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二性子虽皮赖, 但长相着实不错, 一张嘴也称得上能言善辩,再加上算是官宦之后, 于县上还真是有些好人缘儿,他的妻子娶的就是县上一户富商王家的女儿。
这位二嫂是个面儿上大方的人儿,见到曾艺过来, 热情地过来招呼, 分家之后,对她来说,过得还着实自在了, 之前成天杵在婆婆面前, 稍微动作一下, 就能够看到对方那不屑的嘴角,自家便觉得臊得不行, 这会儿家来, 自己当家作主,行动举止之间都透着一股子泼辣劲儿。
“可算是过来了, 我这里饭都做好了,快来, 快来,进来坐!”招呼着小叔子进来,王二嫂一叠声吩咐丫鬟去端饭菜。
结果等到饭菜端上来, 曾艺就是一愣, 白粥咸菜这种搭配, 说是晚饭不是不可以,但是待客,哪怕都是自家人,似乎也嫌过分简陋,哪怕是多个炒青菜呢?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哥哥我如今算是了解老大的难了,这会儿做什么都要思量思量,实在是不敢放了手去,你也别嫌弃,坐,坐。”曾老二一并招呼着。
曾艺坐下来的同时才去看曾老二和二嫂的装扮,一副农家简朴风扑面而来,衣服上那特意弄上去的补丁真是让人看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没留意,还以为是什么图案呐。
“去,弄点儿酒来,我跟弟弟说点儿话。”
“好,好,马上就来,你们兄弟俩慢慢说。”
酒是最便宜的劣酒,一碗粗黄,能够闻到些许香气,却并不会让人想要喝,曾艺皱了皱眉,不是因为这酒不好,而是因为喝酒误事,剧情中,对方就用这一招弄出了许多事,还是屡试不爽。
敷衍了两句,他就开始听曾老二念生意经,这方面,他还真是有些天赋的样子,起码听他这样说,若是不知道的定然会以为对方是什么商业达人,然后他就把话题扯到了自家的铺子上,又说到了曾艺分到的两个铺子。
曾老二家的铺子也是两个,一个是杂货铺,当真是什么杂货都有,还有一个是米铺,收入都不怎么样。
曾艺这边儿就好多了,一个铺子是胭脂铺,女人的钱无论古代现代,总是最好赚的,哪怕那个铺子不太出名,但东西质量都是差不多的,固定的熟客也有,收入稳定,另一个则是布铺,各种布匹如今还都卖的不错,不过若要败坏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原先都是依靠曾家的人脉去各地进货,那些却没有分给他,以后怎么进货也是要愁的。
曾老二如今说起这个,也是各方面都为曾艺操心到了,有些地方还真是曾艺没有想到的,比如说胭脂铺进货的猫腻什么的,然后曾老二就给他出主意,说是他这个哥哥可以帮他经营,也是住在县里方便,可以盯一下那些掌柜,不让掌柜见他年龄小,把他给蒙骗了。
言语很有道理,言辞十分恳切,俨然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但是深究下去,哪怕不看剧情,曾艺也知道一旦这铺子交出去,收入多少可都是人家说了算,便是说天天赔,他若是没有收回来的本事,也只能认栽出钱。
“哥哥已经如此艰难,我怎忍心再让哥哥劳烦,哥哥放心好了,我已经决定把铺子租出去,正跟付师爷谈着,他家中有个亲戚,正想要做点儿生意。”
曾艺扯虎皮拉大旗,毫不犹豫把付师爷说出来,这件事也并非子虚乌有,付师爷是跟着县令过来的,按理说三年一考核,他也不算地头蛇,奈何这位县令虽然没什么人脉关系,却是也没什么错处,做得极稳,这都六年了,还没换地方的意思,让付师爷一个外来人都混成了本地人口,连同对方的亲戚都成了县中的大户。
能够跟付师爷扯上关系,多少也都牵扯到县令身上了,这话一出,把曾老二噎了一下,险些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哎呀,三弟,你可真是糊涂,你怎么能够把铺子租出去呢?那样的铺子,地段儿也好,自家做着不是赚得更多吗?”曾老二拍着大腿心疼,那心疼是真的心疼,若是真的租给付师爷家了,他可是不敢动什么手脚的。
“刚才二哥不也说了吗,我又不懂经营,容易被下头的人蒙蔽,又不知道进货的渠道,这般租出去,不是省心省力么,每月拿些租金也好,我并不贪心,左右家中还有田租可收,不会没了吃用的。”
曾艺好似大大咧咧,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意思,心里头想的却是,我不去惹你,你也别来惹我,若是能够知道好歹,如此收了心思,大家都好,若是不能,旁的方法他也不是没有。
说起来,剧情中多少事情,都是因为曾老二引起的,实在是一大祸害,奈何这种祸害想要收拾也还真是要费心,对方能够皮赖混迹那么多年,未尝没有自己的小聪明,踩在律法底线之上,就是不下来,想要光明正大刑罚是不可能,若要玩儿阴私… …
“三叔,三叔!”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后院里头跑出来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儿,都是曾老二的儿子,快到桌前两人才止步,端端正正跟曾艺问好,“见过三叔!”
