯狂的,猛烈地追求裴绎的人。
不出意外,就是她吧……
宣迪:“。”
宣迪深深把头埋到手臂里,是喊救命都喊不出来的那种窒息。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是在酒吧门外认识的裴绎,在潘达工作室听到的notfound的声音,她当时只是单纯地想一起钓两只鱼而已,怎么会撞成了一个人?
这是老天对她做海后的惩罚吗?
还是因为,她早上在车里对裴绎不诚恳,撒了谎,老天看不下去了,所以马上就给了她这么一个反击?
尽管很多事情还没有想通,但这一刻,同时撩的两个人竟然是一个人这件事已成事实。
宣迪天旋地转,不知所措,过了很久才给关靓发了条消息。
「我完了。」
关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宣迪是工作上摸鱼被上司发现,调侃道:
「你都快成老板娘了还怕谁啊。」
宣迪看着老板娘那三个字,不禁又想起两人之前聊的话题。
如果被裴绎知道19是第19只鱼的话怎么办。
和现在面临的情况比起来,19都已经算不上什么可怕的问题了。
如果裴绎知道自己不仅是第19只鱼,还曾经做过第18只,被同一个女人玩弄挑逗于股掌之中,他那么清冷高傲的一个人,会是什么反应。
一旦想到这个,宣迪就觉得过去曾经经历过的种种社死都是小巫见大巫。
就这样被各种假想煎熬到了下班时间,宣迪拿起包就想飞奔去找关靓说这件事,可人刚出公司,就在路口遇到了裴绎。
应该是在故意等她。
“说好了做司机,总不能只接不送。”
“……”
宣迪现在根本不知道用什么眼神去看裴绎,只要一触及他的视线,就会控制不住地在脑中分裂出两个人来。
可她又不能把内心的这种矛盾表现在脸上让裴绎看出来,只能努力装作和平时一样,“不用了,我……我暂时不回家。”
裴绎一听这句话心就被提起来,“又去相亲?”
宣迪:“……不是。”
她咽了烟口水,“我约了关靓。”
女孩子下班和闺蜜见面吃饭很正常,男人这时候就没必要去插一脚,要给对方足够的空间和自由。
裴绎便说:“别玩太晚,回去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宣迪小鸡啄米地点头,只希望赶紧结束对话。
裴绎离开后,宣迪急速大口呼吸着空气,刚刚那几秒她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下意识地心虚怕被发现和黑桃d相似的音色。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下午,但想起裴绎就是notfound,她还是无法接受,且觉得已经无限接近崩溃的边缘。
饭都没有吃,宣迪迫不及待地打车去了sos。
夜店八点营业,今晚因为11.11光棍节,店里搞了一个脱单活动,关靓是气氛主力,六点就到店里做起了准备。
宣迪在后台找到了她,却一直没什么机会能说上话,后来趁着吃饭时间,关靓忙里抽空跑过来:
“怎么了?裴绎又把你搞麻了?”
宣迪摇头,“这次不是麻了,是直接毁灭了。”
关靓不知内情,以为这两人又在斗什么嘴,“淡定,没什么情况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宣迪低着头,“别闹了,我这次真的玩大了。”
关靓:“你上次也说自己玩大了,结果只是接个吻,有本事你真的把他给睡了再来说这个。”
宣迪倒情愿是这样的玩大。
可惜不是。
她叹了口气,抬起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忍着崩溃说:“notfound就是裴绎。”
关靓:“……?”
关靓正胡乱扒着饭,听到这句差点没喷出来,“你说什么?”
宣迪已经麻木了,“今天在公司,他告诉我他就是给司昙配音的notfound,他以为我会惊喜,你知道我当时听完那种天旋地转,那种整个人在天上飞的感觉吗,我直接裂了……”
别说宣迪裂了,就连关靓这种见过宣迪各种骚操作名场面的这会儿也大为震惊。
“我的妈,你让我缓会。”关靓从包里拿出清凉油抹了抹脑门心,“你说你的18号和19号是同一个人?意思是你之前疯狂线上撩的和线下撩的两只鱼,都是裴绎?!”
宣迪无奈地点着头。
关靓顿了会儿,突然歪重点:“那他妈裴绎不也是在养鱼吗?一个你,一个黑桃d!”
