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祝家庄外,梁山军的大帐之中,
宋江与吴用正在议事。
石秀匆匆赶来,禀报道:“两位哥哥,石秀无能,在郓州折了薛永兄弟,特来请罪。”
宋江大惊,急忙询问,石秀便将事情经过,详细分说了一番。
最后,石秀说道:“除此之外,宁策还发动了郓州的说书先生,把朱贵等人杀人做人肉包子的事情,在酒楼茶馆等人流茂密处,到处宣扬。”
“如今小弟在郓州境内,举步维艰,百姓们都把咱们梁山义军,视为洪水猛兽,对咱们的印象,也从替天行道的好汉,变成了杀人吃人的妖魔。”
“没了百姓的支持,小弟现在袭扰郓州的行动,变得非常困难,经常被人举报,向官府通风报信,所以小弟匆匆赶回,向两位哥哥请罪,还请两位哥哥想个办法,破解宁策这歹毒奸计。”
宋江听了,脸色阴晴不定,迟迟没有说话。
吴用也是默然无语。
宋江心中,微微有些后悔。
其实杀人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哪有强盗不杀人的?
但吃人,做人肉包子这种事,宋江原本就很不赞成,但出于拉拢手下的目的,宋江并没有明确制止这种行为,哪怕张顺和朱贵差点因此而火并,宋江也只是在其中和稀泥,当老好人,以收买人心。
但宋江万万没想到,宁策居然会用这一点,来败坏梁山的形象,来破坏老百姓对梁山军的好感。
但关键是人证物证确凿,宁策手里什么证据都有,梁山这边根本没办法反驳。
于是在郓州老百姓的心目中,就留下宁策是发现,推广地瓜的好人,而梁山军这边都是杀人如麻,吃人肉喝人血的坏蛋。
自古便有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说法,没了老百姓的支持,梁山军实际的战斗力,顿时便削减了不少。
就比如这次,在百姓自发的举报下,备受牵扯的石秀,很难像从前一样,随心所欲地对郓州发动袭击破坏了。
不过领兵作战,最重要的便是信心,所以哪怕心中后悔,宋江也要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只见他略一沉吟,便含笑对石秀说道:“石秀兄弟,这几日也辛苦你了,你且先去好好休息,待宋江和军师好好商议一番,该如何对付宁策这个狗官。”
“至于薛永兄弟,你不必担心,待打破祝家庄后,得了钱粮,我军实力大增,到时再大军齐出,攻破郓州,救出薛永兄弟也不迟。”
石秀黯然退下。
宋江轻叹一口气,有些埋怨地望着吴用,“当初下山之时,吴学究坚持要将武二郎留在山上,武松武艺高强,胆大心细,更胜石秀三分,若是有他在郓州,薛永兄弟也不会被擒。”
吴用轻摇羽毛扇,微微倾身,对宋江说道:“兄长不提倒也罢了,武松此人,颇为可疑,吴用原本不想说,担心坏了兄长和他的义气,不过如今孙立等人已顺利混进祝家庄,里应外合取下此地,指日可待,吴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随即,吴用压低声音,说道:“当日高唐州城下,公孙道长之死,非常奇怪,兄长请想,千军万马之中,又是暴雨倾泻,道路难辨,宁策如何准确找到兄长的中军大营?”
宋江顿时也吃了一惊。
很多被他有意无意忽略掉的事情,顿时又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当时公孙胜得了一卦,预测梁山军将会战败,主将更是有杀身之祸,于是便劝宋江退兵,但宋江和吴用都舍不得放弃领先的大好局面,不想撤退。
于是公孙胜便主动请缨,代替宋江吴用坐镇中军,结果当日宁策果然在暴雨之中,率手下精锐突击梁山军,并采用目标非常明确的斩首战术,率领精锐,直扑梁山军的中军大营,并成功斩杀了代替宋江留在此地的公孙胜。
中军大营被捣毁,公孙胜战死,在宁策的猛攻下,梁山军开始崩溃,宋江和吴用混在乱军中,匆忙逃跑,方才侥幸捡了一条命。
今日吴用旧话重提,宋江仔细一想,顿时也察觉不对。
当即颤声问道:“军师的意思是,是武松泄露了宋江的营帐位置?”
