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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世师五十多岁了,他是武威人氏,家世很不错,父亲阴寿是开皇重臣之一,卒后,赠司空。
阴世师本人的官路很顺畅,而且他还是隋帝杨广的藩邸旧人,从他的为官轨迹上就能看的出来,皇帝对他的信任。
他曾任张掖太守,正是大隋攻打吐谷浑,平灭党项羌之乱,图谋西域的先锋。
后又随军北征高句丽,在第一次北征时领兵出襄平道,第二次北征时任职涿郡留守。
三征高句丽之后,他又转任楼烦郡太守,正好是隋帝杨广北巡的期间,杨广被围雁门之前,他还曾传书给皇帝,请皇帝幸晋阳,可惜,突厥人来的太快,杨广到底被围在雁门城中。
而后,卸任楼烦太守之职,拜左翊卫将军,辅佐代王杨侑镇守西京长安。
从这些官职变动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位大将军的才能在将星灿烂的大业年间,并不出众,但却深得皇帝信任,是皇帝杨广正经的心腹臣子。
而他的忠心也是人尽皆知,朝中有人将他和麦铁杖两人并称为“二犬”,而出身世阀的阴世师必定是头犬无疑。
他的凶狠在三征高句丽之后,表现的淋漓尽致。
当初在涿郡镇压河北义军,手段之残酷,就已为人侧目,而到了杨玄感之乱后,搜拿杨玄感余党,更是不遗余力,由是名声渐显。
待到重回长安任职,很快就成了卫玄的左膀右臂,和京兆郡丞骨仪等人一道,维持着大隋京师最后的一点权威。
当他接到卫玄的军令的时候,根本没多想,立即尽起卫府骠骑出城追拿唐国公李渊眷属。
因为太过仓促,他带的其实就是二百卫府亲从。
当然,阴世师也没在意太多,当年在张掖时,他率军驰袭吐谷浑,党项羌匪,身边的人从来都不多。
没错,这也是个典型的关西世阀子弟,能骑善射,勇猛彪悍。
只是追出长安不足二十里,阴世师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有点离谱。
路旁有一座稀疏的林地,追着车辙痕迹进入树林当中,眼前的景象让阴世师大怒。
十几个他派在前面,精擅追踪的骑卒被五花大绑的扔了一地,在他们身旁还插了一个杆子,上面飘着一截白绢,字迹殷然,显是写就不久。
拿来一看,上面写着,“阴将军台鉴,素闻将军忠直勇烈,大名传于天下,吾等感佩非常,然以将军有为之躯,当与豪杰争雄于沙场之上,何苦相逼于吾等女流?”
阴世师扔了白绢,愤怒之余,心中已是有了些犹豫。
要知道,太原留守李渊镇守一方,反迹未彰,追回李渊的家眷,此时看来,除了逼着李渊尽快起兵之外,确实没多大的用处,该反的人早晚反叛,留下一些女子妇人在手又顶什么用?
当然,这并不能让阴世师这样的人就此回转京师,他认的从来都是诏令,军令,其他的一概不认。
无疑,这是个无情而又冷酷的人,却是自古以来忠义之士的典范。
他和卫玄,王仁恭等其实都一样,在为大厦将倾的大隋尽着为人臣子的本份,你可以不喜欢这样的人,却不得不佩服他们。
他们和那些满嘴冠冕堂皇,实际行止卑污怯懦的人是不一样的。
可随后,便有属下报说,随扈于李氏家眷的最少应有一营人马,而且在这林间,藏有大量战马。
五百骑兵,阴世师当即就惊了惊。
不过他咬了咬牙,还是带人传林而过,追了上去。
直到他见到了前方排列的整整齐齐,身着铠甲,手握长刀,拦住去路的军阵,只对峙了一会儿,阴世师便再无犹豫的率人退走了。
数百蓄势待发的边军劲旅,便是来上一千人的卫府骁果,怕也讨不了好去。
京师御林,听上去威风无比,也还堪称精锐,可若真要对上久经沙场的边军精锐,谁优谁劣根本不用思量。
在京师这地方常年驻守的兵将,再是精锐,也缺乏那种用敌人鲜血磨砺出来的那种百战不挠的杀气。
阴世师再是凶狠,也不愿在此时此刻,跟这样一群人战于京师郊外,因为那除了会让自己战死在这里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可言。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以为,这些人马都是太原留守李渊派回来接家眷去晋阳的呢,回到京师,便立即回报于卫玄,并马上派人传信于潼关等处守军,令他们拦截过往车马,务必将李渊的家眷解送回京师。
其实谁都明白,这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到底有多少人能听令行事,实在是不好说。
