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点了点头，说道：“说到水壶，你就懂，但为什么这河道，你却不懂了？”
女扮男装一愣，转头看向河道。
萧云继续道：“能够治理洪灾，或者说预防洪灾的办法，其实并不多，咱们能够做到的事也不多，咱们控制不了天上下不下雨，也没办法提高这河流的地势，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的让河道宽一点。而扩宽河道最容易的办法，就是处理河道的淤泥。这种事是必须做，并且经常做，不能停，一旦停下来，淤泥就会越来越多，甚至有可能将河道堵住，让河水漫过河堤。”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问道：“你知道大秦国每年在清理河道上面，要花费多少银钱吗？”
女扮男装摇了摇头。
“足够将皇宫整个修葺一遍！陛下这些年来，不是忍着东边漏水，就要看着西边坍塌，皇宫早已不是人们在外面看到的那种恢弘，可谓是千疮百孔，尤其地面上的青砖，有时候若是不小心，会绊倒行人，他也想修，但就是没有钱，因为即便大秦国拿出这么多钱用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却还是不够。你知道即便是用了这么多钱，大秦国河渠每年才完工多少吗？你一定不知道，我告诉你，二成！陛下省吃俭用，民间苛捐杂税，所有人都在努力，所有人过的都不好，积攒下来的钱用在各个地方，分到河渠这里，也只能修缮两成！”
女扮男装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两成？
太少了！
当她明白了水灾的危害，明白了人们能做的事，明白了这种做法可以救人性命之后，她自然而然的知道两成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萧云叹了口气，然后看着那些还在劳作的囚犯，说道：“如今大秦国算是用了我的方法，这种方法实施的时候，都略过了陛下，略过了所有决策者，我是通过关系，让内阁直接出手，利用各地官员错综复杂的关系，才把这件事弄成现实，而仅仅是今年，河渠的清理程度就到了五成，虽然还不是我满意的数字，但利用同样的钱数，同样的国力，我已然是做到极致了。”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然后歪着头看着女扮男装，很认真的问道：“我这样做，却换来一个人间恶魔的称呼，你说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女扮男装一下子愣住了。
半响说不出话来。
萧云不等她反应，继续说道：“还有两个好处，这第二个好处，就是惩罚。他们是罪人，很多并不是什么大罪，不需要砍脑袋。他们做了坏事，总要影响到一些普通民众，或者被伤害，或者被间接伤害，你若是受害者，你能忍受只能看到这些囚犯在监牢中啥都不用干，就有吃有喝的，甚至关个几年出来，他们人都长胖了一些，你能忍吗？”
女扮男装皱着眉头说道：“这好像是有点无法容忍。”
“所以让这群罪人出来干活，算是废物利用，也可以让那些深受其害的普通百姓，得到一些安慰。”
“可是……监牢已经算是惩治他们了，如今又多了这份很容易没命的劳作，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过分吗？”
萧云轻轻一笑，然后说道：“这反而就是这么做的第三个好处。”
“哦？”
“你觉得这些囚犯，当他们被放出去的那一天，他们会面临怎样的生活？”
“这……”
女扮男装明显没想过这个问题。
萧云笑道：“可能你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吧。”
女扮男装点了点头。
萧云说道：“这些人被放出去之后，若是家里有农田，能够生活倒好，但事实上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这些，他们需要去做工的，但很少会有掌柜用他们这种犯过事的人，而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犯下的那些罪过，明明已经坐过牢了，却同样会伴随他们一生，人们不会原谅他们，也不会理解他们，只会歧视他们，排挤他们，长此以往，他们很容易走上一条不归路。”
“会这么严重？”
“只会比这个还严重，你觉得为什么各处都会有土匪山寨？很多人不是想去，而是被逼去的，除了做一些刀口舔血的买卖之外，他们活不下去。尤其这些个孔武有力的家伙，更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而没有什么比长刀架在对方脖子上，更容易让人尊敬的方法了。”
“那还挺复杂的。”
萧云苦笑了一下，说道：“所以让他们这么做，你看到他们可怜了，百姓们也能看到，那些跟他们有仇的人，刚开始会说几句他们活该，死了才好之类的话，但与此同时也知道他们是受到足够的惩罚的，等他们刑满，走出监牢的那一天，百姓们更容易接受他们一些，毕竟哪怕是一丝一毫可怜他们的心思，都能给他们在生活中留出一条出路来。”
女扮男装又是一惊，整个人愣在那里。
萧云平静的说道：“人性就是这样，说穿了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圣人言论，不能洁身自好，无法以己度人，正如在你眼中，我是在欺压他们，害他们，却并不明白我做这一切，是从大局考虑，不光是为了别人，也为了他们。而不是像你这样，仅仅凭着一腔热血，就去做一些让自己心里能稍微舒服一点的事，结果那些真正需要关注的事情却又不管不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这种行为叫做自私。”
女扮男装哑口无言。
就这样张着嘴看着萧云，久久无法说出一个字。
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那我不去救，总行了吧？”
“是啊，不能救，还有啊，但凡你以后想要去破坏一些事情或者规矩的时候，还是应该先好好想想的。”
“哼！你这是在教训我？！”
“不敢不敢，我这只是一种辩解而已，任何一个人，被人说成是人间恶魔，总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下的，原本我也不想，说了便说了，说的人多着呢，也不少你一个，但你却要去破坏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平衡，并且有可能因此而引来杀身之祸，我才不得不好好的辩解一下。”
“呵呵，这么说，你这样骂我一顿，反倒我还要谢谢你了？”
“那倒也不必，你只要不去破坏就好，我们萍水相逢，相见便已是缘分，日后怕是再难见面，话都说开了，也少了一些误会不是。”
“哼！”
女扮男装用力的刮了萧云一眼，然后气恼的转身向远方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萧云看着那个方向，眉头皱了一下，下意识的抬起头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香气。
苦笑道：“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不专业的伪装了，不过一个女人也敢吵着嚷着要在一群酷吏手中救人，看来也是个高手啊……身材也好，声音也好，武功应该也不错，就可惜脑子……是差了一些。”
咧嘴一笑，萧云转身向家中走去。
说实话他也有些困了。
其实今天他过的很充实的。
除了晨起锻炼之外，吃过早饭，吴喜就冲进房间里来了，七十的人了，还能健步如飞，还能指着各种书卷喷口水，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
存金府和藏金阁，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萧云起码要给他一个方向。
而萧家祖宅的那一小块封地，现在也需要建设起来的，具体怎么建造，原本吴喜准备自己给随便弄弄，却被萧云给叫住了。
萧云是准备在那里做一些大动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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