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压之下,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厅堂外就聚拢了数百女眷。
杜小草的脸色愈发难看,让铁婉娘上前询问她们是否自愿入府?
“若是不愿的,仙君可以做主送你们回家……”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有十几名女子噗通跪倒,哭泣求去。
还有更多人在人群中窃窃私语,猜度铁婉娘这句话的可信度。
吕文昭立刻让人上前帮忙,把这些女子的姓名、家世、如何入府、去留意向全部记录下来。
一共三百六十一人,自愿入府的不超过百人,至少三分之一是被强夺掳来府中。
杜小草看向身后汗流浃背的裴家主。
家主觳觫,立刻让人抬来一箱金元宝,所有不愿继续留在裴府的女子,赠金遣散。
转眼间,人群空了大半,两名容貌俏丽的少女不肯留下,也不肯拿金元宝出府,哭诉她们的姊妹同时被抢到裴府,今日却不见出来。
两名少女天真的以为,人是被裴府昧下了。
但杜小草明白,多半已经死了。
她斜睨裴家主,裴家主胆战心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是抓来了人,还能赔钱送走,死了人,难道要裴氏子弟偿命吗?!
这不止是京中裴氏家主的心声,也是在场绝大多数裴氏族人的心声,原本他们以为杜小草是来赴宴,给裴氏族人壮大声势,结果成了打脸。
约定今日吉时拜堂的十三个新妇,当场就有五人反悔,剩下那些人也在犹豫,热闹闹的喜事眼看着就要成为笑话。
杜小草还喝令家主,把死在裴府中的女子姓名全部写出来,被裴府纨绔害死的女子姓名也出来,严惩元凶。
裴家主不满:“仙君打算如何惩治他们?”
“家主你觉得呢?”
“重新厚葬,再赔偿她们的家人百金,如何?”
“重新厚葬可以,赔偿家人百斤也可以,但还不算完,杀人须得偿命。”
裴家主不敢置信,愤懑反驳:“那些女子都是寻常百姓……”
“寻常百姓就可以随便杀死?你在我眼中也是寻常百姓,我是不是可以马上杀了你?”
裴家主愤懑无语,在他眼中,强抢几个好看女子,就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哪怕是一般的小世家,都得忍气吞声。
放眼白帝城,哪有银钱无法解决的琐事?
他心中腹诽,口中却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苦着脸让人去喊那些犯错的家族子弟出来。
京中裴氏总共也才几千人,青壮男子满打满算,也就几百人,眼前却有三四百女子,绝大多数裴氏子弟都牵扯其中,惹上人命的就有二十几个。
杜小草先发落人命官司,拂袖挥过,二十几人全部委顿倒地。
围观人群哗然,有些失去理智的家长,连对“仙君”的恐惧都忘了,指着杜小草破口大骂。
裴家主唯恐惹怒了杜小草,喝令府中扈从上前制止,不肯立刻闭嘴的全部打晕。
其它那些参与强掳女子,却没闹出人命的纨绔族人,不分旁支嫡支,全部棒打六十,罚去宗祠清修一年。
末了,裴宗主还摘下自己的槐佩,让出家主之位,请族老们另选贤能担任,他会亲自带着这些犯错的族人,前往河东祖地,向槐祖请罪。
吕文昭看得咋舌:“这才是老狐狸呢,不但把自己撇清了,还趁乱带着一帮嫡系离开了白帝城……”
他话才说到一半,眉头就皱了起来,直觉哪儿不对劲,目光看向西院的宴厅。
今日雷赴喜宴的宾客,几乎都聚集在那儿,这边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却绝少有人出来围观,眼前所见,清一色京中裴氏族人。
这不正常!
杜小草轻叹:“今日喜宴,裴氏只请了自家人,宾客嘛也有几位,全都没露面。”
吕文昭惊骇,转身去看裴家主的时候,他早已退避到极远处,一大群裴氏族人也不见了。
所谓喜宴,其实就是个圈套,把杜小草“圈”到此地罢了。
来时喧闹,走时也不会悄无声息,一场针对她的截杀已经拉开帷幕。
吕文昭着急,放出烟花召唤自家供奉。
杜小草轻笑:“吕世子,别白费功夫了,今日这个局,吕侯府和睿王府都有参与,连你们都被利用了,还指望他们会倒戈襄助。”
吕文昭面色难堪,说背后的亲人“利用”他们都是好听的,简直是不顾他们死活了,万一杜小草觉醒记忆后,脾气跟红衣小宫女那般,当场就能把他和秦佑安拍成一滩肉泥,全尸都捞不着!
他想不通的是,那些人把杜小草诓到裴府又如何?就能立地斩杀了她?
放眼白帝城,他不认识这样的高人,哪怕钦天司倾巢出动,也挡不住曾经的“若吾仙君”啊!
杜小草提点他:“忘了流云宗、挑担人和小郡主了么?”
这些人跟姜慕白和白愚一样,都来自域外,身份神秘,道行高深,立场明显不站在杜小草这一边。
第一波围攻上来的人,居然是京中裴氏族人,为首的就是裴宗主,一脸苦涩愤懑。
本来说好了的,裴氏只负责把人诓到府中,剩下的事一概不管,事到临头却逼迫他领着族人做炮灰。
白愚和姜慕白都在迟来客栈那边,杜小草只带了铁婉娘、秦佑安和吕文昭赴宴,吕文昭让铁婉娘藏起来,自己和秦佑安一起抵挡气势汹汹的裴氏族人。
杜小草紧盯着前方的虚空,有一只大如山岳的金色大掌,劈头扇了下来,落地之时,方圆百丈内的楼阁全部坍塌倒地,溅起的飞尘遮天蔽日。
尘土散去后,杜小草不见了。
原地悬浮着一本紫光莹莹的书籍,无风自动,刷刷刷地翻页,眼神好的人神志能看清那书页上徘徊的影像。
除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黄鸟,还有一条暴躁的金色手臂,一门心思想要打中小黄鸟,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小黄鸟扑扇双翅,有七彩琉璃般的迷人光泽流转,落到那条金色手臂上,却像炭火落到冰雪上,滋滋消融。
随着这消融声,天空上的云海剧烈波动,漫天云彩仿佛发了疯,到处乱窜。
最终,又从云海中伸出一只更加巨大的金色赤脚,冲着下方的赤色书籍一顿猛踩,想要把书籍踩碎,救回被困在其中的手臂。
可惜没能如愿,反而让金色赤脚也陷落在奇异书籍中。
再之后,又有黑色暴雨滂沱而至,落到赤色书籍上,全部滑开了,一丝一毫都没能伤及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