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那时候说我若是个女孩子就不用习武练功的?”
“是谁说若是我为女子便不会管我的?”
“是谁说我还不如一个女子的?”
“偶尔, 我其实也是想要满足一下你的心愿的。”
已经换回男装的邵元和难得并未穿着一身厚重颜色,青衫滴翠,仿佛还带着山中林木的清新,连带那浅淡的眉眼之间蕴含的云淡风轻的笑意都让人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奈何,已经靠坐在床上, 再次拥起被子的庄主感受不到这份美好,看着自己的儿子, 宁可相信昏倒前是自己眼花, 然而对方竟然承认了,连掩耳盗铃的机会都不给,简直要死。
尤其最后那句话,说得那样无奈,感情是我逼你的?
庄主气得, 伸出来的食指都在颤抖,连带着胳膊也不那么稳定,看得邵元和愈发无奈,还是江湖人呐, 一点儿都没有见多识广的处变不惊, 从这一点上来说,巨剑山庄这么多年没什么起色也还是蛮正常的,领头人心理承受能力都不行啊。
“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 都是衣服, 能够遮蔽身体就好了, 我又不是什么天体运动爱好者, 这样一比,是不是还觉得蛮幸福?”
邵元和有些无奈,他是一点儿也不想为某些女装大佬证明的,然而摊上了,没办法,总不能自打脸说那绝对不是我的爱好吧,简单的事情,还是简单点儿了了吧。
握住庄主的食指,安抚地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又将手拉下去,给他安稳地放在了胸前,顺便拍了拍他的胸口给他顺气,道:“只是生了一个儿子,还能看到女儿什么样,是不是也不亏?我其实就是彩衣娱亲,也让你体验一下儿女双全的感觉。”
“孽障!娱你个头!”
庄主大声叱责着,手再次抬起想打,却被邵元和先一步躲避对方喷溅出来的口水避开了,那副不经意透着点儿小嫌弃的表情,更是把庄主气得内伤,这是什么冤孽啊!
“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儿子!”
庄主怒得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现才好。
当天下午,庄主就亲自把邵元和的屋子搜了一遍,什么女装啊首饰啊,统统找出来扔到院子里,当下就点了一把火。
火势熊熊而起的时候,庄主脸上的恨色才稍有消减,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邵元和,问:“你想明白了没有?”
“想什么?”邵元和看着火,好像什么都没想,反问道。
“看着这些,你就没想明白吗?”庄主指着那火焰,似乎是另一种形式的杀鸡儆猴。
“唉,”邵元和看了看火焰之中正在缓缓发黑的衣饰,轻叹着说,“反正现在还有钱,您想要这样糟蹋,就这样玩儿吧,您开心就好。”
庄主黑着脸:“你什么意思?”
邵元和无奈地看着他,说:“知道你烧掉的东西有多贵吗?我就想说,如果真的不要了,卖掉还是能够回本的,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要知道,女子的东西一向都是很赚钱的买卖。”
“你——你你你——”
庄主再次气得发抖,已经完全不想和不肖子说话了,真是要被活活气死。
看着庄主拂袖离开,涟穗有些担心地上前问:“主子,这样真的没事儿吗?”
“没事儿,大不了以后不扮女装了,没什么事。”邵元和表面十分平淡地说着,在一众婢女担心且失落的眼神儿中,心中格外庆幸,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摘掉女装大佬的帽子了,也是很不容易的了。
大约是被“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态”了这件事给刺激的,庄主召回了管家,取代了涟穗的职责,连带着邵元和身边儿的婢女,都被对方以终身大事的名头安排了几场婚姻。
邵元和确认了婚姻双方还算匹配,婢女也没有什么终生不嫁的意思,就乖顺地当了个孝顺儿子,陪送了一笔笔嫁妆,把这些最熟悉原主的婢女当做妹妹一样嫁了出去。
到底是跟原主一起长大的,不可能没有一点儿的情分,除了矢志不嫁的涟穗,其他人都安排走了。
“涟穗,真的没有合适的人吗?”邵元和再次问,希望得知对方的心意。
涟穗轻轻摇头,为邵元和奉上一盏茶说:“主子就这么想要打发我走吗?”
对方很是敏锐,总觉得这一系列变化有些不太好的感觉,像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似的,眼神之中都透着担忧。
那担忧的目光就像是温泉水一样,让邵元和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是啊,再不嫁人,可就是老姑娘了,虽然咱们江湖人不讲究太多,但若是年龄大了,可是很难找到岁数相当的,以后涟穗莫不是要养一只小狼狗?”