吴用重重点头,“兄长说的是,泄密之人,很可能就是武松!”
“其一,宁策对他原本十分重用,他哥哥武大之死,也是被西门庆和蒋元联手迫害,但武松对同在山寨的蒋和无动于衷,却对找出武大之死真凶的宁策,怀恨在心,放弃荣华富贵,投奔山寨,兄长不觉得可疑么?”
宋江沉吟着点了点头。
他原本也觉得武松前来投奔,有些奇怪,但当时并未深究,只以为是武松想念他这个结拜哥哥,仰慕他的名声,所以前来。
现在听吴用这么一分析,宋江觉得十分有道理。
心想是西门庆联合蒋元害死武大,正常来说,同在山寨的蒋和才是武松的仇人,而宁策虽然将潘金莲收在身旁,但这是在武大身死之后的事,于情于理并无做错的地方,武松因此而怨恨宁策,抛弃到手的富贵前程,实在是有些过于牵强。
眼看说动宋江,吴用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其二,就在宁策率军偷袭的前一晚,兄长可还记得,曾在营帐外面,发现一个可疑黑影,正在偷窥我军虚实?”
宋江听了,顿时便想起此事,仔细一想,顿时便毛骨悚然!
吓得他噌的一下,便站起身来!
“军师若是不说,宋江差点忘了,当时那黑影突然消失不见,随即武松便从附近走了出来!可见此人定是内奸无疑,搞不好宋江看到的诡异身影,便是此人!”
吴用脸色凝重地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吴用怀疑,武松十有**,便是宁策派来的奸细,是以此次出征,吴用特意将此人留在山寨中,又暗中嘱咐刘唐,阮小二两人暗中监视此人,免得他故伎重演,坏了我军的大事!”
宋江有些焦躁地在营帐里走来走去,思忖了一番后,他站定脚步,对吴用说道:
“速速派人禀报晁天王,命他立即把武松拿下,打入大牢!千万不要让此人再生事端!”
吴用急忙应下。
“军师你也是……,唉,”宋江不满地看着吴用,“既然你已知道武松是奸细,为何不早日禀报宋江?”
吴用神情一滞,当即无语。
心想你不是忠孝仁义黑三郎么?咱一直隐瞒,这不是怕你顾念你和武松的兄弟之情,舍不得对他下手么?
只见宋江此刻,脸色更黑,目光阴冷,“此事,宁杀错,不放过,待宋江得胜后,返回山寨,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找到了内奸,宋江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想了想,便皱眉望向吴用。
“内奸已找出,这乃是大好事,我军下一步该当如何,还请军师教我。”
吴用轻摇羽扇,微微一笑,说道:“兄长勿忧,宁策虽然出手犀利狠辣,但终究无法左右大局,如今大势已定,我军取胜,已无法逆转。”
“林冲虽然叛逃而去,但兄长反应快捷,随即便派遣柴大官人前去呼延灼处,以他的威望和手腕,足以震慑呼延灼,不让他重蹈林冲覆辙。”
“石秀那边虽然困难重重,但依旧给宁策造成很大压力,牵制住宁策不少兵马,仅仅这一点,石秀便立下大功,所以吴用以为,石秀在郓州的袭扰不但不能停,反而要继续加大力度,哪怕损失再大,也不能放弃!”
吴用杀气腾腾地说道。
宋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此外,宋徽宗那老昏君,昏招迭出,居然从郓州抽调走了岳飞以及三千兵马,此举大大减轻了我等的压力,更是奠定了我军取胜的坚实基础!”
宋江听了,也是哈哈一笑,“昏君无道,他能做出这种事,倒也不奇怪,宋江听闻,宁策如今手头可用的兵力,去掉镇守郓州的兵马后,只有可怜的一千兵,如今正被其麾下悍将杨再兴率领,与高廉一起,被呼延灼和柴进牢牢挡住,进军不得!”
“如今宁策便是想干涉独龙岗的战事,他手头也没有兵马了!”
说到这里,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同时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