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公园里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 每到夏天的时候,过来泛舟湖上都是一件极享受的事情,一艘艘鸭子船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些憨态可掬的样子,当然,不能近看, 不然就会看到那掉色的漆, 斑驳得好像一副古怪的画。
“这天真热, 咱们就不能好好在空调房里待着,跑这儿来干嘛!”陆维大大咧咧地, 这些年, 年龄的增长并不能让他更成熟,出于被逼婚阶段的他已经是个大龄剩男了,可能还要大龄一些, 四十好几的人,还不结婚, 也是该说了。
不过他自己倒是不在意, 反正他有钱有闲有女人,至于结婚什么的, 倒是不少女人想要借着肚子上位,奈何他就一个态度,我有钱, 私生子也养得起, 随便你们生。
这样的结果是, 该有孩子他都有了, 奈何没有哪个能够享受到婚生子的待遇,高兴了看看逗逗,不高兴,哪儿凉快儿哪儿待着去,把四岁的孩子关小黑屋,他也是干得出来的。
这种狼爹性子,他的那几个私生子没有一个不怕他的,个个在他面前都乖巧得跟小白兔似的,到了外头才开始亮爪子。
江安飞就见过几次,十几岁的少年人在外头欺负人,凶悍得恶狼似的,见到他爹陆维,马上就一脸温和地叫人,变脸的速度之快连陆维都乐了,笑着跟他说:“瞧瞧,老子的种怎么样?”
对此,江安飞只是翻了一个白眼,便不予理会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陆维有些不耐热,这么会子已经把汗衫掀起来扬到肩膀上了,露着个肚皮,还自己伸手拍了拍,像是拍西瓜似的,“这肥肉都起来了。”
这话说得真虚,自从有了基础丹,又练了内力之后,陆维的武力值那是翻倍地增长,身上的肉,那都是肌肉,哪里有肥肉?
明显就是在显摆的陆维收获到了一个白眼之后,呵呵笑了两声说:“你小子到底什么事儿,我可不是出来看你白眼的,虽然也就… …能看见你的笑脸。”
这两年,韩沐枫躲在外头不肯回来,原先还肯追上去的江安飞不知道怎么搞的,也冷了下来似的,不再那么上赶着追了,要说他俩闹掰了吧,又不是,长生制药还好好的,江安飞半点儿没落下,甚至连韩沐枫的儿子韩放都给管起来了。
“叫你出来自然是有事。”江安飞这几年年龄上去了,也不再让人叫他“江少”,少了中二气息,又没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子意气风发,即便有了内力,有了武功,但那一副暮鼓晨钟的样子,还是让周围不少人都觉得揪心。
江老爷子早就去了,江家却还有江父和江大哥在,这两位可都没操心江安飞的事儿,奈何当事人半点儿不领情,因为另外一个的不配合,还总是怪到他们头上,那两人也是头疼极了。
都是一个圈子的,陆维和江安飞还算熟识,跟另一个当事人又熟悉,这事儿便总是避不开他的耳朵,动辄听闻,最后也是觉得闹心,都这么多年了,好好过着不就完了,一把年纪了,闹腾什么?
“瞧见没有,那个,是你女儿吧!”江安飞等了会儿,等到两个从船上下来的人,指给了陆维看。
陆维眼神儿不错,一眼就认出了男的是韩放,那小子正年轻,早恋么,也不是什么坏事,脸上的坏笑转到那女的身上,仔细看了又看,是个漂亮的丫头片子,他的女儿?哪个?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就说:“可能是吧,记不清了。”
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还真的跟陆维毫无违和感地搭配。
江安飞连白眼都懒得给了,转身就走,像是怕那边儿看到这边儿,一句话总结:“回去好好教教你女儿,别让小放伤心。”
“呦,这话说得,我怎么这么不顺耳呐,什么叫别让小放伤心,那他要是甩了我女儿呢?”陆维不依不饶。
“那肯定是你女儿不够好。”江安飞已经快步回到车上,陆维跟着坐了进来,酸溜溜来了一句:“你这可真是亲爹,人家亲爹都没这么管。”
“这是他的儿子,也是我的干儿子,总要好好管的。”江安飞说得心平气和,好像自己说的是什么真理,完全无需质疑。
陆维酸了两句,也没有再刺激人,两人说着乱七八糟的话题,陆维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江安飞这样小题大做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那一回不是跟韩沐枫有关,如今就连韩沐枫的儿子都轮到他这样照顾了。
讲真的,陆维就没见过谁家的当父亲的像韩沐枫这样不负责任,儿子出生之后就交给了韩母管,后来韩母不乐意管了,就扔给了学校,再后来,还是江安飞一手抓了过来,自觉当了个干爹。
韩放这小子从名字上就知道他亲爹是什么意思,完全就是放养啊,为这个,那小子小时候还闹过好几回要改姓江,韩母可是乐意得很,她都惦记江家的股份好久了,人前也很多次都口无遮拦的,亏得江安飞是真爱,要不然… …
陆维心里想着,啧啧两声,也就没留意江安飞接了个电话,然后脸色都变了,整个人都是一副要死了的样子,然后就让司机转道了。
