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位将军,愿留在此地,牵制壶关?”李纲环顾众人,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在李成身上,停留了片刻。
李成却是迅速低下眼帘,不与李纲的视线相接。
李纲见状,顿时便有些失望。
壶关险峻,攻打这里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命,并且还不一定能打下来,
但若是能打破壶关,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接杀入田虎军的战略腹地,所以李纲才会在这里打了这么久,
但如今看来,壶关已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这半个月来,宋军已经战死了五六千士卒,但一点战果也没得到。
李纲已经决定,放弃这里,把主攻方向,放到晋阳。
但壶关这里,也必须留一彪兵马,免得田虎军从这里杀出,威胁汴京。
所以留守主将的能力至关重要,若是敌军选择此处为突破口,他必须守住,或至少能守到朝廷援军赶来之前。
李纲轻咳一声,决定直接点将,他含笑将目光投向李成,“李将军,你可愿留在此地,震慑敌军?”
李成眼看躲不过去了,只得出列,抱拳禀道:“壶关守将山士奇,麾下两万兵马,壶关身后的昭德府,据传也有三四万左右的贼军,若大人能给末将留下四万兵马,末将愿为大人,挡住贼军南下的道路。”
李纲闻言,顿时便有些不悦,
心想晋宁那边田彪手下十万大军,本官留四万给你,然后带剩下的六万兵,去打田彪?
以寡击众,你当本官是宁策啊?
秦桧在一旁,急忙给赵构使了个眼色,赵构顿时心领神会。
按昨日秦桧的说法,守在此地,没什么危险,若是能作为主将,率军留守,反而是个扬名的机会。
于是赵构就想将这美差,给接过来。
赵构当即轻咳一声,却没想到,李纲也在这时,缓缓开口:“本官最多能留下两万兵,要求必须守住这里,若是放敌军过去,军法从事!”
此言一出,赵构顿时面色一凝,
他虽然在秦桧的吹捧下,自以为贤明英武,但赵构又不傻,对面光山士奇就有两万人,背后的昭德府至少也有两万人,更远处的襄垣城也有数万敌兵,带两万人守在这里和敌军对峙,兵力太少,实在太危险。
此时,听到轻咳声,众人皆情不自禁,将目光投向赵构。
赵构怔了怔,还好他比较机灵,反应极快,当即干笑一声,“呵呵,天王李成,文武双全,威望深重,乃是留守此地的不二人选,本王也赞同此事。”
李成听了,顿时脸色发苦,急忙抱拳说道:“两位大人明鉴,此地无险可守,兵微将寡,末将实无把握,守住此地,还请另选高明。”
李纲皱了皱眉,
赵构却是猛地一拍案几,当即变了脸色,“作战之事,你等听命而行即可,岂容你挑挑拣拣!你若不从,军法从事!”
李成顿时便心中叫苦,暗想这该如何是好?
那山士奇也是难得的猛将,同等兵力下,双方或可杀个旗鼓相当,但万一敌人派援兵来了呢?
再说李纲的主攻方向,明显是在晋宁府,留在这里的,想必不会是什么精锐,自己把守这里,很难有功,若是敌方纠集大批兵马来袭,多半抵敌不住,反而有过。
到时贼军顺势进犯汴京,天子震怒之下,自己肯定就成替罪羊,被诛灭九族,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李成把牙一咬,硬着头皮说道:“末将甘愿领军法,也不愿留守此地!”
心想自己哪怕豁出去,这个将军不做了,也不能接过这件送命的差事。
赵构见状大怒,当即下令,“来人,把李成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且慢!”李纲急忙拦住了赵构,脸色愈发沉重。
心想打仗本来就不容易,手下这些将领,又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皇帝还给自己派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赵构当监军,过来掣肘,
心真累啊。
李纲强打精神,勉强挤出微笑,望向李成,打算做最后的劝说。
就在这时,大帐中,突然便有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大人何必为难?既然李成不肯,下官愿率本部兵马,留守此地,保管半个贼寇,也不让他们飞过去!”
众人听了,顿时皆是一惊,心想这人好大口气,定睛看去,说话之人,正是今日刚刚赶到的宁策。
只见宁策站起身来,拱手对李纲说道:“两万兵马有些太多了,大人只需给下官留一万兵马,再加上下官带来的四千精兵,足以拦住贼军南下道路。”
众人闻言,震惊之下,脸色各异。
李成是心怀感激,感激宁策在这个时候出来,帮他解围,
李纲则既欣慰,又有些犹豫,毕竟宁策很能打,李纲打算带宁策去晋宁,攻打田彪的主力,此外,宁策只要一万兵马,也让李纲有些吃惊。
就在这时,只见站在赵构身后的秦桧,却是大笑了一声,“宁策!军法绝非儿戏!你可愿写下军令状?你若不敢,此事便就此作罢!”
