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当然,声音很小,生怕萧云听到,上来用短剑砍人。
可随着去看那张纸上的内容……
他们先是错愕,然后沉思,最后却呆立当场,表情……严肃中带着沉默。
甚至有人眼中含泪。
而这种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大家就这样看着,静静的看着。
李国辅因为从小窗处观看,所以根本看不到宣纸上的字。
见众人如此反应,自然是好奇的抓心挠肝。
竟然直接站起身,从后堂绕了出去。
他出现,原本应该是众人施礼相迎,但此时却并没有人发现他。
李国辅皱着眉头凑过去,推开众人,去看宣纸上的内容。
简简单单,就几个字而已。
“卖”。
下画标记。
“婴儿鞋,未穿。”
再无其他。
李国辅先是一愣,皱着眉头仔细品味,突然瞪大双眼,直勾勾盯着上面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此时已经有人发现他的出现,立即躬身施礼,汗颜拜见。
可李国辅却犹自未觉。
只一步步的走到宣纸之前,伸出手,在字上轻抚两下。
便是泪水模糊的视线,化作夏夜的雨,潸然而下。
李国辅猛地伸手将宣纸撕下,手捧着向后堂走去。
距离远了,有人似听到老生悲切,声声呜咽。
大家都不明所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作声。
良久。
李润之从后堂走了出来。
双目赤红,即便堆着笑脸,却在眼中看到伤心。
他走到萧云身前,躬身施礼,随后问道:“为何……如此写?”
萧云站起身躲过他的礼,苦笑一声后说道:“所谓叙,便是叙事,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将事件事无巨细的呈现出来,让观看者明白前因后果,知其细节,明其过程。而另一种……”
他转过身来,幽幽看向巨大宣纸,走上前去,伸手同样在宣纸上抚摸。
轻声说道:“我总是相信,文字有力量!笔墨过处,轻轻一点,只是带动,却如星星之火,点燃一片回忆,再留下广阔空白,任由读者在空白处放飞想象,或纵身于回忆往事,或驰骋于梦幻理想。这世上最精彩的故事,是每个人自己心中的故事。这世上最深情的文字,是每个人自己的内心。”
他缓缓转过身来,露出迷人微笑,这微笑,仿佛烈阳都失去光华,百花都失去色彩。
害羞,纯粹。
如此间少年。
“本少字很差,写得多了,怕是污人眼睛,便选择了后者。”
李润之心中震撼,再次深深一躬。
场面再次变得安静,而安静之中,总有明星升空,就是萧云,宛若世界的焦点,静静的站在那里,宛若浩瀚星空,让人迷恋,心生向往,想要一探究竟。
当然,迷恋的那个,只是上官晴儿。
其实萧云之所以写下这句话,是看人下菜碟的。
李国辅最近行为异常,又是很多年没有上朝。
其实是因为他唯一的小孙子夭折了。
早年发迹,官拜一品,封妻荫子,又有老来得子,李国辅觉得自己是大幸之人。
但这么多年过去,大儿子已经年过半百,却依然没有诞下以为子嗣。
小儿子心在朝堂,对儿女一事不怎么上心,倒也指望不上。
只有三儿子总算是给他带来一位孙子,这是李国辅近来最开心的事。
可是……这位集万千宠爱的小孙子,却还没满周岁就夭折了。
冬季保暖,死于碳毒!
李国辅一瞬间就衰老了很多。
所以才性情大变,对品评一事也不再关心。
所以萧云写了这些文字。
近日李国辅一见,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感瞬间爆发出来,无数美好回忆如洪水灌进脑子,让他瞬间失态,这才慌乱遁走。
如今李国辅走了,李润之想了一下,就尴尬的说道:“今日原本是有三项测试,但因为家父身体不适,实在是不适合再进行下去了,各位就请先回去吧,关于品评一事,家父大体对诸位已经有了印象,只等日后上报了。”
众人相视无语,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礼貌的躬身道别,各自离去了。
萧云也领着上官晴儿走出去了,他明显是想要混在人群中一起出去。
出了李府之后,他明显四处观望了一下。
发现并没有人在等着自己,竟然还有些失望!
“云少,你这是干什么?”
