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摆设没有多少变化, 辛博为懒得更换陈设以显示主人的不同,除了特别不顺手的东西换了位置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是原封不动的。
于是,家还是那个家, 不一样的大约是心境吧。
辛欣坐在沙发上,那是她常坐的位置,事实上这个家她恐怕是最熟悉的那个, 小时候到上大学前,多少年她总会期盼父亲能够早点儿进门,而她就在这个客厅等待,可每一次都会失望, 次数多了, 也就没了多少期待,反而多了厌恶,现在… …
看上去似乎年轻些, 也更加冷漠些的父亲坐在单人沙发上, 看过来的目光让人感觉冰冷。
日影斜来的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客厅,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从这头到那头, 落在沙发一角的时候已经有些扭曲,像是变了形的恶魔, 正在露出它狰狞可怖的一面。
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 辛欣带着哭声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怎么突然之间… …”
“这样的问题, 我不想再说,其他的,你还有什么事吗?”辛博为打断了她的话,上次在公司办公室,她就表述过类似的想法,再听一遍没什么意思,而且,有趣的是,女主对此耿耿于怀的样子。
正常的想法,应该是重新得到父亲的重视,然后争夺财产,或者干脆黑化了,想方设法报复他,再不然高傲点儿,老死不相往来也是可能的。
如今这样,执着想要一个答案,还真是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偏偏,她的目的又是一个答案而已。
一个并不是财产的答案。
辛博为能够看得出来,面前的辛欣眼中并没有对于财产的渴求和贪婪,她不是不知道钱的重要,但她更想要的却不是更多的钱,而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的放弃,对她来说,天崩地裂。
从这方面来讲,辛欣也不是什么很坏的女子,有着单纯执着的一面,她只是被宠坏了而已,不懂得关心人算不上什么罪过,并没有大奸大恶到令人难以忍受。
“没… …”
似乎是被这种冷淡的气势所慑,辛欣喃喃着出声,再看到对方似乎要逐课的时候,才突然爆发说:“是因为你有了三个儿子,所以才看我不顺眼是吗?你想要儿子继承你的公司和财产?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些应该有我的一份儿。”
很好,问题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套路——争产上。
“是有你的一份儿,等我死了之后吧,遗嘱早就写好的,其他的跟你无关。”
原主在这方面很有些先见之明,或者说从商的人都会比较在意这个,在离婚之后,公司再度有了起色,就早早立下了遗嘱,当时还没有后面的三个儿子,他也确定了自己的资产分配,女儿肯定是有一份的,还是最大的一份。
后面三个儿子有了之后,除了赡养父母的部分,又加上了三个儿子的成长基金教育基金,辛欣的那份不仅没少,反而还增多了,那个时候,原主的公司已经做大了。
直到如今,那份出自原主意愿的遗嘱辛博为稍稍改动了一下,把属于辛欣的那份改到了最初刚刚立下遗嘱时候的财产,那个时候,原主对于女儿还有完整的父爱,那些财产用来体现父爱已经足够。
剩下多余的这部分,他不准备再留给任何一个人,而是改成了在死后全部捐出,这世上需要关爱的人太多了,总有些人能够在得到救助之后感恩的。
“其他的,什么其他的,你要留给那三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儿子?”辛欣很敏锐,点出了这一点的时候,愤怒也倾泻而出,怒目瞪着辛博为,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辛博为看着有点儿不冷静的辛欣,说:“那就是我的事情了,作为女儿,你不能指责我给的不够多。”
任何一个生命,从降生的那一刻,它的父母对它的恩情就是实实在在的,不容磨灭。
细心教养到成年,哪怕这份教养并不是由父母亲自教导的,作为儿女也不应该责怪更多,总不能说你们这么穷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受穷吧。
想要过的更好,成年之后自己努力就是了,多少人都没能继承上一辈的资产,不也自己奋斗得很好?
