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沉默许久,突然眼睛一眯,问道:“你说,京城周围的大鹅,差不多都被你给用了?”
萧云道:“可不是嘛。”
“真是这样?”
陛下有些不信。
大太监在一旁赶忙解释道:“陛下,大鹅并非主要家禽,平日里只有一些富足的百姓会养上一只,放在家里一方面是驱赶鸡鸭之用,另一方面也可看家护院,可代替土狗,但若说多养的……还真是没有。”
“原来是这样。”
陛下点了点头,而后笑道:“那朕就明白了。”
突然站起身,摆了摆手道:“朕之前就说了,你这云端上的享受,那必须得是圣人才行,你现在还不是圣人,朕才是,所以此物,你用起来算是逾越啊,朕说不得要治你的罪。”
“啊?”
萧云都懵了。
这……这怎么都明抢了?
“陛下,这是草民废了好大的心力,更是亲力亲为,一针一线自己做出来的,草民可没有逾越的意思啊!”
“这逾越与否,是你定的吗?自然是朕来定!朕说你逾越了,那你便逾越了!”
“这!”
萧云张大了嘴愣在那里,久久无法言语。
大太监也禁不住一直在笑。
很难得的,可以看到萧云吃瘪,这真是一种享受。
陛下最后大手一挥,大太监强盗一般的就把这一床被褥都给抗在肩上了。
别说,他之前还真没想过,这玩意竟然真的这么轻!
而且更关键的,才抗了一小会,竟然就能感觉到暖和。
这颇为神奇!
然后两个强盗相视一笑,便哈哈大笑着离开了牢房。
弄得萧云呆立当场,刚刚被抽走了褥子而醒过来的上官晴儿也是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看着,那叫一个迷茫。
可才不一会,陛下又回来了。
直接坐到萧云的对面,眼角一个劲的抽动。
很尴尬,也很气愤。
很大一部分是气自己。
当然,这份气恼也很自然的转到了萧云的身上。
是啊。
经过羽绒被这么一闹,他都把自己来的目的给忘了!
“你要土地,朕应了,私下里给你密诏……”说到这里,陛下再也忍不住,直接大声骂道:“你个臭小子知道密诏是什么意思吗?!”
萧云听到陛下的指责,却反倒无限委屈。
叹了口气,沉声道:“陛下啊,您说,草民真的是在乎那一片微不足道的土地吗?还是在乎那个虚名?虽然也有那么一点……咳咳,不过草民更多的,是在为陛下思考,并且也是如今解决这件事的重要一步!”
“什么意思?”
陛下皱着眉头问着。
萧云道:“陛下,这件事解释起来复杂,并且这种事也不能由草民来说……这样,陛下明日早朝,便见分晓!草民此举,可助陛下远离朝堂上的困扰。想必因为新币一事,朝堂上早已争论不休,纷扰不停了吧?”
萧云说的是义薄云天,言辞凿凿,弄得陛下也有些相信了。
皱了会眉头,思索了一阵,然后怒道:“若是明日不见变化,朕明晚再来!带着皮鞭来!”
说完,这才跟大太监又离开了。
萧云眨了眨眼睛,然后转头看了上官晴儿一眼,两个人同时颤抖了一下,明显是冷了。
上官晴儿却不慌不乱,转身跑到旁边的牢房,拿出一套稍微小一些薄一些,但同样的鹅绒被褥。
“少爷,您怎么知道那套被褥肯定留不下?”
上官晴儿满心好奇。
萧云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被褥能留下,咱们的小命怕是维系不了几年,若是留不下,咱们才算是安全了大半。”
“这是为什么啊?难道是这套被褥能抵少爷的大罪?”
“那倒不是。”
萧云笑了笑,然后悠然说道:“陛下是什么身份?若非把我当做真正亲近的晚辈,岂会这样硬抢我的东西?若是亲近晚辈,他又如何下得去杀手。”
上官晴儿这才恍然,然后点了点头,沉默不语的把被褥铺好,自己先进去焐了一会,才说道:“少爷,差不多了。”
“极好!可冻死本少了!”
萧云立即钻了进去,嘿嘿一笑,倒是一晚上睡了个好觉。
……
隔天一大早,早朝照常开始。
陛下已经做好了准备,去看内阁呈上来的奏本,听文武百官关于各地新币纷乱的奏告。
可事实上,大家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起来。
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
甚至都是一副为国尽忠,为陛下分忧的表情。
怕是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他们就要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一般。
至于新币的事,即便是陛下忍不住问出来了,他们一个个也都表示愿为陛下分忧,并且是想尽一切办法的,甚至有人提出要拿出多年积蓄的铜币去冲击混乱的市场。
算是救市!
陛下懵了。
当然,只是懵了一小会。
有些事情,就是一片窗户纸,一捅就破。
陛下何其聪慧?
他立即就想明白萧云昨天晚上的话了。
也明白为什么萧云说,这种事得陛下他自己看,而不是他能说的。
确实不能说!
群臣之所以会有这种表现,其实说白了,就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
现在大秦国的官员,不是那么好当的。
一个大家族想要持续得到陛下的庇佑,就必须代代都有大官,所以在品评上大家才无所不用其极。
自己这一代所做出来的努力,给后代留下的,真的不算多。
京城风云数百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午门口。
不稳啊!
这根源在于,所有的事情全在陛下的一句话,生死他论。
而且很多高官都做到头了,再往上升也是根本不可能。
可现在不同了。
萧云有了封地了!
这意味着什么?
所有官员都会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封王拜相的事,又要开始了?!
封王是什么?那是身为人臣最大的权利!
一片土地,还有上面的居民就是你的了,直接世袭给子孙后代,只要不造反,那就什么危险都没有,甚至都有造反的可能性在!这是其他的官职可以比拟的?
真正做大之后,可“听调不听宣”!
我可以养兵马,你皇帝说要用,就给你用。
但若是想要让我只身跑到皇城去面圣,或者每日早朝什么的,那不好意思了,就当听不见!
至于相,三公无法比拟,内阁无法权衡。
简单来说,把三公和内阁捏在一起,差不多就是相爷的意思了。
所谓“相”,可代替陛下做出很多决议,而不用陛下事必躬亲,只要陛下给个大方向,其他怎么干,怎么管,就不用陛下费心了。
甚至陛下可以几年不上朝,这国家也能被相爷给管的好好的。
这是什么?这是除皇权之外,真正的权利至尊!
可大秦国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开国时候之外,不管是分封还是宰相,都再也没有过了,甚至让人们已经快忘记这件事了。
而萧云的那块看起来极为不起眼的封地,却让大家瞬间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