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宁策缓缓说道:“诸位可以出钱出力,但必须是出于自愿,绝不能搞强迫,否则本官得知后,定不轻饶!
此外,你们也是普通人,也要养家糊口,捐款可以,但要有个限度,就按你们刚才说的,捐献家产最多不能超过一半,按照自愿的原则,不捐也可以。”
众人听了,皆是连连点头,“我等都是自愿的,都是自愿的。”
宁策这才放心,
饶时亨再度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人冒昧大胆,敢问大人带着这些难民,是要去何处安置?”
宁策正待回答,周氏却是嫣然一笑,站起身来。
“这事恰好妾身了解,便由妾身为诸位解释一二吧。”
于是周氏命人取来地图,然后把这几日自己和宁策探讨交流,得到的思路,跟众人分说了一番。
“诸位可知,海运贸易之利,冠绝天下,而我大宋对海外的贸易,都被大食人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这是一笔极其巨大的利益,
并且海外还有很多未被探索的地区,隐藏着众多财富和资源,可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等着我们去探索,
我大宋人杰地灵,物华天宝,这海运之利,万万不能放弃,宁大人打算率领水军,下西洋,探索出一条通向西方欧罗巴大陆的海上贸易之路。”
众人听了,顿时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谁也没想到,面前这个笑眯眯的,年纪轻轻的少年,居然有如此的雄心壮志。
海运贸易的丰厚利润,他们自然也清楚,只是以前海运都是被这些大食人(唐宋时期,称阿拉伯人为大食人)垄断,早已形成庞大势力,他们也无法插手其中。
现在宁策有意,要开辟航路,探索四海,众人心中的野心,顿时也都被激发出来。
周氏继续说道:“想要开辟航路,就需要在沿途有落脚点和补给点,宁大人的意思,将这些百姓安置在岘港,以及巨港两地,一个港口一个港口的布局,最终打通一条通往西方的伟大航路。”
周氏话音刚落,饶时亨便急忙站出来,说道:“如此发财的大好事,能否带在下一个?在下愿将另一半家产,折做股份,也参与到此事当中去。”
其余众人也纷纷反应过来,看到饶时亨的举动,他们猛然想起,宁策的另一个身份来。
在大宋,宁策号称理财妙手,几乎人人皆知,凡是他参与的生意,全部都能赚大钱,什么琉璃香水白酒修路钱庄什么的,每一项都是富得流油,让加入的合作伙伴大赚特赚。
现在宁策又要开始下西洋,直接跟西方欧罗巴大陆做买卖,这笔生意的规模,可以说将来在几百万贯,甚至几千万贯钱也不为过。
并且周氏也说了,沿途很可能还有大量资源和财富,比如金矿银矿什么的,这又是一笔横财。
哪怕能跟在宁策后面喝口汤,众人至少也能赚个几万,十几万贯。
想明白其中关节后,众人顿时争先恐后,纷纷上前,哭着喊着要给宁策投钱,有几个人更是当场威胁宁策,若是不答应,他们就直接从三层甲板上,跳海自杀!
周氏看到此景,顿时便心中欣喜,
宁策投资开发港口,前期肯定要砸不少钱,现在有这些富商加入,成功的希望,又增加了不少。
宁策见状,不禁也笑了笑,这些富商都比较有头脑,很多都是善于经营的人才,他们肯加入其中,对自己,也是一个很强的助力。
于是宁策便高声对众人说道:“诸位稍安勿躁,新航线利国利民,是一件大好事,诸位肯参与其中,本官自然欢迎的很,不过还是那句话,一定要本着自愿的原则,不得强迫!”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下来。
众富商这下算是因祸得福,虽然被蒲令有惊无险地折磨了一场,但是搭上了宁策这条线,参与到宁策的大航海计划中,可以想象,自己的等人前期的投入,后期肯定会有丰厚的报酬。
于是宁策下令,各船满张风帆,乘风破浪,向着下一个目的地,泉州。
十几日后,船队赶到泉州,首先就是补充淡水,食物,饶时亨则带着一些受害者,怒气冲冲地下了船,去州衙告状。
泉州这里是蒲家的大本营,对饶时亨等人告状的结果,无论是宁策还是周氏,都抱着较为悲观的态度。
不愿多生事端的宁策,甚至没有下船,只是让手下士卒轮班上岸,在岸上好好地整修一番。
宁策预定在泉州待三天,三天后,便扬帆起航,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广州。
到了傍晚,饶时亨同样怒气冲冲地回来,果然不出宁策所料,上船之后,饶时亨便大骂贪官,说是本地官府肯定是收了蒲家的黑钱,自己等人前去告状,结果官府说此事是蒲令的私下行为,与蒲家无关。
并且蒲令已经被义士罗辛所杀,此案已经了结,饶时亨等人碰了一鼻子灰。
宁策也只能安慰饶时亨几句,泉州的事,他也管不着,他现在官职还不够高,对大宋官场的黑暗,宁策已经见识了很多,不过现在的他,力量有限,只能不断积蓄实力,等以后再慢慢解决这些事。
蒲家的消息非常灵通,饶时亨等人刚回来不久,宁策就收到士卒禀报,说是蒲家少主蒲寿,特意带着礼物,要登门拜访,向宁策赔罪。
宁策想了想,看也不看,直接把礼单扔了回去,“你告诉蒲寿,本官很忙,没时间接见他,他也用不着向本官赔什么罪,受到伤害的是饶时亨等人,要赔罪,他找错对象了。”
泉州港码头之上,当士卒将宁策的话语,原原本本地说给蒲寿听后,蒲寿的脸,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一名身材魁梧的巨汉当即冷哼一声,“区区一个知府,居然就这么大架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少主,他们既然不给您面子,要不然……”
巨汉狞笑一声,脸色凶狠。
蒲寿皱眉想了想,却是一摆手,“且慢!你等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宁策此人,非同小可,绝不能轻视他。”
巨汉蒲庚说道:“少主怕他作甚?此人战船不过二三十艘,便是他火炮犀利,但有如何抵挡得住咱们蒲家的强大舰队?”
