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宁策遇见刘锜,虞允文,乃是出乎意料的惊喜,喜提将来宰相之才一名,
至于与他擦肩而过的大宋广阳郡王童贯,则遭到了出乎意料的惊吓!
“什么?金国使臣昨晚遇刺了?!”
听完鸿胪寺官员一脸惊慌地禀报,
童贯身子一晃,顿时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连面前官员接下来的话语,都听不见了。
刘光世眼疾手快,急忙伸手将童贯给扶住了。
童贯定了定神,强撑着问面前官员,
“到底是怎么回事,速速说来!”
官员急忙介绍,原来昨晚半夜,金国使臣团的院子里,突然传来喊杀之声,待守卫的宋军兵卒赶到后,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两名金兵,身死当场,院子里到处都是血,完颜希尹和完颜宗望两人都受了伤。
童贯怒声厉喝,“那凶手呢?金兵如此凶悍,到底是哪里的贼人,能伤得了他们?”
官员皱眉摇头,“此事小人也不清楚,但是下官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架残破的弩机。”
就在这时,吴敏,刘延庆两人也是双双来到,见状也急忙上前,
童贯气急败坏地说道:“金使遇刺,走,你二人跟老夫进去,查勘线索!”
三人脸色惶急,惴惴不安地走进鸿胪寺,
京师之中,消息极为灵通,
此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而当天上午,童贯情知此事过于重大,便是自己,也无法压住,不得不带着吴敏和刘延庆两人,前去拜见官家。
艮岳山上,介亭之中,
童贯恭谨上前,脸色灰白地禀道:“请官家屏退左右,老臣有重要军情禀报。”
宋徽宗这两天气有点不顺,尤其是昨日,精心筹备的祭天大典,居然被蔡鞗破坏,气得宋徽宗直到现在,还没什么好心情。
此刻眼看童贯哭丧着一张脸,不禁心中烦躁,
便沉着脸问道:“怎么了,童贯?难道你连朕身边之人,都信不过么?”
童贯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实是此事干系重大,老臣不敢冒险,还请官家原谅则个。”
不怪童贯谨慎,
金使遇袭现场的残破弩机,经童贯等人查验,发现是黑虎军独有的诸葛连弩,此事于是便跟宁策也扯上关系,
而宁策不仅仅是大宋镇北王,他还有个身份,是龙虎山掌教,
童贯担心官家身旁的道士,跟宁策有关联,或是给他通风报信,
宋徽宗想了想,方才一挥手,
身边簇拥的众多太监,道士,纷纷四散而去,只留下梁师成一人,在官家身边。
官家垂眸望向案几上,自己刚刚写就的一篇书法,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了?谈判的事情,有变动?”
童贯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想了想,却没有直接禀报官家,而是转过身去,望向吴敏和刘延庆,
“你二人也先退下。”
吴敏听了,顿时心中一沉,
暗想莫非童贯终于下定决心,要答应金人的条件了?
否则何以如此郑重其事?
刘延庆依言退下,
吴敏却没有走,而是对童贯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低声道:“大人千万……”
童贯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少宰大人若是有意见,可以另择时间,单独禀报官家,此事老夫自有主张。”
宋徽宗也点了点头,
“吴卿家,你且先退下。”
吴敏不甘地退下,
此时此刻,偌大的介亭,只剩宋徽宗,梁师成,童贯等三人。
童贯深吸一口气,拱手禀道:“金使提出条件,要求我朝斩首宁策,以报金国移赉勃极烈完颜宗翰双腿被断之仇,否则,不排除兴兵南下,侵略我朝的可能,
并且金使说,只要有宁策的头颅,他们愿无条件送还云州。”
宋徽宗听了,顿时大惊失色,
脸上原本的散漫神情,也是消失一空,
只见他望向童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金使要杀宁策?否则就要打过来?”
童贯无奈地点头。
宋徽宗又问道:“这完颜宗翰双腿被断,跟宁策有什么关系?”
童贯只得将完颜希尹的话语,原封不动地跟官家说了一番,而后方才说道:
“如此大事,老臣原本想与太师商议后,再禀报官家,没想到太师病重,不能理事,
此外,昨日夜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金国使臣一行人,在鸿胪寺中,遭到刺杀!
完颜希尹,完颜宗望两人双双受伤,且又有两名金兵身死!
老臣已派遣得力手下刘光世,满城搜索凶手,但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
不过现场发现一架残破弩机,疑是镇北王麾下兵马专用的诸葛连弩。”
宋徽宗大受震撼,久久无语。
片刻之后,官家方才回过神来,皱眉道:“宁策乃我朝重将,立下无数功勋,更是收复燕云的大功臣,
此人并无罪责,若是朕无故杀之,岂不让天下百姓寒心?
再说现场留下残破弩机,也证明不了什么,凶手既有时间破坏弩机,为何没时间将此物带走?
莫非是有人栽赃陷害?”
童贯无奈说道:
“弩机之事,老臣也是心中存疑,目前并无直接证据,证明宁策参与了此案,”
“至于金使的条件,要求我朝擅杀大臣,更是不可接受,老臣对金使说的很明白了,”
“但金使态度坚决,说道此条件,无论如何不能更改,并且只给了臣三天时间,明日过后,若得不到答复,他们就会启程返回金国!”
宋徽宗站起身来,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嘴里喃喃自语,
“这些金使也太不像话了,只给三天时间?
宁策乃是朕将来的驸马,如何能杀?
他能征惯战,又有谁能杀得了他?”
官家心如乱麻,他越想越着急,于是便问梁师成,
“你有何良策?”
梁师成苦着脸摇头,“老臣学识浅薄,不敢乱说什么,不过太师为人稳重,老成持国,官家何不询问于他?”
宋徽宗想了想,最终长叹一口气,
便挥了挥手,“速去取蔡京来!”
小半个时辰后,蔡京颤巍巍地被人扶到了介亭中,小太监纷纷退下,童贯于是把金人的原话,又跟蔡京说了一遍,
又把金使遇袭之事,与蔡京介绍,
蔡京听了,皱眉抚须,默然不语。
他人老成精,只是略一沉吟,便大概猜到了官家的心意,想了想,先是问童贯,
“殿帅,若是金国与我交恶,敢问我朝兵马,对金兵可有取胜之机?”
童贯看了一眼蔡京,
沉吟片刻,方才勉强说道:“野外难以取胜,但我军擅守,金兵也未必能攻下我军城池。”
蔡京微微颔首,心想果然不出所料,
能让一向爱说大话的童贯,都坦陈野外不是金兵对手,那去掉童贯话语中的水分,
那也就是说,宋兵对金兵,其实没多少取胜机会。
蔡京眯着眼,偷偷看了一眼官家,
却发现官家也在皱眉望着自己,
蔡京想了想,
内心却是暗叹,
君臣相知几十年,
官家的心思,他大概也猜到了,
以官家的一贯做法,
他,
多半是要抛弃宁策。
否则官家何以,
找自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