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宁策所料,张清虽然骁勇,但还是抵挡不住宋江和芒砀山的万余精兵,一战之下,便中了吴用的计谋,大败亏输,最终只带着三千多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逃回东昌府。
至此,东昌府和寇州两州兵马,先后败于梁山贼人之手,顿时便震惊天下,
也震动了整个京师,
除了那位皇帝之外,
宋徽宗眼中的大宋,依旧歌舞升平,国泰民安,偶有蟊贼作祟,但枢密院早已派遣精兵强将,前去征讨,
不足为虑。
而此时,宁策在家中,接待了一名来自京城的客人。
几月时间不见,高衙内依旧一如既往地猖狂和傲慢,他歪着脑袋挑着眉,脖子上斜插着折扇,有些轻蔑地打量着面前的简陋书房,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这地方,连京城的县衙都不如……,哦,对了,话说我的贞娘哪去了?”
“闲话少说,居然惊动衙内前来,看来太尉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宁策淡淡说道。
高衙内这才想起此行的来意,他有些嫌弃地,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又弹了弹衣衫,这才冷哼一声。
“宁策,我高家对你有恩,如今我叔叔高廉正被梁山贼寇包围在高唐州,我祖母,以及几乎大半高氏家族,此刻也皆在高唐,你为何不速速出兵救援?”
宁策闻言,当即一声冷笑。
“原来衙内是前来兴师问罪的,但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没有官家的旨意,没有兵部的命令,本官怎敢随意出兵?”
“更何况,高廉也并未向本官提出出兵的请求,他倒是求援于寇州和东昌府,不过本官听说,这两路兵马,已经被宋江杀败了。”
高衙内恨恨地盯了宁策一眼,想了想,便微微倾身,对宁策低声说道:“我奉了爹爹的命令,前来寻你,爹爹命你,速速出兵,营救高唐州!”
宁策笑了笑,“只要官家下旨,本官可以马上出兵,不过这军费,却是要先给本官。”
“你……”高衙内顿时便有些发火,“朝廷要是拿得出军费,还用得着本衙内前来找你?
田虎,王庆,还有方腊那边,无论征讨哪个,都需大量银钱粮草,如今户部尚书把满朝文武下月的俸禄都给挪用了,哪还有军费给你?”
宁策听了,顿时便露出为难之色。
“这……,不太好吧?”
“正因太尉对本官有恩,本官才会答应出兵高唐州,并且是主力尽出,绝不藏私,更不会出工不出力,但皇帝也不差饿兵,本官现在自己也缺钱缺得厉害,没有粮草,便是本官同意,那些骄兵悍将们,也不会同意。”
“还请衙内理解本官的难处。”
高衙内冷冷地瞥了宁策一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便开口说道:“爹爹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说你这人,无利不起早,雁过拔毛,最是黑心不过,所以我爹答应你,只要你能解了高唐之围,来日再立功劳,他会设法保举你一个节度使的职位。”
宁策听了,顿时便有些震惊,当即怦然心动。
节度使,在大唐时,是主管数个地方的军政一把手。
但到了宋朝,由于担心造反,节度使的权力被极大削减,更多是作为一种不掌握实权的荣誉职位。
想到这里,宁策便有些好笑地望向对面的纨绔。
“一个节度使的虚名,就想打动本官?衙内未免有些小瞧本官了。”
高衙内听了,却是阴阴一笑。
随即,他将身子凑过来,声音放得更低了。
“对别人而言,节度使是个虚职,但对你宁大人来说,未必会如此。”
宁策听了,顿时心中一动。
却见这纨绔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深沉之色。
“实不相瞒,高唐州委实不容有失,事关重大,只要宁大人肯帮忙,我爹一定说话算话。”
宁策放下手中茶盏,眯起眼睛,沉吟片刻。
随即,他突然扭头,望向高衙内。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纨绔恶狠狠地说道。
宁策点了点头,“好,成交!”
“高唐州,本官救定了!”
数日之后。
梁山水泊,烟波浩渺,一望无际的芦苇群中,一名身穿蓑衣的船夫,正驾着小舟,向岸边疾驰而去。
长长的撑杆,不断地探入水下,船夫孔武有力,驱动着小舟,犹如利箭一般,飞也似地划开水面,激起阵阵浪花。
然而,在小舟前方不远处,清澈透明的水中,隐约可见一条白色大鱼,姿态矫健,如同引路般,游在小舟的前方。
白色大鱼越游越快,很快就将小舟甩在身后,那船夫望着水底的游鱼,也激起了好胜之心,只见他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快,不断挥动撑杆,几乎都要挥动出残影来。
但小舟与游鱼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眼看即将靠近岸边,只听一声水响,那游鱼唰的一声,冲出水面,露出一个脑袋来!
原来刚才在水底奋力遨游的,不是大鱼,却是一名年轻男子,只见这男子浑身肌肤,皆是雪白一片,加上他在水底游泳速度极快,又是久久也没有冲到水面上呼吸,难怪会被人看成是一条巨大白鱼。
年轻男子踩着水,动作悠闲自在,没多久,后面的小舟便赶了过来。
也不见这年轻男子如何动作,只觉眼睛一花,他便从水中跃起,登上了小舟。
随手将用草绳穿着的十几尾金色大鲤鱼扔在船舱里,右手却提着一只不大的鲫鱼,年轻男子也不说话,走到船头,一屁股便坐了下去。
船夫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对方,留意到他手中鲫鱼,不由得便叹了口气。
“不过是一普通仆妇而已,兄弟你又何必如此介怀?那日若不是我拦着你,差点就坏了我等的兄弟义气。”
年轻男子头也不回,只是静静地望向岸边,“兄长你想多了,那个女人……,我早忘了。”
船夫气极反笑,“忘了?忘了你手里提一条鲫鱼做什么?”
年轻男子身子微微一震,他低下头,仿佛这才看到自己手里提着的鲫鱼,他想了想,便一挥手,将鱼儿重新扔进了水中。
淡淡说道:“习惯了。”
远处的岸边,绿荫深处,隐约显出几间草屋来,望着那里,船夫不禁叹了口气。
“张顺,愚兄可要跟你约法三章,一会到了酒家,你我好好喝酒,你千万不可再闹事,去找朱贵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