上官晴儿满脸不解。
萧云笑道:“哦,没什么,就是想看看那些家伙会不会在这里守着我。”
“哪些家伙?”
“赵家的人。”
“啊?!”
上官晴儿吓了一跳,紧紧握着手中的短剑瞄着四周。
她正紧张着,就看到远处一行人走了过来,其中有一个看到萧云后明显眼睛一亮,也不管旁人,立即就走了过来。
“哎呀!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我的萧大公子!”
萧云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明显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一身华服的家伙,正大摇大摆冲着自己走了过来。
他身上带着七八块玉佩,走起路来叮当乱响,俨然一副暴发户模样。
萧云不认识对方,就看了一眼上官晴儿。
却没想到上官晴儿看向对方的眼神是充满敌意,便也有了警惕。
“咦?我说你怎么不搭理我啊?怎么生分了?”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到了萧云身前,伸出手就想拍他的肩膀。
呼的一声。
萧云猛地抓住对方手腕,一带一压,那人就直接半跪在地上惨叫了。
“疼疼疼!萧云!你要死啊?为什么打我?!”
萧云再次一愣。
听对方口气……好像也不是仇敌啊,那上官晴儿方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萧云不能暴露自己不认识对方的事。
便松开手,冷声说道:“你突然冲过来,我自然要防范一下。”
“你怎么能这样?”
那人哭丧着脸,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揉着手,揉着膝盖。
“不就是借你钱没还吗?我最近不是手头紧嘛,你也不用这么对我吧?”
萧云眼睛一转,说道:“本少现在也紧,正愁没钱花,你自己撞上来,就别怪本少不讲情面了。”
“啊?”
那人大惊,转身就跑。
“回来吧你!”
萧云一把抓住他的后襟,再一脚踢在他小腿上,那人立即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了。
那人惨声道:“萧云,萧大公子,您就宽限我几天吧……不对啊!话说你平日里都爽快的很,怎么今天却转了性,非跟我要钱呢?”
“少废话!还钱!”
“哎呀呀呀!好好好,我还……”
那人吃痛,苦着脸说道:“那也得容我筹措一下吧?”
“别想着跑,要是敢跑,敲锣打鼓上你家去要账!”
那人回到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身边,伸着手好似要饭的,一个个的收钱。
萧云赶忙趁机贴近上官晴儿,低声道:“你怎么好像挺烦他的?”
上官晴儿翻着白眼道:“自然是厌恶!我们上官家的耻辱。”
上官家?萧云眼睛一亮,问道:“恐怕不止如此吧?”
上官晴儿叹息道:“云少你如今不受人待见,一半都是因为这个家伙。不管是花街柳巷还是赌坊花船,哪个不是这家伙带着你去的?上次你在家里账房那偷了钱,不也是为了帮他还赌债?你当他是朋友,他只当是你凯子!当初看着就气人,不过今天云少着实是让人刮目相看。”
萧云眼角抽动了一下。
也就是说,这个上官家的家伙,是他的朋友。
或者说,是曾经的萧云认为的朋友。
对方却只是看萧云有钱,真的拿他当凯子,到处游玩让他消费,时不时还跟他借钱……这不就是另一种霸凌吗?区别就是一种用恐惧控制人,一种用所谓的“朋友”关系控制人。
“摘星,我们身上哪有那么多钱?”
正想着,那群人却打了起来。
上官摘星不知道怎么跟一个人闹了大红脸,此时正打的开心。
两个人扭在一起,还在地面上来回翻滚。
尘土飞扬中,玉佩叮当乱响,说不出的搞怪。
萧云这才知道对方的名字,转头问道:“带我去那种地方,他有一定责任,但我身边家奴也同样有责任,我自己曾经跟着他们走,也同样有错。不过这也不是你如此恨他的原因吧?你明显是觉得他给你们家族丢脸了。”
“哼!”上官晴儿沉声道:“我最厌恶的就是强抢民女,这个家伙就抢过一个女人!”
“很漂亮?”
“那倒没有,就是普通的女人。更可气的是,想找女人哪没有?勾栏里面的姑娘不多吗?再说取个妾室也是可以的,他却偏生去祸祸好人家的黄花大闺女,还是当初赵家要娶过门的,弄得家里老爷子好一阵在朝堂上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