对原主那样白手起家,弄出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来说,奋斗都是很自然的事情,他当然可以为自己的后代创造优良的环境更好的教育基础,让他们在起跑线上的起点高一点儿,但具体怎样,总不能是一步步推上去的,还是要让后代自己去走。
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明白,那显然是白瞎了这些教育资源,而若是明白还要抱怨,连生养之恩都完全忽略,说一声“白眼狼”只怕并不过分。
“爸爸!”
辛欣震惊,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这个人,难道一点儿都不愧疚吗?
“你背着我妈还有我在外面有了女人,还有三个儿子,你,你… …”
“按照时间来说,我是离婚之后才有的别的女人和儿子,并没有犯法,所以,你也不要用一副指责的语气来说我,管好你自己,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
辛博为很快对这位很可能是天命在身的女主丧失了兴趣,对方的身上探测不到更多的信息,对精神力或者别的什么,有那么点儿敏锐,但还没有到令人惊艳的程度,而她的头脑,大约如今还是一团浆糊,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争产都不能干净利落地表明诉求,也是腻歪了。
“你已经成人了,以前不是总要自由吗?如今,你自由了,我不会再管你,已经到你名下的那些财产也足够你生活,等我死了之后,自然也会有属于你的那份遗产,其他时候,就不要来打搅我了。”
对星图的研究很容易让人沉迷,而旺盛的精神力,能够支持辛博为长久地沉迷,他就如同一个刚刚接触网络的少年,被网上多变的信息所吸引,想要一个个探寻清楚。
辛欣这点儿想不通的心事,在她看来,不值一提。
这两次相见,一次是为了免除公司的麻烦,也保存彼此的颜面,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辛博为不准备再接触这位女主,如果她真的是女主的话,剧情中那样倒霉的原主显然只能是炮灰,这种命轨本身就说明了不少问题。
用道家的说法来说大约是“相克”,一个人总会妨碍另一个人的命数,而从另外一个角度解释,辛博为以他曾经当过神的视角来看,相当于一个人当了另一个的踏脚石,托起了对方的顺风顺水。
这种情况,对他这个换了芯儿的辛博为来说,也是有些妨碍的,不能够跟一个世界的意识作对啊,所以能不见还是不要相见得好,否则万一对方带来的妨碍是影响他的研究可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才研究出了一点儿新的收获,还想继续扩大战果呐。
“爸爸,我,我还有话没有说完,我想说… …”辛欣试图再说什么,但辛博为已经起身离开,他没有试图赶走对方,而是自己离开这座房子,这座充斥着辛欣成长记忆的房子,还是留给她好了。
他走得随性,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拿走,而辛欣愣在原地,等她反应过来,就只看到大门在眼前关闭,下一刻,车子驶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人已经远了。
“所以,我来,就是为了争这套房子吗?”辛欣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对着门板喃喃,上面精美的雕花冰冷而坚硬,像是她父亲那冷硬的心肠,她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吗?
这是辛欣最后一次见到她的父亲,那之后,她有一阵儿不死心,变卖了一套房子用作侦探费,继续寻找她父亲的踪迹,然而再不得见。
许多年后,一位律师找上门来,带来了一份遗嘱,还有一张银行卡,卡上面是留给她的那些财产,比想象中少很多,少得有些令人惊讶。
“这是全部?”
“是的,这是留给你的全部。”
听到律师的回答,辛欣随手把卡扔到了一边儿,虽然那上面的钱对她来说也是个足够贴补家用的数额,但,相较于以前,恐怕也就是她三个月的零花钱而已,全部,就是这么多吗?
太可笑了。
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乍闻父亲过世的悲伤,此时是一点儿也找不到了。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 …”
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把所有残存的幻想都炸了一个粉碎,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爱过她这个女儿?他们的父女情,原来只值三十万吗?
眼中干涩,早已没有了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曾经执着追求的答案,已经不再重要,让她想起来的时候都会痛恨自己的愚蠢,怎么就那么天真呢?
生活,爱情… …她的一生不该是这样的。
律师走后,他留下的那些资料被付之一炬,其中有一份最初的遗嘱,纸张已经泛黄,上面写着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期望,那个艰难开启的小公司,所有的价值都积压在那张三十万的卡上,那是最初,也是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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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节前事情多系列... ...
求原谅!补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