宁策冷哼一声,心想你这是激将法么?
可惜对本官无效。
“取纸笔来!”宁策说道。
李纲正在犹豫,不知该不该劝阻宁策,却见宁策已经唰唰唰几下,片刻之后,便将军令状写完,随即便拿着军令状,恭恭敬敬地,将其送到李纲案前。
李纲叹了口气,只得接过。
脸色却是难以掩饰的担忧,“山士奇乃是猛将,你休要大意,本官留两万兵给你好了。”
宁策摇头,“大人要去攻打田彪,兵马少了怎么能行?下官只需一万兵马就够,大人放心便是。”
李成感激宁策恩德,便劝道:“宁大人有所不知,贼兵很是凶悍,壶关身后的昭德府,更是驻扎着大量贼军,兵力太少的话,恐怕不够。”
宁策摇头笑道:“李将军不必担心,本官自出兵以来,向来都是以少胜多,从无敌手,区区田虎,本官看来,不过冢中枯骨而已,不足为惧。”
众人闻言,顿时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位宁大人,真是好大口气。
李纲见状,又劝了两句,便也作罢。
考虑到军务紧急,李纲便留下一万兵马给宁策,自己则带着主力部队,当天下午,便拔寨起行,匆匆赶往晋宁。
偌大的营地,顿时就变得空空荡荡起来。
一名英气勃勃的少年将领,匆匆来到宁策面前。
“末将吴玠,见过大人!”
宁策见了吴玠,顿时便又惊又喜,“吴玠?你不是在西军么?怎么来这里了?”
吴玠拱手说道:“朱将军命末将率军五千,前来此地助战。”
杨志听了,顿时大喜,“李大人居然留了五千精锐西军在此?”
吴玠摇头,“末将带来的五千人马,都被李大人带走了,留下的这一万兵马,来自各地的都有,以末将看来,虽然不是什么老弱病残,但也绝不是什么精锐之师。”
当初统安城之役,宁策曾率军帮吴玠解围,当时在敌军重重包围中,身上多处受伤吴玠死战不退,给敌军以沉重打击,也给宁策留下很深的印象。
此刻熟人相见,自然是分外亲热,宁策跟吴玠打听了下西军那边的情况,得知朱定国正带着史文恭,韩世忠等将,跟西夏军在震武城交战,不由得也有些感慨。
“西夏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犯我边境,恐怕其中另有缘由,”宁策沉吟说道。
吴玠说:“大人放心,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后,童殿帅用兵稳重了许多,如今我军步步为营,稳步推进,西夏人占不到便宜,早晚都会退去。”
宁策嗯了一声,心想童贯吸取教训就好。
吴玠又说道:“大人主动留在此地,勇气可嘉,但危险性也是极强,若是被敌军得知虚实,派遣大军来攻,我等又该如何抵挡?”
宁策听了,不禁微微一笑,眉宇间信心十足,看得吴玠,杨志等人,皆情不自禁,心中一震。
心想自家大人算无遗策,看来,他又是早就谋划好了。
宁策仰天哈哈一笑,
心想按水浒的剧情来,距离壶关不远处,有座抱犊山,山上寨主乃是唐斌,此人与壶关守将山士奇一向交好,名义上与敌军合流,其实早已暗中投靠官军。
只要联系上此人,然后让此人里应外合,便可以轻易攻破壶关。
只要攻破了壶关,仗着这座雄关,自己便可以轻易利于不败之地。
想到这里,宁策脸上笑容更盛,
笑完了之后,宁策便望向吴玠,信心十足,“听闻此地有抱犊山?”
吴玠急忙点头,“正是如此,此山与壶关互为倚角,山寨寨主唐斌,武艺高强,手下有精兵数千。”
宁策微微颔首,心想果然如此,
“可能设法联系上那唐斌?”宁策含笑问道。
吴玠顿时面露难色,“这……”
宁策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吴玠有些自豪地说道:“好叫大人得知,就在三日之前,末将亲自率领精锐,攻破了抱犊山,寨主唐斌猝不及防之下,已经被末将所斩!”
宁策闻言,顿时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