透着调侃味道的话语格外轻松,涟穗不由得绯红上脸,却也笑着应了,“那也没什么不好啊,总不用我先看着别人走了。”
午后**的阳光被竹帘遮挡在外面,室内地面上投下些阴影,有些落在人的身上,平添几分幽静。
不远处的冰盆努力散发着冷意,却还是无法完全驱散夏日的炎炎,然而这些对室内人来说又不算什么,练武之人,若连这点儿冷热交替都无法调控,那内力也是白练了。
“我啊,就想一辈子安安稳稳的,看着主子娶妻生子,以后我也可以当一个很有脸面的老嬷嬷呐。”涟穗轻声说着,悠然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美好的愿景,脸上不觉露出恬淡的笑容来,让那张清秀有余的脸也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来。
邵元和不太能够理解对方这种平淡的愿景,却也不会打着“为你好”的理由强行改变,之前的那几个婢女,也都是他询问过对方意愿之后才嫁出去的,还给了她们一个“妹妹”的身份,哪怕都知道是养女,但这种名义上的养女,到底还是给了她们一个可以依靠的娘家。
这也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好的安排了,最美的青春,不应当在他这里虚耗,也不需要为任何人消磨。
“随你吧,你也是我的妹妹,以后可就不是你为我扮装,而是我看着你的新装了,每天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就好。”
既然那些出嫁的婢女都给了妹妹的身份,又何必吝啬涟穗一个,因为她不愿意嫁人,并未随着那几个婢女一起认亲,邵元和单独给她办了一场,也不大办,就在山庄之内走了一个过场。
被迫多了一个“女儿”的庄主很有些“且看他”的意思,已经多了七个了,也不差这一个,冷着脸接过了认亲的茶,大约是被邵元和气得过头了,如今看这些都很平平常常,对涟穗这个养女也没什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难为。
这件事过后,邵元和再没扮过女装,庄主一方面认定这些婢女果然还是祸害,一方面又要在对方回娘家的时候捏着鼻子跟女婿寒暄,几个女婿都是年龄相称的年轻人,只是没什么名气,有的甚至最开始还算是护卫队里头的。
邵元和为了嫁妹,特意把他们都提拔了一下,有的还给了新的功法,除了嫁妆之外的帮扶也来得不留痕迹,不过几年间,巨剑山庄名声不显,这几个年轻人却在江湖上渐渐有了名头,连带着巨剑山庄的八朵金花也出了名。
万万没想到巨剑山庄会以这种形式出名,许多年后,庄主再见到几个女婿女儿,笑容真诚了许多,还有些落寞,却因这种出名并非因为巨剑山庄本身。
“看开些,说不定过些年就有好消息呢?”
邵元和这样安慰着,他迟迟没有娶妻生子,庄主也不催,或者他心中还有那个结,天知道这个儿子到底是不是自己亲儿子。
父子两个每天都要斗两回嘴,庄主每次都被气得够呛,承受力却越来越好了,从第一次被气昏,到后来的吹胡子瞪眼意思意思,心宽体胖,也想不太起当初的抱负了。
过了些年,果然传来了好消息,踩着巨剑山庄名头往上爬的獒龙,他连带着他的那个二流帮派都被一个年轻人挑了,倏忽几日之间,风流云散,连獒龙也在败了之后不知所踪。
江湖传言是巨剑山庄的继承人做的,听到消息的庄主一脸莫名,儿子还在眼前,孙子完全没影,哪里来的继承人?
寿宴之上,看得一个年轻人过来拜见,庄主这才知道,当年给了孔笙的那份功法并未所托非人,对方的确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能够传承这份功法的弟子,看着年轻人稚嫩的脸庞,庄主百味杂陈,最终只是托起了对方,认下了这个关门弟子。
庄主百年之后,邵元和把巨剑山庄的产业分了分,留给涟穗一份,其他的都给了那个继承了巨剑山庄功法的师弟。
“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这几年已经代表巨剑山庄在外行走的师弟养出了一副好气度,曾经看着还略显单薄的身板如今已经成了典型的虎背熊腰,他的个子又高,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极有压力的感觉。
“巨剑山庄的传承就看你了,这些事,你索性一并管了吧。”
邵元和痛快撒手,走得毫无留恋。
看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师弟眼中的愕然缓缓收敛,他的师兄,总是如此出人意表,却又似在意料之中,连神兵利器都能轻易给出,传家功法都毫不吝啬,这样的人,或者本来也应如此明月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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