蒲寿摇了摇头,“宁策足智多谋,与他作对,实为不智之举,此事我等暂且低头,只要他做的不过分,便忍他一忍好了。”
蒲庚紧咬牙关,但摄于蒲寿的威严,却也不敢再说。
蒲寿又吩咐道:“让蒲思那带着礼物,去跟饶时亨赔礼道歉,态度要做足,不能让人挑我们蒲家的理。”
于是一名相貌狡黠的手下,匆匆而去。
三日后,
宁策率领的庞大船队,休整完毕,补充了淡水食物后,终于再度扬帆起航,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蒲寿带着手下,站在码头上,望着船队远去,他的脸,逐渐地阴沉下来。
今天他再度求见,但宁策依旧没有见他,这让蒲寿,也有点忍无可忍。
“区区一个知府,居然敢如此驳少主的面子,少主,要不要属下带兵追过去,替您出口气?”蒲庚再度请战。
蒲寿面色阴沉地想了半天,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宁策是陆上猛虎,我们蒲家是海中蛟龙,各自有各自的地盘,犯不上得罪如此强敌,
再说宁策那日出手,也不是特意针对我们蒲家,都是蒲令那个蠢货,居然暴露了踪迹,宁策乃朝廷命官,更是未来的天家驸马,看到杀人越货之事,如何会不管?
蒲令那个蠢货,若是还活着,我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蒲寿恨恨地望着远去的船队,正待转身离去,却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本公子一时生气,差点忘了,宁策这次南下,是要干什么去?”
相貌狡黠的蒲思那急忙上前,说道:“他们要去广州,然后去岘港,这是小人前日打探得来的消息。”
“岘港?”蒲寿听了,顿时心中便有不妙之感,“他们去岘港做什么?”
蒲思那说道:“此事小人也不太清楚,饶时亨口风很紧,不过根据他身边的人说,他们去岘港,好像是要开辟什么航线,要去发财。”
蒲寿听了,当即便是木立原地,一动不动,片刻之后,他猛地转身,望向苍茫的大海,恨声说道:“宁策……,莫非是要掘我们蒲家的根基?”
蒲庚面露疑惑之色,上前询问,“少主,岘港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宁策要去,就让他去呗?怎么还能动摇我蒲家根基了呢?”
蒲寿冷哼一声,回顾左右,方才低声说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稍后回去,本公子再与你们细说。”
“蒲思那!”
“属下在。”
“立即派遣快船,沿途跟踪宁策船队,一有消息,马上禀报!”
“属下遵命!”
此刻,海面上的震武号上,宁策态度悠然地坐在椅子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周氏小鸟依人地坐在他身边。
饶时亨站在远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像是打算过去,又有些不敢的样子。
宁策招来武松等人,吩咐了几句,三人领了命令,便纷纷离开甲板,饶时亨见状,急忙就快步上前,拦住了正要下楼梯的三人。
饶时亨双手抱拳,笑容可掬,“在下刚才突然想起一事,欲要向大人进谏,不知大人现在心情如何?”
武松听了,爽朗一笑,“我家大人不是那种听不进去意见的人,饶公子要进谏,尽管放心大胆地去,便是了。”
王寅和燕青也笑了笑。
饶时亨急忙谢过,“非是小人多话,只是蒲家海上势力极其巨大,大人因蒲令之事,拒不接见蒲寿,小人以为,此绝非明智之举,故此打算向大人进谏。”
武松听了,若有所思地看了饶时亨一眼,随即又是笑了笑,“原来是这事啊,饶公子,大人此事做的没错,依我看,你就不用去进谏了。”
饶时亨听了,顿时一怔,“这……,这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