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侦骑的禀报,众人心中,更是着急。
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们的主帅。
宁策倒背双手,背对众人,抬头望天,脸上露出思索之色,似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就在众人心急如焚,打算再度劝说时,却见宁策轻笑一声,转过身来。
脸色自信从容。
众人顿时便安定下来,知晓自家大人,已经有了决断。
宁策望向焦安节,语气斩钉截铁,“形势紧急,本官就不多说了,焦将军,你赶紧带着手下撤退,切记一定要走山路!”
西夏军多战马,多骑兵,速度快,机动力强,走山路,能大幅抵消敌军追兵的优势。
“大人……”焦安节正待劝说,却见宁策挥了挥手,“焦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莫非,你打算留在这里,让本官分出兵力,来保护你不成?”
焦安节闻言,怔在当场。
一旁的吴玠见状,急忙上前搀扶住他,“将军,大人说的对,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焦安节长叹一声,低下头去。
宁策有些欣赏地看着面前的这名年轻将领,只见此人服饰打扮,像是个基层兵将,但行事做派,却颇有大将之风。
心想此人应是个人物,来日若再见,定要结交一番。
吴玠扶着焦安节,对宁策点了点头,“救命之恩,永世难忘,大人,保重!”
宁策点了点头,“你们也保重。”
吴玠当即扶着焦安节,招呼手下士卒,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就在这时,马蹄声再度传来,很快,翟进也匆匆赶来。
“大人为何还不撤退?末将刚才发现擒生军的踪迹,看旗号,似乎是周浦!此人虽是拓跋寒副将,但心狠手辣,阴险狡猾,是个比拓跋寒更难缠的对手!”
“此人兵力有三千之多,不过他现在忙着抓捕民壮溃兵,暂时还没发现我等。”
宁策摆了摆手,“翟将军莫急,本将已有计较。”
随即,他环顾众人。
“此战失败,对我军,我朝影响极其深远,不但随军的八万民众会被西夏人杀死杀害,我军身后的靖武城以及统安城,也会落入敌军之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此刻,正是我等流汗流血,保卫边疆,保卫民众的时候!”
“为了刘法将军,更是为了几十万无辜百姓,本官打算和西夏军,在此地决一死战!”
宁策的话语,异常坚定。
众人望着宁策,无一人出声,对宁策的打算,显然他们心中也早有猜测。
只是,八百对一万,兵力相差,未免有些太过悬殊。
“时间紧急,本官就不跟你等多说了。”
“敌军虽然数量众多,但已经作战一天,如今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而我军则是刚刚赶到战场的生力军,这一点,我军占据优势。”
“并且我军无须击败所有敌军,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能击败察哥所部,群龙无首之下,我军顺势掩杀,敌军定然崩溃。”
“大人想去突击察哥?”翟进闻言,不禁心中一动,急忙道:“大人的战略,好像和经略使完全一样。”
宁策闻言,心中好奇,当即询问。
翟进便道:“当时经略使带我等突围时,便定下计划,以中军猛攻,佯做突围,实际偷偷将主要兵力放在朱定国那边,然后趁着我军突围时,朱定国率领骑兵,共计五六千人,奇袭敌军主将中军,以求反败为胜。”
“那结果呢?”牛皋心急,不禁追问道。
翟进面露惭色,低下头去。
“虽然末将当时在突围,并不清楚,但朱将军的突击,肯定是失败了。”
众人闻言,细想之下,心情更是沉重。
刘法乃能征惯战之将,调兵遣将,皆有章法。
能让他派出去突击敌军主将中军的,定然是部队中最精锐者。
然而就是这样的精锐,居然也没能战胜敌军,敌军的战力,简直匪夷所思。
根据时迁和翟进提供的情报,如今敌军中军,依旧静静地驻扎在前方的三岔路口处,一点也不像遭到沉重打击的样子。
“敌军战力,居然恐怖如斯?”史文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有些担忧地望向宁策,“大人,看来察哥是把最精锐的部队,留在自己身边了,这也符合此人一贯谨慎小心的做派,敌军既然能轻易击败朱将军的数千铁骑,我等是否也改变一下作战方略?”
“毕竟我军只有八百,朱将军六千兵马没做成的事,我等……”
宁策闻言,却是微微一笑。
笑容说不出的云淡风轻。
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察哥虽然凶悍,但,”
“本官对自己的部队,也非常有信心呢。”
朱将军做不成,本官未必也做不成!
随即宁策脸色一肃,
“本官心意已决,你等可愿跟随本官作战!”
众人闻言,彼此对视一眼后,皆是异口同声,语气坚定。
“我等愿为大人效死!”
而就在战场的另一侧,西夏军阵中。
西夏晋王察哥,骑在马上,面色阴沉地听着拓跋寒的禀报。
他刚才已经得到一伙宋军闯入战场的消息,
起初没在意,不到千人的兵马,就像大象旁边的一只蚊子般,实在太渺小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才一会功夫,这伙宋军居然杀退了己方两员大将。
拓跋寒半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末将无能,未能挡住宋兵,还请王爷责罚!”
察哥有点心烦意乱,早已算计好的一切,突然发生变数,这是他非常不愿看到的局面。
“仆固朝光死了?”
察哥有些不敢相信似的问道。
拓跋寒没敢开口。
他猜仆固朝光多半是死了,但这话他不敢说。
一旁的泼喜军主将野利桀开口道:“王爷,仆固将军被敌军主将突击,至今未归,只怕已凶多吉少。”
野利桀高鼻深目,头上包着的白色头巾,在黑暗中显得尤为醒目,在他的身边,还有一头高大的骆驼。
泼喜军今日立下大功,一开战,便以旋风炮,迅速打出铺天盖地的石块,一举重创了刘法大军。
否则西夏军也不能胜得如此轻松。
西夏以军功定官职,爵位。
作为泼喜军的主将,野利桀在西夏军中地位极高。
可以说,远程攻击上,泼喜军几乎无敌,他们可以轻易重创任何一支集结起来的大军。
泼喜军只有三百骑,皆是高大健壮的骆驼,骆驼上驮着旋风炮,旋风炮射速极快,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倾泻大量石块,到敌军阵地。
对这样一支强军,西夏人一直宝贝得紧。
听了野利桀的话,察哥冷哼一声,“这个蠢货,本王早就告诉他,让他多用用脑子,只靠蛮力,是不能取胜的!”
“这蠢货不听本王之言,方有今日下场,也是他命数使然!”
“然而,这并不代表,本王会放过杀死他的敌将!”察哥的话语,杀气腾腾,阴冷无比,“这支宋军,究竟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