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锹是不好找了,所幸开山刀还在,常小旗这就用开山刀刨土,速度不快,好在刀刃比铁锹要窄的多,操作起来也精细的多,倒是不容易碰断那些像是树根的东西。
贴着窦严聪的尸体周围刨挖,很快就挖出了一尺多深,常小旗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就见下方出现了一团团枝盘交错的树木根茎,就像热带地区的藤蔓植物,杂乱无章,犹如无数条蚯蚓在地下蠕动。
这树根,竟然会动!
速度虽然不快,但肉眼还是可以辨别出来的,就像是一大坑的蚯蚓,密密麻麻,层层堆叠,相互穿插蠕动,疯狂攫取土中的养分。
而下边的泥土全部都是红褐色的,土层极其湿润,甚至都有点像是沼泽地了,里边都能明显看到红色的液体,如果抓一捧土在手中,双手合拢用力挤压,一定能挤出血水来。
“常爷,看到了吗?”电话里的年轻人突然问道,他虽然没在附近,但就像是长了一双透视眼。
常小旗一激灵,缓过神来,问:“这是什么东西?”
“严格来讲,你的兄弟并没有死,但也不算活,有人把他抓来放在这个地方的,你如果看不下去,现在就毁了那些东西。可假如你还希望你的兄弟活着,就暂且别管,或许有一天他会睁开眼的。”
这些东西常小旗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邪术,拍了一下额头,长叹一声道:“兄弟,我会常来看你的!”
封了土,常小旗道:“如果需要用我,尽管给我打电话。”
“爽快!”
挂了电话,背起张海蓝,常小旗拖着越来越疲惫的身子,硬生生赶回了山路,原本想着下山时,去山下村民家里睡上半宿,或者蹭一顿饭吃,毕竟帮助他们杀掉了一个不停偷吃村民的醒尸,他们还是愿意招待常小旗的。但转念想想,倒不如不去打扰,反而更好。
回到了车里,车窗打开一条缝,常小旗坐在驾驶位眯了会,大概两个钟头后,一阵寒意让他从睡梦中苏醒,他下意识搓了搓冰凉的双臂,回头看去,张海蓝侧躺在后排,睡的很熟,呼吸很均匀。
常小旗咧了咧嘴角,这就系上安全带,打火离开。
路上,依旧是阴雨绵绵,这山中气候,十之**都在下雨,开车的同时,常小旗心中一直觉得不对劲,所谓雨水往天上流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期。
难道当时在天水古镇,被陷阱挂在牌坊上的时候,不算吗?
如果更换概念的话,头朝下,脚朝天,那雨水可不就是向上而去吗?但反过来就说字面意思的话,其实雨水还是往下的。
雨下的有些大了,常小旗打开雨刷器,瞥了一眼雨刷死角,行在山路上,忽地前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朝后边飘去的时候,他一惊,一个急刹车踩死,忽然气喘吁吁。身后的张海蓝也朦胧苏醒,问:“常爷,这是到哪了?”
常小旗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你继续睡吧,咱们一会就到家了。”
下了车,常小旗站在雨中,盯着前挡风玻璃,雨刮器还在一下一下的刷动着,只要车速一旦上了七十公里,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就会自然的向上流,难道之前天水古镇里的不算,这一次才是要显现预言的时候?
仰望四周环境,这里群山环绕,虽然公路修了进来,但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户人家,唯一的山村距离这里至少还有几里路,左边一处小湖泊,右边靠着山壁,这公路几乎就是在山壁上开凿的,常小旗心想:难道我开车时,会被山顶落石砸死?
抬头往上看,上方并未有凸出的岩石,此处的山石质地坚硬,且山壁上长满青草苔藓,更是加固了山石,山体滑坡或者大型落石应该是不会出现的,这在修路之处肯定都考虑进去了,倒不用过多担心。
他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不敢再开车,围绕着车子来回转圈,他倒不是怕预言成真,自己死于非命,而是车上有张海蓝,万一出了车祸,那是两个人的命。
常小旗可以自己死,但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了他人,那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一支烟抽完,又点燃了一支,很快地上就扔遍了烟头,整整半个小时过去了,群山之中除了细雨寒风之外,偶尔就只有几声鸟叫,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难道是我太敏感了?”常小旗挠挠头,觉得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或许那句预言,早在天水古镇里的时候,就已经破解了。
又或者所谓的预言,根本就是狗屁,压根不用理会的。
想到这里,他点燃烟盒里,最后一根,猛抽了一口,自言自语道:“他奶奶的,人死吊朝天,这不算什么,先回家再说!”