急转弯险些把人摔到,就这样他还一个劲儿地催司机快点儿,还说撞了人都无所谓,只要赶快。
“哎哎哎,你这是怎么了?车上还有咱这一条命呐,金贵着,不能有事的!”陆维嘴上贫,手上却抓紧了把手,看着江安飞的脸色,明显是有事。
“沐枫出事了!”江安飞一句话不像是解释,倒像是无意中喃喃出声的自语。
得了,就知道也只有他这个冤家才能让他这样了。
七天后,墓园,江安飞亲眼看着那个他挑的水晶棺入葬,棺材反射着七彩的光,让那人的面容都如同在光中一样。
他的眼神空落,心上也空了,整个人好像是飘在天上一样,完全不知道之后要做什么。
“你也别太伤心了,他那人,怕是从来不曾记过谁的。”戴着墨镜的苏娜也知道他们那点儿事儿,到底是当过韩沐枫的老婆,也能说得上了解几分。
韩沐枫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对人不上心,她最开始攀上对方,未尝不是为了得个金龟婿,一切都如心意之后,却发现,她永远摸不到这人的心,他似乎从来没有对谁上过心。
江安飞不言不动,还是站在原地,陆维是做兄弟的,见人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又上去劝,这些年,圈子里的人都成了媒婆一样的人物,可到底,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那人好端端地往外跑,怎么回来就成躺着的了,突发心疾,狗屁,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练了内功的人有心疾又能厉害到哪里去,何况这人历年的体检可从来没有过什么心疾。
“江少,你可不能这样,你要是再这样颓废下去,你家沐枫可就没法儿报仇了… …”陆维意味深长地说着。
“你知道什么?”江安飞抓着陆维的胳膊,整个人终于给了回应。
“我知道什么,你这会儿怎么不动脑子想想,韩沐枫什么时候有过心疾,肯定是长生制药不知道碍了谁的眼,把他给弄死了,说不定还是那些外国佬,他们的洋玩意儿就会这些阴毒的,看上去跟疾病死了一样,谁知道他们用的什么药。”
陆维越是说越是觉得有道理,最后自己都有点儿信了,一拍大腿说:“肯定是了,他们肯定是看不得咱们好,不知道怎么知道了韩沐枫这家伙的能耐,这才弄死他的。”
这一波逻辑完全没问题,至少此时的江安飞想了想觉得通顺,被套进去了,发红的眼底又涌上些精神头,“我会查清楚的。”
查是要查,但这件事还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长生制药没有办法继续制造基础丹了,也就是说这些内力梦,大约也只能止于这一代人了。
江安飞颇感愧疚地把这件事告诉韩放,他是韩沐枫唯一的儿子,自然就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这长生制药本来是要交给他的,但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韩放近水楼台,自己也有内力,倒不是很在意基础丹的事情,没了就没了吧,他这个年龄还没吃过苦,自然不知道穷是怎样滋味,事实上他也穷不了,韩沐枫之前的积累也足够养活他了。
“反正长生制药也不是我的。”韩放说着取出了书包里的一个文件夹,“干爹,你看看吧,这是父亲的遗嘱。”
江安飞一听就红了眼圈儿,赶紧接过来看,看完之后就愣了,长生制药的股份竟然全都给他了!而且还不止,找出以前韩沐枫曾给过他的一个本子,从封皮的夹缝中摸出一张药方,遗嘱上说这张药方是修炼内力所需的药浴单子,要从几岁开始,什么时候更换什么样的药浴,上面都说得十分清楚。
“他… …”江安飞好一段儿哽咽难言,再抬头,发现韩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把那份遗嘱留在了桌面上。
许多年后,已经年老的江安飞躺在摇椅上跟陆维瞎聊的时候说起来这件事,问了一句:“你说,他到底,是不是还念着我?”
陆维笑呵呵地应:“肯定得念着啊,要不然还能把家底都给了你,这可是配偶才有的待遇。”
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觉得不对的他侧头去看,发现那老头笑眯眯地闭上了眼,已经去了。
“你们这一辈子啊,都在瞎折腾啥。”陆维叹息一声,站起身就扬声,“小放,快过来,你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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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补上这一段儿了!
江少是不可能再获得幸福的,三次精神暗示失败,他的精神力已经不自觉追随韩沐枫,相当于有了一个简单的不牵扯生死的主从关系,这种情况下,主死,从无所依,怎么可能幸福呢?
有没有很惊喜,今天第二更!这就是补上来的加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