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个送不走的, 人家是什么走马仙, 哎呀, 我也不懂这个了, 什么黄白的, 我就见过一次她拜的那个像,是个老太太。唉,真是不懂这些迷信, 都把人迷瞪了。”
葛太太神神秘秘小声跟牌友说着, 她的牌友又换了一些,打牌的地点便又回来了。
“那你这儿的房子还能租出去吗?”有个牌友特别没眼色,直接戳到了葛太太的心窝上。
焦仁孟走了就走了,葛太太这边儿还押着一个月的房租, 说到底也不亏,就是总是找不到新的租客, 她这里头总觉得自己少赚钱了,好些天心情都不舒畅。
若不是因为这样,也不至于脱口而出跟她们说起了李寡妇的事情, 若是传开了,有人介意这个, 那房子不是更租不出去了吗?
想到这里, 葛太太的脸上差点儿漏出懊恼来,扯了下嘴角, 说:“怎么租不出去了?我这里的庄园, 不是我吹, 比那些租界的也不差什么,地方还好,买卖也方便,外头那些,请个佣人也方便。”
“我要说,您这里还真应该好好规划规划,这么大地方,不是节省能出钱的,你看看好好的园子都搭建成什么样了,有点儿钱的不乐意租这样的,显得不上档次,我那阵儿见了还吓了一跳呐,以为走错门了。”
这一批牌友还真是心直口快型的,半点儿没有给葛太太留脸面。
另一个听了也说:“是啊,你看看现在哪家有钱的不住那漂漂亮亮的小洋房,你这庄园地方大,风景本来也不错,如今却都成什么样了,跟废品堆似的,舍小钱才能赚大钱,你可不要想不开啊!”
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葛太太一心想着租房子出去,也知道主楼里头的好房间降价不合适,舍不得降价,便把外头的空地都弄上了私搭乱建的房子随便租,一茬一茬住着,来来往往的都是图便宜的,什么人都有。
有的时候说起来还能安慰自己,想要买个什么东西都方便,便是她那点儿小菜地,那帮人也都顺手给料理了,她除了房租天天还能白吃菜,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好像平白有了那一帮子佣人一样。
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啊,谁一看到外头那些,不都退步了?
上一批牌友其中一个搬了新家之后,在新家请她们过去打麻将,无意间就说起葛太太这房子的问题,说她抠抠搜搜,一股子小家子气。
葛太太当时就气炸了,怎么劝也不回转,好好的牌搭子就那么散了。
现在听到新牌友也这么说,生气是生气,但生气过后到底动了点儿心思,是不是真的应该改一改?
日子一天天过得快,转眼儿就到了年了,葛先生回来是回来了,回来却还带了一大一小两口人,大的是个年轻媳妇,算是二太太,小的是她生的儿子,五岁了。
葛太太见了就傻了眼,勉强招呼了之后,关上门就开始吵。
楼板并不是太隔音,阁楼上能够听到下面儿的声音,葛太太他们家的房顶上就是郑嘉轩的床,这正对着的位置,听得那是一清二楚。
夫妻两个吵架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过那点儿事,葛先生早就想要孩子了,一直等着葛太太生,奈何葛太太生不出来,他年龄越来越大了,当然不能继续等下去,刚好生意上头有人送了他个交际花,对方转眼儿就怀了孩子,他这便多了一个二太太。
葛太太到底是没孩子,说到这个问题上就弱气一层,吵着吵着便只剩下哭了,算是含泪认了。
“我以后一定要生孩子,还要生很多儿子!”
黑暗之中,郑彩的声音不大,却很响亮坚定。
郑嘉轩张了张嘴,想要说女孩子的价值并不在生子上,但,他说不出来,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活法,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他灌输太多的平等,到最后发现想要得到太难怎么办?生活本来可以不用那么艰难的。
“别担心,你一定能生很多儿子的,你看咱妈就生了咱们这么多,你是咱妈的孩子,一定也行的。”
郑嘉谦也没睡着,这样说着,伴随着他俩的话能够听到郑嘉翼小小的呼噜声,他白天玩儿累了,晚上便会打呼噜,小孩子小小的呼噜,声音不大,听起来也不烦。
过年时候要祭祖,郑家的祖宗到底是谁郑婶子也不知道,只是遵照习俗,领他们去拜了牌位。
牌位不多,就一个,还是空白的。
“这是父亲的牌位吗?”
