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很是心烦意乱,直接将悬浮车设置成了自动驾驶模式。
也不知道是因为原主残留在身体里的委屈情绪忽然冒了头,还是某些其他原因。
在原主这位大哥面前,叶溪总是有些提不上劲。
刚刚一看到他,叶溪甚至差点没忍住鼻翼一酸,直接落下眼泪。
但是原主和家人感情如此淡漠,至少在叶溪的记忆里,原主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
为什么,她会一看到叶沉就觉得委屈?
叶溪并不愿意深究下去。
一旦深究,定然会和叶家人深入接触。
就算叶溪脸皮再厚,也不能在借了原主的身体重生后,再去将她的家人也给抢走。
叶溪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别人都不想要你,为什么你又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地一头撞死在叶家那堵高门上呢?”
蓝星的叶溪也是孤儿。
在她被老爷子收养,成为人人称赞的小天才后。
自小就将她遗弃在大路边的亲生父母忽然出现,哭着嚎着说想她。
叶溪只觉得讽刺。
想她却对她不管不顾这么多年,爱她却将她抛弃在随时能被山间野兽叼走的大路边。
这种爱,真是廉价又恶心。
叶家。
叶沉回家时,母亲正坐在她平日里最喜欢待的窗边作画。
她微微垂着头,一双眼睛专注地落在画板上,连叶沉走进来地脚步声都没听到。
叶沉走近母亲,就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身十分帅气的红色骑马服,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小头盔。
本该酷帅的装扮,却因为她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而只显漂亮和可爱。
她左手拉着一匹浑身雪白的小马,右手则是拿着一条小马鞭,正一脸灿烂地透过画板看向自己。
叶沉的手猛地握紧,明明他的指甲修剪得十分平整,却依旧刺痛了他的掌心。
画板上的人,是七岁时的叶溪。
“母亲。”
听到儿子的声音,宋阮安正细心描绘着女儿发丝的手一顿。
她看着画板上的人怔怔出神,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地开口问道:“你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叶沉半跪在母亲身边,伸手握住母亲的手。
“爸明天就回来了,他看到你这幅模样,又该担心了。”
宋阮安看着窗外缠着花藤,却空无一人的秋千,喃喃道:“小沉,你妹妹离开家,都快十三年了吧。也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叶沉握住母亲的手一颤。
他缓缓低头,将额头轻轻靠着母亲的手背。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溪溪告诉我,她过得很好。”
“她说,她有一大.片盛开着漂亮花朵的草原,还有她最爱的小马驹。她可以尽情策马,再没有横空出现的石头阻拦她奔跑的脚步。”
宋阮安蓦然红了眼眶。
她猛地抽回手,紧紧抱住自己的画板。
“不,溪溪她一点儿也不开心。她一直跟我说,妈妈,我好冷。”
“她被人关在狭窄阴暗的房子里,看不到阳光,看不到草地。周围只有高高大大的围墙,还有铁铸成的破烂小床。”
“她在质问我,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叶沉知道,自己母亲又发病了。
他连忙拥住激动的母亲,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母亲,这不是真的,溪溪现在过得很好,她还成为了特伦斯军事学院的学生,并没有被人关在小房子里。”
不远处的家庭医生连忙上前,从随身箱子里取出一支镇定剂,十分熟练地从宋阮安的手臂打了进去。
一分钟以后,宋阮安渐渐安静下来,无声地依偎在叶沉肩上。
她身形瘦弱,枯瘦得几乎像是长在悬崖边的花,一阵狂风吹来,便能把她给折断。
叶沉用力闭了闭眼,轻拍着母亲肩膀的手连指尖都隐隐泛着白。
叶溪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悬浮车停在门口,叶溪从车上走下,脚步忽的一顿。
借着路灯光看到白瞳头上那十分显眼的白毛后,叶溪心里的戒备骤散。
“白瞳,你怎么会蹲在我家门口?”
白瞳抬起头,一脸颓然,“叶溪,我堂姐,是真的想要我死。”
想到自己和堂姐对峙时的场景,白瞳嘴巴一瘪。
要不是男儿气概这四个字严严实实地压在自己头上,白瞳定然想现在就嚎啕大哭,好好发泄一场。
叶溪一脸无语地看着白瞳,伸手揉了揉自己额角。
“你堂姐想要你死,这和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白瞳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溪,就像是看着一个欺骗了良家少男的负心汉。
“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你救了我,就不能救人救到底吗?”
叶溪沉默。
得勒,她这是救人救出了一个祖宗。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被白瞳一打岔,叶溪心底的烦躁倒十分莫名地直接少了大半。
她打开门,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的白瞳,“怎么,还要我请你进去?”
“我......走不动路。”白瞳眼神游移,完全不敢抬头和叶溪对视。
叶溪眼皮子一跳,咬牙道:“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白瞳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小声道:“我威胁了保镖,让他们送我过来的。”
就凭他现在这个软.绵绵,毫无力气的身体,怎么可能从医院走到叶溪家门口?
叶溪无言以对。
原来在对面树林子里喂蚊子的人竟然是白家保镖。
也不知这些保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上白瞳这个雇主。
叶溪打开大门,冷着脸把白瞳给架进去直接丢在了沙发上。
白瞳双手合拢放在腹部,十分安详地躺在沙发上。
他看着房顶的暗色壁纸,也不知是在对叶溪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堂姐说,白家对她一点儿也不好。不让她爸爸进公司,不让她妈进白家大门。就连她出了事,白家都不为她出头,将汪月给直接封杀掉。”
叶溪冷笑一声,“她还真是好意思,就知道逮着软柿子捏。”
软柿子白瞳充耳不闻叶溪的讽刺,继续说道:“她还说我就是个四肢发达的大傻.瓜,口上说着要给她报仇,其实都是假话。”
“可是我就是打不过你,那有什么办法?”
也不管这些是不是白家的辛秘,伤心之下,白瞳一股脑地把自家事像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二叔当年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最后还牵连到了白家,差点让白家都跟着倒了。爷爷亲口发了话,不许二叔再沾手公司的事。他天天悠闲又自在,还能领大笔分红,我都还羡慕他呢。”
“她妈妈是小三,当年仗着怀.孕逼走前二婶想要进入白家。有爷爷在,又怎么可能会承认这个舞妓出身的儿媳妇。”
“其他堂.哥堂姐都不喜欢她,只有我自小就保护她,处处为她出头。结果她这么嫌弃我,还想要杀我霸占我爸妈的家产。”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白瞳越说越伤心。
也不知道是伤心自己这些年的亲情错付,还是伤心自己真的从小就傻到大,被人耍得团团转。
叶溪连忙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白少爷,你哭小声一点,你家保镖还在外面呢!”
“呜呜呜,我、我就是憋不住想哭。”
这天晚上,哭声幽幽怨怨地响了一晚上,哭得叶溪头都大了。
直到叶溪入睡后,梦中都似乎响彻着白瞳的哭声。
简直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