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兄, 褚兄… …”
佟秀元连着叫了好几声, 才看到褚钰反应过来, 歉意地对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 刚才走神了。”
“没事儿, 我看你一直在看这石条,是有什么问题吗?”
佟秀元也不是傻子,见到褚钰的目光集中到石条之上就知道他在注意什么,然而自己反复看了几遍, 那石条就跟一些人家铺在廊下的一样,大约是当做石阶用的吧, 除了没长青苔,其他的都没什么不同。
“啊,是了, 这上面怎么没有青苔?”
口渴的时候看到水就想喝, 但若是那水面之下全是青苔, 佟秀元再不讲究,喝的时候也要犹豫一些,没那么痛快。
青苔?是了,为什么没有青苔?
土地庙荒废,就从这个外观上看,已经有段时间了,而地面上这一路的灰尘足够说明没人进来过, 那么在后院之中, 这个石条上积存的雨水肯定不会是最近的雨, 只看外面的荒芜就知道了,这一片怕是最近的十几天内都没见过雨水了。
如果是历年积存的,不考虑挥发问题,青苔总是要生长的,空气还没有干燥到青苔无法生长的地步。
不是近期的,不是历年的,那这些水是不是雨水都有待商榷啊!
崔阙上手接过石条,重量出乎意料的轻,可能也是因为那个碗状凹陷的缘故吧,再看一眼阴暗处那个地上明显凹陷了一块儿的地方,浅绿色的地衣还在努力生长。
而这块儿石头上,翻过来看,连一点儿绿色的痕迹都没蹭上,简直不像是从那里拿起来的。
又看了一眼佟秀元,对方的衣袖上只有袖口部分蹭了一些绿色,而以一个书生最基本的整洁要求来说,他显然不可能用衣袖给一个拿起一下就会扔掉的石条擦拭后背,也没有那样的痕迹留下。
“可能是最近比较干燥吧。”
褚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无奈地递回石条,他已经用精神力查探过了,无法从中找到任何有效信息,所以,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也没谁规定每一块儿阴影处都要生长青苔的。
佟秀元接过石条反复看了看,同样没什么发现,但看那形状可爱,还是赞了一句,“也不知道之前放过什么东西,竟然能够留下这样的痕迹,难得。”
说完,把石条重新放回地上那个凹陷处,跟左右的两块儿石条平齐,袖口擦过地面,再次沾上了一些绿色的痕迹,他发现后拍了拍,没弄掉,反而让绿色扩大了,有几分窘迫,袖子一卷,背在了身后。
两人不过是巧遇,问了一下彼此的行程之后,褚钰出于想要观察一下的心思,隐瞒了自己才从南河城出来的事实,跟着佟秀元的方向调整了一下,往南河城而去。
步行的速度并不快,佟秀元就是一个文弱书生,好运地因为他父亲被某位富家请去了教书,他也跟着当了个伴读,与人家的少爷一同读书,但是好景不长,他的父亲很快病故,那家少爷念旧情,并未因此断了他的读书路,让他留在家中当做伴读,地位稍稍下降也还被老师教着读书。
“唉,又哪里能够一直靠着人家呐。”佟秀元说的时候感慨颇多,在他口中,说到自家曾经也是殷实人家的时候,褚钰是信的,如今的现实就是这样,没有钱粮想要成为寒门这个大等级都不够。
如褚钰家,不说读书费用也算是殷实了,但若不是正好他自身有些才华,又有些机缘,能够被康林书院收入,连书本都摸不着,又谈什么读书,一辈子,也不过是混个商铺掌柜的前程。
书籍也属于一种资源,还是重要的资源,垄断在那些世家大族手中,二十年前的战乱让这种垄断出现了一个缺口,部分小家族家破人亡之后,总有些脑子快的提前收藏了一些书本,方便自家的后代改换门庭。
这也是近些年为何有很多读书人冒出来的原因,二十年的时间,对很多人来说,已经足够做出改变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战争未必不是一件资源再分配的“好”事,对那些既得利益者来说,他们更希望更大的破坏发生,让他们能够从中渔利。
“如今的状况是大不如前了,好在我也读出来了,这次科举若是能够成功,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佟秀元话语中十分期待。
如今的科举含金量还是很高的,秀才就能够做个地方官了,真要到举人进士的,朝堂上也能站一站了,而随着这种荣耀,也有更多的人钻研门路读书,人嘛,总是要往高处走的。
半日的步行,赶到了一处村庄,看着天色将晚,两人便准备先借宿。
农家也不排斥这种情况,褚钰给了钱,借得一个房间容两人落脚,床是没有多余的,临时用凳子跟板子搭了一下,勉强也够两人睡了。
“多亏遇见了褚兄,否则,我还真是难为了。”佟秀元有些不好意思,遇到盗匪的时候,他见机快,跑得快,却是光顾着跑了,把包袱给丢了,这种丢脸的记忆自己回想都是万分不好意思,就在手边儿,怎么就没记得带上呢?