郑嘉翼现在看什么都要问一问,很有些十万个为什么的趋势,他这个问题却是问得好,郑嘉轩的心里头也有疑惑。
郑婶子脸上有几分为难,只说:“这就是祖宗牌位,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弄不了这个,你们心意到了就行了。”
因为过年葛先生也回来了,作为佣人的郑婶子就格外忙,领着他们拜了牌位之后就把他们都赶出去,然后忙着去做饭了。
那位二太太正经是个人物,刚来的时候低眉顺眼的,冲着葛太太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欢,等到使唤人的时候,总把郑婶子当她自家的佣人,呼来喝去容不得葛太太用一下。
扭头到了葛先生那里,只把事情推到孩子的身上,五岁的孩子,又是儿子,从小被宠着,顽劣些一个大人看不过来也是正常。
葛先生便用这样的理由劝服葛太太,一次两次,都要显得不耐烦了,十分不明白为什么葛太太一个大人老是跟小孩子争。
想要坐享齐人之福的男人总是不会明白为什么都是他的女人就不能成为好姐妹。
郑嘉轩抓紧时机,问了问父亲的事情,郑嘉谦也没记忆,下面的郑彩和郑嘉翼就不用说了。
郑彩还偷偷说:“我觉得弟弟可能是被捡回来的。”
这种说法实在立不住脚,从原主的记忆中,哪怕他再怎么不在意,但郑婶子怀孕三次,大肚子三次总还是有的,这可做不了假,就是那个应该成为父亲角色的人,他从来没见过罢了。
“那我呢?我是不是被捡回来的?”郑嘉谦有些莫名的担心。
郑嘉轩差点儿忍不住翻白眼了,是不是每家的小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觉得自己的来历可疑,不是充话费送的,就是街边儿捡的?
当然了这也怪大人,他们根本不好意思解释繁衍的奥秘,总是会找这种顺口的理由搪塞。
“别瞎想,我是看着妈妈怀了你们的,就是生下来的时候没看着,产房不让进。”郑嘉轩一边说着一边回想,那时候医院还不是太流行,郑婶子是自个儿生的,也是郑婶子太能干了,连递开水都没用过他。
等他看到的时候,就是好好的被包裹好的襁褓了。
“那父亲呢?嘉轩哥见过父亲吗?”郑嘉谦也好奇起来了,这种问题就是这样,没想到的时候没觉得奇怪,想到了多少都会想要知道。
“没有,我也没有见过。”郑嘉轩这样说了一句,迅速找了别的话题跳过这个,他们再问下去,他就会觉得更奇怪了啊!
郑婶子做了不少好吃的,葛太太这回大方,直接让她每样都先拨走了一些,“你们多吃点儿,比给那个狐狸精好!”
说是这样说,但到底是过年,菜色上不可能真的寒酸,郑婶子少少拨走了一些,觉得看不太出来,这就给他们把菜端上去了。
葛先生没在家待多长时间,过完年就带着二太太和儿子走了,葛太太是想要把孩子留下来的,但是二太太不肯,教唆得那孩子也不肯,哭着闹着要跟他爹走,那哭声真是震天响。
“妈妈,我的父亲呢?我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那小屁孩儿的闹腾,这个问题的开展完全不需要加引言了。
“就是啊,妈妈,我也想知道父亲的样子,我都没见过父亲!”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要爹!”
郑嘉翼好像觉得父亲是什么稀罕的存在,举着手非常积极地喊着。
郑婶子为难地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郑嘉轩,摸了摸他的头说:“你的父亲是个先生,教书的先生,你们的名字都是他取的。”
这倒是有可能,毕竟比起满街的“二麻子”“李狗蛋”,他们的名字可是好听多了,说起来也比较文雅,稳胜“大壮”“耀祖”之类的名字。
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围着问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对此都有些向往,郑婶子的回答却不令人满意,总的来说就是个好人,其他的都没了,高矮胖瘦非要他们问出来才能够选择一种说了,大约就是典型的读书人样子,高高瘦瘦的。
郑嘉轩并没有全然相信这样的回答,因为这些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作为老大却从没见过父亲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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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中... ...
我今天太勤快了,后天就出门,今天一下子码了三章!眼睛都疼了,下去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