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理尴尬的笑了笑。
别人说及自己的父亲,他却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并且这是赵太师说的话,说的还是实话。
深吸一口气,方华理赔笑道:“不知道太师您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又是怎样的解决之策?”
赵太师哈哈一笑,难得的没有居功:“前些日子跟司徒平安这小子聊天,倒是受他启发,想到一策,至于具体是什么?等早朝的时候,你自会听到。”
这话大家都懂。
什么叫做受他启发?分明肯定就是司徒平安想出来的,献的计策。
不过按理说,既然是献策,这计策就要归赵无极所有,即便有人当面去问司徒平安,他都不应该承认这计策是自己想出来的。
如今赵无极竟然直接把他说了出来,想必是十分看好这个年轻人,准备要大力提拔了!
可方华理听到这话,却是心中一惊。
眼睛转了一下,立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无极人老成精,自然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来。
便问道:“有什么事,只管说。”
方华理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随后凑近了小声说道:“太师……还有所不知吧?”
“何事?”
“这司徒平安,原本是李国辅养大的,拜在他的门下,可多年也未有实职,之前听说他跟萧云走的很近,听说是得到了好处,就连他如今的官职,也是萧云从中斡旋给弄到的,怕是早就跟萧云穿一条裤子了!此事……那司徒平安可曾对太师提及?”
“还有此事?!”
赵无极原本的好脸色瞬间消失不见。
冷着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方华理。
方华理叹道:“之前在春围之时,听说他就是一直跟在萧云身边,才逃得性命,萧云对他有救命之恩,只有又有提携之恩,虽然不知道萧云如何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但这件事却是做不得假。”
“竟还有这种事……”
方华理点头道:“这个消息是绝对不会错的,对于司徒平安,小侄也有关注,毕竟此人也算大才,若是能招揽的话,自然是好事,但……”
后面的话就没有说了。
赵无极眯着眼睛看着他,判断他言语中的真伪。
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知道对方所言非虚。
那么……
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自己跟萧云有仇,这是普天下都知道的事,萧云打了他,又间接害死了他最疼爱的孙子,而赵无极也把萧云给扔进了都查府。
两人之间的仇怨是根本无法化开的。
而就在此时,隶属于萧云势力的司徒平安,突然跑来跟自己献计献策,不管怎么想,这都是一个陷阱!
可是……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好了!
并且真的能应了那句“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难道就因为司徒平安是萧云的人,所以他的办法就不能用?是的,就是不能用!
但不用的话,赵无极又有些不舍得。
自己如今面对的问题,是陛下的盛怒,这个办法就可以轻易解决。
又能给自己带来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当然,也有可能是司徒平安这个家伙原本就没有任何忠诚可言。
品评的时候利用了李国辅,换来一个二品。
之后又立即跳到萧云那边,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换来一个实缺官职。
现在他感觉萧云不行了,便又来投靠自己,想要利用自己太师的身份,为他的仕途添砖加瓦?
这并非不可能!
相对于“萧云派过来的尖细”,“三姓家奴”明显更容易让人接受,并且也对赵无极更加有利。
不对!
赵无极用力的甩了甩脑袋。
将混乱的思绪抚平。
现在他需要考虑的,并非是司徒平安的目的或者阵营。
而是应该考虑那种策略,到底是不是有效!
因为很有可能是这样,这种办法是唯一能够解决现在赵无极所面临的问题的。
萧云先想到了,就让司徒平安过来跟自己说,自己若是忌惮司徒平安,就不会使用这种方法,那么……就间接的堵死了他自救的最后一条路!
是啊!
真有可能是这样!
若非如此,为什么萧云会派司徒平安过来?而不是派来一个跟他毫无关联,或者即便有关联,别人也根本不知道的人过来?
真的是这样吗?未必,但确实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件事可能性很多。
如同猜拳一样,一环套着一环,赵无极也不知道萧云到底在哪个层面,他自然无法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推开迷雾,直接去想这个策略的可行性,并且仔细去想它的后果。
若是根本就没有“后遗症”的话,那么不管是谁提出来的,都可以用!
可还是纠结。
赵无极并不知道自己的秉性,但萧云知道,陛下也同样知道。
他善于谋划,却总是意气用事,不考虑大局,也同样存在着多疑猜忌的心理,并且遇事不决,能谋少断。
果然,他纠结了。
上了朝,文武百官左右分立,陛下走出帷幕,坐上龙椅,眯着眼睛看向下方,一脸的阴沉。
任谁都知道,此时陛下的心情肯定十分不好。
当陛下的目光锁定在赵无极身上的时候,赵无极知道自己此时不能躲,必须主动站出去。
所以他站出去了。
咬了咬牙,朗声说道:“陛下,之前老臣献出一策,以解决铜钱匮乏一事,而此策却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此为老臣之错,还请陛下责罚!”
他认罪了!
没有说司徒平安的策略。
陛下明显是愣了一下。
然后沉沉的呼出一口气。
他了解赵无极。
正如赵无极同样了解他!
他鲁莽,狂妄,手握大权却不知自敛。
但数十年间,却依然能稳坐太师之位,他不可能是一个毫无优点的人,也不可能是个毫无智慧的人。
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强硬,什么时候应该认错。
果然!
就正如赵无极所想。
陛下长叹一声,摆手道:“虽此时因太师而起,却并非是太师之过,是朕把这天下人想得太简单了。”
随后又道:“不过若不惩罚,总是说不过去……那就罚俸三年,以儆效尤,太师今年贵庚?”
罚俸三年?
这是再轻不过的惩罚了。
这个惩罚对赵无极来说,可以毫不在意,甚至毫无影响,连他身上的一根毛发都没动。
可后面那句看似关心的话,却让赵无极的心猛地往下沉去。
“启禀陛下,老臣今年六十有九。”
陛下叹了口气,说道:“马上就七十岁了,年上七十古来稀,这古稀之年最应在家中颐养天年,享儿孙满堂之喜,四世同堂之乐,这朝堂上的事……”
“陛下!”
赵无极狠狠咬了咬牙,立即说道:“老臣还有一策,可平铜钱缺少一事,更可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