褚钰大方地摆手,他身上的钱就像是白来的一样,若是没钱了,精神力往地底探一探,说不定还能碰到某家藏的金银,若是嫌麻烦,就往水里找,南河来往商船也多,哪年没有些出事的,再加上一些水上盗匪,水中不仅钱多,尸骨也多。
但凡不嫌晦气,这份钱还是很容易拿的。
晚间,褚钰闭上眼躺在床上,默默修炼着精神力,他贮存在灵魂内的时间之力已经完全被炼化,若要以此加速那道气的生成倒是容易,但对皮囊的损伤就有些大。
他一向是炼神不炼体,就是因为这皮囊总是外物,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维系的价值,但为了这等丁点儿小事损失**时间,也是有些不划算。
修炼了一会儿之后,感受到已经刷新,那道气已经被“养”回来了,他悄悄睁开眼,气流从肺腑而上,直入脑中,一道清凉灵动之感,还未细细感受,就安静地窝在了双眼之中。
向身边看去,佟秀元还在沉睡,面容平静,头顶三寸之处,红色的气流如柱,约有三寸高的样子浮现在他的头顶,乍一看像是带了一顶红色的高帽,很有几分气度。
褚钰皱眉,果然,那水有问题,颜色又深了。
精神力虽然不能够对气运做出什么触碰或者实际的影响,但却可以清晰记录之前的情景,对比一下,很容易发现变化。
红色加深,绝不可能是因为农家那简陋的晚餐,如此,便只有那可疑的水了。
排除法很好推测这一点,但,那水到底是什么呢?跟土地神有没有关系,那石条又是怎么回事儿?
“总不能是碗化成水了吧?”想到那个碗型的凹陷,褚钰失笑着想,视野内再次恢复黑暗,乍然黯淡下来的感觉,即便精神力也能让褚钰夜视,却还是有一种丧失了光源的错觉。
“所谓气运如烛,就是这个意思吧。”
体内那道气再次消失,褚钰开始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养气功并不是很好,这才导致这种气流运用的短暂和增长的停滞,那些世家大族修炼的养气功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一定不一样吧,否则宋智嵩不可能拼着自家气运消耗的可能去看南河关守将的气运,对方官身可接国运,自有朝廷气运庇佑,并不是一般人想看就能看的,没有反噬,还能看到红鲤浮波这样清晰的气运图,其养气功若说也是原主这般,恐怕说不过去。”
这样想着,褚钰有些心动,却也知道,连一般的书籍都能成为垄断,这种高级别的养气功,肯定不会随便传出来,他若是想知道原本,估计有点儿难,法不传六耳,他得到教授的时候都是口耳相传,宋家恐怕根本没有把这等功法落于纸面,连偷盗都没办法。
可惜了… …
某些时候,褚钰是不会介意用一些卑劣手段达成目的的,但若是为此要用精神力去摧残别人的大脑,从中提取知识点的话,他还是觉得偷盗算是自己能接受的底线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迫切的事情,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机会,也有更多的可能创造机会。
没有了原主的主动请缨,仅凭宋家的名气,有多大的可能保下南河城?世家大族,又有哪个没有敌人的?
“也不仅仅是宋家,还有在叛军到来之时破灭的小家族,说不定也有些曾经是大家族落魄来的,底蕴这种东西总不可能只有一处有,还是能够多找找的。”
褚钰心中,一个模糊的计划日渐清晰,早在决定不去科举的时候,他就想过顺应剧情加入叛军的事情,如今的他,已经不会太过考虑有利于系统的事情,那么剧情的改变与否也就没有多少必要,关键是能否在这个过程中找到增加自己实力的方法,而他的到来,本身也是一种改变,原主的悲剧结局注定不会在他的身上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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