宣迪微微一愣,细想一下,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说实话,她在撩notfound的那段时间,其实都是单向挑逗,notfound给予的反应都很冷淡,几乎从不回应。如今想来,倒是符合裴绎一贯的性格。
只不过后来某天,他突然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自己殷勤谄媚起来。
而且那个谄媚的他,和裴绎曾经不同空间,同一时间的出现过。
宣迪觉得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但她暂时想不明白。
“我好乱,我现在一想到裴绎如果知道我就是黑桃d,还对他说了那么多的骚话,感觉连夜给自己挖洞都来不及。”
“怎么办,我现在已经无法直视他了。”
“而且他还叫我代替黑桃d去录音,这不是间接地在扒我的衣服吗?”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被裴绎绑在案板上的肉,没办法逃了。”
宣迪像无头苍蝇一样说了很多,偏偏关靓这时被同事喊去做活动准备,离开之际只好劝她:
“稳住,你不说我不说达达不说,没人知道你就是黑桃d。“
“先不要想太远,先解决配音的事,绝不能开这个口。”
为了不让宣迪一个人在后台胡思乱想,关靓托姐妹在内场定了个卡座,把宣迪拉了过去,又说:“今晚表演很多,你多看看节目,别去想,等我下班了再跟你分析。”
宣迪没得选,只好在内场先坐下来等关靓下班。
今晚是双11,夜店借着营销光棍脱单这个主题卖酒,满场都是与爱情有关的元素,看得宣迪又是一阵悲伤。
还以为这次能和裴绎有个好的结果,没想到竟然出现这样狗血的意外。
这就跟台剧里发现谈了很久的对象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生哥哥一样晴天霹雳。
八点半,店里开始缓缓热场,客人陆续进店。
宣迪面无表情地坐着,无论怎么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这件事太突然,也太离奇。
她阖眸许久,最终还是叫来相熟的服务生:“把之前我在这没喝完的酒拿来。”
在去pc互娱上班之前,因为和关靓要好的原因,宣迪经常来消费给她拉提成,在这里存了不少酒。
服务生很快拿来之前宣迪留下的酒,又帮她倒好,“慢用。”
为了保护嗓子,宣迪听顾念影的话已经很久不碰酒了,但今晚,她却想让自己不要那么清醒。
于是整晚,宣迪一边看关靓在台上台下各种卖力的带气氛,一边独自趴在卡座里喝自己剩下的酒。
自恃酒力不错,她一杯又一杯,完全没听到包里手机上裴绎发来的消息。
等两瓶存的酒喝完,宣迪又招手,还想再来一瓶,一个男人忽然走过来打断她。
“别喝了。”
宣迪愣了下,抬头,觉得眼前这个人看着眼熟。
微醺的大脑花了几秒才想起——
哦,是那个dancer。
宣迪收回视线,“你管我,花你钱了?”
男人却在她身边坐下,“我认识你,是关靓的朋友。”
之前两人在酒吧见过,宣迪还找他问过关靓。
宣迪这会儿谁也不想理,别开脸,“别烦我,让开。”
“女孩子少喝点酒。”说着,男人转头跟服务生说了什么,服务生很快端来一份甜品和果盘。
“请你的。”
“……?”
说完,男人便转身隐入了昏暗人群之中。
宣迪茫然看着面前的果盘,再抬头看男人的背影,脑子里想的是——
人还挺好。
也帅。
不过和裴绎比就差了些。
意识到自己随便遇到一个男就会下意识地拿来跟裴绎比较,宣迪又敲了敲头。
自己那堆破事儿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对比男人。
叹了口气,宣迪只好撑着下巴继续等关靓。
-
而那头,裴绎一直等宣迪到晚上十点半。
十点半了,宣迪还没有给自己发回家的消息,裴绎不太放心,就主动发了消息问,却迟迟没等到回复。
继续等到十一点,裴绎干脆打了个电话,通了却持续没人接。
宣迪从不会这样没有交代,裴绎难免有些担心,但他没有关靓的联系方式,更不知道宣迪家的准确地址。
也是到这时候,裴绎才发现,自己对宣迪的世界了解和接触得太少。
一直联系不上宣迪,又放不下心,裴绎只能试着去关靓工作的地方碰碰运气。
十一点半的sos门口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玩家们来来往往,勾肩搭背,完全呈现出城市一角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裴绎将车靠边停好,径直进入了酒吧。
裴绎很少来夜场,之前来也是因为宋元俊想在sos打卡,所以才过来陪着玩了一次。
知道关靓在这里工作,却不太清楚是做什么的,裴绎只能盲人摸象进去试试,谁知刚走入内场,就听到台上mc喊麦道:
“嗨,今晚在我们sos现场的迪迪小姐,你的朋友送你的脱单宣言是——”
“宝贝,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钓得鱼中皇,称得海上王,你最高贵谁他妈都不配,~~!”