“好,好。”曾艺笑着对两人招呼,这两人是曾家第三代唯二的两个男孩儿,没分家的时候,便是主母都会给个笑脸,如今出来了,更是家中小霸王一样,却最是尊敬读书的大伯还有两个小叔叔。
在家中的时候,因为曾四被姨娘拘着,倒是没了姨娘的曾艺跟他们更熟悉些,读书也会带着,如师长一般,也更得这两人尊敬。
大人之间的恩怨跟孩子是没什么关系的,大人之间的算计也不必让孩子知道,在这一点上,曾艺和曾老二有着同样的默契,当着孩子的面儿,两人都没有在说之前的话题,曾艺问了问两个孩子的学业,他的人设就是这般,也不会做拉着孩子放风筝之类的事情,但是或许因为主流思想,又或者孩子的心更澄净,能够看到掩藏在刻板面容之下的疼爱,他们对这个三叔倒是没什么生疏畏惧之感,多是尊敬喜爱。
争先恐后地回答了曾艺的问题,得了他的夸奖,一个个眉开眼笑地,高高兴兴地给二嫂哄回去了。
这样一段儿小插曲过后,曾艺也不给曾老二再次开口劝说的时候,又说了两句“承蒙款待”之类的话便告辞了。
曾老二或许也没有再继续的意思,说了两句便放他离开。
曾艺走出一段儿距离回头去看,曾老二如今的宅子在县上不说十分好,但比之两个弟弟,还是好很多的,他若是能珍惜自然是好,若是不能… …算计对方父亲连累侄子的事情,曾艺到底还是不想做。
剧情可以看做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但他既然已经来了,那些未来自然要改变,那么,没有做出如剧情中一样恶事的曾老二,如今又是何罪之有呢?
人心贪婪,贪财本来就不为错,为此算计兄弟或许有错,但这个错到底罪不至死。
时间已晚,拒绝了在曾老二家中留宿,这会儿回村显然太折腾,曾艺索性在县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了。
客栈之中来往都是商旅,他们有的早睡,有的大晚上的还在喝酒,嘀嘀咕咕说着各自的事情,未必相熟,就是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
房间并不隔音,曾艺也没睡,专心修炼精神力,一整晚下来也并不觉得困倦。
既然已经跟曾老二说了付师爷的事情,他也没耽搁,吃了早饭之后就找到间人,把事情定了下来,他的这两个铺子位置的确不错,不然也不会让对方一眼看中,他们才分家,便有人打听到他这里。
亏得是那两日跑县里比较勤快,让人家找到了人,不然这事情落到曾老二的耳中,说不得就不是自己做主了。
曾艺办好租赁合同之后又去县学转了一圈儿,他如今的学业自然比原主大有长进,先生也不狠管他,意外碰到老四,说了几句,对方果然把铺子给了姨娘打理,说是给姨娘打理,其实跟交到老大手上也没什么分别。
“反正我也是不懂经营的。”老四笑得倒是洒脱,并不是那种完全不懂的洒脱,是那种看开了但是不在乎的洒脱,“我是要好好考的,到时候也能给家中光耀门楣。”
曾艺点了点头,人各有志,他鼓励了对方两句,并没有怎么往心上去。
一同走出门,要分路的时候,老四犹豫半天,终于问出口了:“三哥,你最近学业长进,可是也等出孝之后考试?”
“三年之后再说吧。”
曾艺含糊说了一句,不好说自己不准备考,怕大家来劝。科考,做官,这样的人生他已经经历过了,还并非一次,再重复一遍,有什么意趣在呢?如今没有父母盼望他如何成龙,且放松些,快乐过一世也好。
何况,仙人… …这个有仙人的世界,会不会有些其他的惊喜呢?他想要去寻一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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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不科考的原因之前说过,是因为没有徭役,不用必须用秀才举人的身份免除这部分的麻烦,至于田租,因为他现在是富户,也不怕缴纳的问题,所以可以不用去考。
辛辛苦苦科考,当官之后还要为许多人让步,还要对皇帝跪拜,甚至这还不是最高级,还要俯首在仙人之下,这种等级差距显然不是当官能够弥补的,在没有沉重徭役赋税压迫之下,显然不需要让自己去如此辛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