抬手狠狠的把香烟甩在地上,踩了两脚后,常小旗咔嚓一声拉开了车门,还没等进去,忽听身后传来一句,“呵呵呵,立地菩萨果然乃天纵奇人啊,她的预言果然准确!”
但见一女人身着华服,身旁还跟着一个老农模样,看起来慈颜善目的老人。
常小旗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咽了口吐沫,喉结上下翻飞。
在这荒郊野岭遇上清朝女尸和鹤不飞,几乎就是必死的局面,两个人之中,随便一个他都打不过,更何况两人同时出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清朝女尸笑道:“爱卿,立地菩萨的预言里,还说什么了?”
鹤不飞道:“她脾气古怪,不愿多说,只告诉我,若是无法在尸井中得到不死尸心,便可在折旗山等候。”
原来此处唤作折旗山!
每一秒的命运,就像是一个分岔路口,你往左走,就有往左走的路子。往右走,就有往右走的结局。
倘若在第一个路口,你选择了往左走,可能道路差强人意,不是那么让人顺心,没关系,在这条路上还会有其他岔口,在岔口处重新选择,或许还会回到右边那条路上呢?
这,就是命运了。
每一个人都看不清远方的道路,没人拥有洞穿迷雾的慧眼,我们只能像是盲人一样,摸索前行,遇风则风,遇雨则雨。
而这立地菩萨,就像是漂浮在天穹上,俯瞰众生,俯瞰天下道路的高人,他可以看到并且指引别人,该怎么走,才能遇到什么事。
世上真有这种能够预测未来的人吗?
常小旗的心气,凉一半了。服下尸心的那一刻,他精神焕发,但现在他极度困乏,别说困乏,就算是如日中天之时,他也不是两个人的对手。
今天别说是打不打得过,能不能跑的了都是问题。
“你们不就是想得到尸心吗?简单,我给你们。”常小旗从不逞能,打不过就直接服软。
那些宁死不从的人,也有,不多。常小旗绝对不算其中之列,做英雄或者大人物很累的,做个油滑的小市民,多好。
清朝女尸抚摸着手指上戴着的指套,黄金打造的指套上,还有一节**公分长的假指甲,明晃晃的,看样子她是不打算动手了。她笑道:“给我们?这么简单的吗。”
常小旗摊开双手,道:“只要染色体没少也没多的人,都能看清这会的局面啊,我打不过你们,又跑不掉,可我又想活命,那还能咋地?当然是配合你们,把尸心充公呗。”
清朝女尸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若非你太爷与我清廷乃百年世仇,我还真想让你收为己用,此等机灵,若是忠心,留在先皇身边出谋划策,岂不如虎添翼。”清朝女尸很清楚,常小旗看似是故意耍小聪明,其实他是真正的有智慧。
能够一眼看透事情本质的人,在他的一生中,肯定会少走很多弯路。
鹤不飞倒是没那么多废话,直说道:“尸心已经与你融为一体了,你若是甘愿交出尸心,喏,就用这把镰刀,割了自己的脑袋,你的朋友或者同伴,我绝不为难。”
鹤不飞的背后,背着一顶草帽,一把镰刀,加上那身衣服,走在山间地头,真像是一个种地的老农,可惜,此人也是大名鼎鼎的高手,杀人不眨眼。
“用你的镰刀干啥啊,我自己有刀。”
“不,你自己的刀,砍不掉你的脑袋,必须用我这把镰刀。”
清朝女尸问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我鹤爱卿动手呢。”
“别,我怕疼,我自己动手,你们下手没轻没重的,还是我自己有分寸。”常小旗弯腰,捡起镰刀,大脑快速运转,他想跑,不管能不能得脱,至少有一定几率的。
可他跑了,熟睡中的张海蓝就扔在这了,他虽然不是英雄,但也不想成为这种无情无义之徒,此时真是进退两难啊。
“不用玩你的小心思,你跑不掉。”鹤不飞面无表情,他今天是吃定了常小旗。
“我死后,你们真的不会为难我的朋友?”常小旗收起玩味的笑容,凝重道。
清朝女尸道:“女人不会为难女人,更不会为难痴情女人,只是这痴心,在你死后的半年或者几年里,会逐渐消磨,她终究还会爱上别的男人,而你只是过客。”清朝女尸故意打击常小旗活下去的信念。
常小旗道:“行,我这就把脑袋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