裴绎听到了“迪迪”两个字,虽觉得也许只是巧合,可刚好眼前一缕闪光从眼前划过,他看到舞池附近一个正在跳舞的女人。
关靓?
而关靓又在朝一个方向不断做着动作,裴绎视线跟着落过去,看到了趴在卡座上的熟悉身影。
-
宣迪已经等了关靓很久。
她本就喝了点酒,已经等得有些困,就在眼皮差点要合上时,忽然听到mc在台上喊麦的声音:
“heyeveryone!今晚是我们的脱单之夜,又到了我们dancer阿昱表演的时候了,今晚我们的阿昱也要脱单哦,单身的女士要抓住机会!ok——”
一连串的话喊完,强劲的音乐在场子里响起,关靓早已在舞池带起了气氛,她所站的位置离宣迪不远,边跳边暗示宣迪要不要一起过来玩。
宣迪却摇了摇头,继续趴在那等她。
顺着这个视线,刚好也能看到在场子正中央玻璃舞台上卖力表演的dancer。
原来他叫阿昱啊。
他依然带着黑色的鸭舌帽,上半身没穿衣服,通过各种舞蹈动作表现着男性肌肉线条的力量感。
确实挺好看的,很养眼。
宣迪就那样看着阿昱跳舞,长达五六分钟的舞曲后,mc的声音忽然又穿插在音乐中。
“嗨,今晚在我们sos现场的迪迪小姐,你的朋友送你的脱单宣言是——”
“宝贝,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钓得鱼中皇,称得海上王,你最高贵谁他妈都不配,~~!”
宣迪听到这句话微愣,接着看向不远处的关靓,见她频频给自己眨眼暗示,也会心地笑出来。
知道关靓这是在哄自己开心,宣迪不想辜负朋友心意,稍稍坐正了些,努力跟随气氛晃动着。
因为mc刚刚那两句很拽的脱单宣言,场内气氛一度十分高涨,宣迪的心情也被环境慢慢影响,心想关靓说得对,有什么可烦的,大不了就是和裴绎闹掰,总不能因为这点事自己就不往下过了。
再说了,裴绎这不是还不知道吗。
自寻烦恼实在没必要。
这么一番自我纾解,宣迪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拿起桌上的荧光棒道具跟着音乐挥动起来。
估计是做活动的原因,今晚男dancer的舞蹈特别长,前后跳了有十来分钟,终于,在渐渐弱下去的鼓点声后,宣迪看到台上的人似乎在准备下场。
阿昱的肢体动作没有停,边跳边移动着,身体在朝她这个卡座的方向靠近。
宣迪的卡座旁有个上台的阶梯,原以为这人是要准备下场,可没想到几秒后,现场灯光突然全暗。
音乐声也一并消失。
只剩台上mc的声音说:“朋友们,现在是今晚dancer阿昱的脱单时间!”
几乎是瞬间,台下传来疯狂的尖叫和口哨声,宣迪知道这一定是酒吧的噱头,也很好奇脱单时间是什么花样,便也期待地跟着鼓掌。
然而下一秒,灯光全亮,音乐再起。
她看到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枝玫瑰,站在舞台之上,微微弯下腰——
把花递给了她。
……?
宣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了,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淹没在成片的声浪里。
本就喝了点酒,宣迪头都被吵晕了,她皱了皱眉,想要推开玫瑰花,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背脊一凉,视线越过狭长昏暗的过道,看到舞台另一侧,她正对着的方向——
有个人站在那,好像已经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