实际上,这一群人根本未出京兆。
李五率兵吓退了追兵,立即回军追上了前面的车马,一行人转道西行,昼伏夜出,不一日,便赶到了鄠县李氏别业。
这算是李氏在京兆的私人庄园,差不多就和后来的度假山庄差不多,后面靠着秦岭余脉,北望渭水,风景如画。
这等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在战乱之中,也无幸免,鄠县百姓,多聚于李氏别业当中,除了依靠着李氏得些吃食勉强维生之外,也要帮助李氏抵御盗匪的侵扰。
而且吧,如今这周围的义军还不是一支两支,说的义军其实也不对,多数其实都是山贼之属,趁着战乱时节,扩充了队伍,到处进行抢掠烧杀。
这就是现如今京兆的情势,内忧外患之下,已经快赶上东都那边儿了。
李秀宁一行人的到来,没引来朝廷的追缉,反而一下稳定住了鄠县的情势。
到了这里,李秀宁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么人能一起逃出长安,看似无惊无险,其实稍有差错,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一路上,李秀宁可谓是心力交瘁,而几个月来,辗转难眠的日子也总算是到头儿了,到了地方,勉强支撑着招来别业家仆,让他们安顿好众人食宿,李秀宁就一头栽倒在榻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她,狼吞虎咽的吃了些东西,便命人找来了李靖。
李靖这个倒霉蛋算是彻底的老实了。
女婿女儿派了一队人马进了京师,事前他是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当晚还睡着呢,就被冲进来的李五拽了起来,当时李靖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被韦节那小子给骗了,明明说是没事儿,这会儿军士却闯入内室之中拿人,这叫没事儿吗?
好在,李五几声叔父叫下来,才让李靖惊魂稍定。
简单说了几句,便立即收拾行囊,匆匆忙忙的抹黑出了长安。
等到出了长安,一路急行,随扈兵卒又都在一处林子里换上了战马,李靖就知道,这次他算是上了贼船了。
跟他同行的竟然是李渊那厮的家眷,他自然不愿再跟李渊那奸狡之徒扯上关系,即便女婿好像是投了李渊,可那是那个不成器的女婿,却不是他李靖。
于是他立即就想让李五派人护送他回去家乡。
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李五只是有点为难,又有点尴尬的支支吾吾了几句。
李靖总算听明白了,那女婿外加学生早有话说,这些恒安镇军兵,根本不听他的使唤,而且那小子确实是个当将军的材料,连他的侄儿都不敢违抗军令,擅自放了他走。
李靖的郁闷就不用提了,形同裹挟般被拉到了李氏别业。
好在,儿子一家也随行而来,不然的话,要是可能的话,他吃了李破的心都有了。
而到了这个时候,李靖也没了折腾的心思,静下心来想想,又有妻儿劝着,他也想明白了,如此也好,总归不用在长安城中提心吊胆了。
而且吧,女婿不远万里派了人来,护送李渊家眷来到这里,也算是送给了长安李氏一个天大的人情。
作为岳丈的他,就算有点身不由己,可也算是万事无忧了,也肯定是要被待为上宾的。
可见,受多了挫折的人,自我安慰的本事那都是一等一的,根本不用别人太多的开解,自己就能转过弯儿来。
于是,他先是招来了李五,详细探问了一下女儿女婿的近况。
这是不得不问的事情,很是有助于他判断自己如今的处境嘛,一听之下,李靖也是默然良久。
那个女婿果然成了云内的草头王,竟然还有杨义臣家的子弟以及苏氏子孙投之,手握万余精兵劲旅,这……俨然便是初具一方之雄的模样了嘛。
而在为何派人来接李渊家眷的事情上,李五却是吞吞吐吐,让李靖不得要领。
然而,当他见到李秀宁,交谈了两句,李靖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他娘的,那个小畜生不是投了李渊,而是……见色起意,连老丈人都卖了给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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