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天下九道，每一道大家都是耳熟能详。
毕竟都是当官的，怎么可能连秦国的规制都不知道？
可是……
陛下却直接说了一个“北疆外道”的词汇。
北疆道都是听书过，根本不是九道之一，只是人们熟成自然的对北部边境的一种称呼。
而且这个词，陛下很少说。
毕竟陛下的话，要讲究一个真实，言出法随，近神之力。
崔三金却心中一惊。
开始瑟瑟发抖。
陛下又说道：“其实你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很多官员都在北疆道拥有了自己的产业，但萧怀恩却根本没有给你预留任何好处，所以你公报私仇，明明可以轻易做到，却仗着自己的职务给北伐一事造成障碍，你觉得你自己做的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你真当朕是聋子瞎子，还是你当朕是傻子？！”
“陛下，老臣……老臣冤枉啊！老臣件件桩桩，都是按照流程办事啊！”
“你还敢这么说？！”
陛下暴怒。
旁边人赶忙有个站了出来，颤巍巍的说道：“陛下，据查，崔大人确实没有违反秦国律法，若是……”
下面的话，他就不敢说了。
到时候李国辅直接站了出来，朗声说道：“崔大人既然没有触犯秦国律法，虽然有意拖延，实在可恨，但却只是犯错，而不是犯法！陛下，若是事事都以情理论处，那秦国律法又当如何？情理若比律法重要，那秦国律法又当如何？”
陛下被气得不行，沉声问道：“那按照李爱卿的意思，朕应该如何判处？在朕明知他贻误战机，并且损了朕数千精兵的情况下！”
李国辅朗声说道：“只能是德不配位，可免官，但不可重罚。”
“若朕就要重罚呢？”
李国辅想了一下，说道：“可抄家，可发配，但不可用死罪论处，也不可诛连，这是最大的限度。”
陛下眼角重重的抽动了几下。
北伐的整个过程，他现在都已经了解了。
其中损失最大，也最让人气愤的地方，就是这个崔三金造成的。
可李国辅说的话，他也不能不考虑。
毕竟这是秦国的律法！
深吸一口气，陛下沉声道：“那就这么办！”
“谢主隆恩。”
李国辅拱手感叹。
“谢朕做什么？”
“谢陛下给了律法一个地位。”
“哼。”
陛下冷笑一声。
李国辅这个人，绝对是满朝文武中最让他厌恶的家伙。
却同样也是他根本不能离开的家伙。
摆了摆手，让李国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然后就按照李国辅的话，给崔三金直接给判了。
很多人此时才反应过来。
同时心中也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北伐这件事立下的功劳，可绝对不小！
损失几千人，就让陛下如此暴怒，并且第一说出来。
难不成这就是北伐过程中，最大的损失？
北伐啊！
那可是跟北魏一方正面硬扛！
数十万大军全都填里面，也并非不可能，甚至很多人已经做好了这么个准备。
可如今他们才发现，好像北伐这件事，跟他们想的根本不一样。
陛下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戾气消失，换上的是一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欢颜。
“此次北伐一事，想必大家已经有所耳闻，但具体如何，相信在场诸位大人，并没有一个人能了解清楚。”
说罢，陛下招了招手。
大太监立即高声喊道：“宣，征北怀意大将军，海博瑞觐见！”
海博瑞？
诸位大臣再次一惊。
这名字，只有一部分人知道。
因为这并非是一个多么响亮的名字。
而且这名字的前缀，原本也不是什么征北怀意。
他就是一名千户。
是南镇府司的一名普通军官。
因为跟司正的关系很好不错，这次南镇府司借调给萧怀恩的数万军队，就是由他做主理去统帅的。
同时还有十七名统帅，跟他都是平级。
就这么个人物，在这满朝文武之中，真的不算露脸。
此时不知道他底细的人在疑惑，同时在脑海中寻找着这个名字的出处。
知道底细的人，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从一名千户，直接升到了大将军……
怀意将军，是百多年前设立的官职，正二品的军职，多少年都悬在那里，算是实缺，但常年没有人填补。
征北，自然是说这位将军是凭借征北这件事的功劳，荣升的这个职务。
百官们都知道这官职中的调调。
但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功劳，可以让一个千户，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朝廷上正二品的官职了？！
这秦国最大的升迁，就是荣升三品。
每品三级。
算起来就是九级。
只有惊天伟业般的功劳，才能享受这样的晋升。
可千户仅仅只是从六品的官职啊。
这可是跳了四品多，整整十三级！
所以当那位海博瑞进来的时候，文武百官齐刷刷的转过头去看，满脸好奇。
可是这好奇，立即就变成了惊讶。
甚至不忍直视，别过头去。
海博瑞是被人搀扶进来的。
因为他少了一只腿。
整条腿。
还有一条胳膊，一只眼睛。
仿佛身上任何成双的东西，都只留下一个。
更像是“半个人”。
咚咚的拐杖声响传遍整个大殿。
听起来……
就像是有鲜血正在往下滴。
“臣，海博瑞，叩见陛下！”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陛下赶忙说道：“你身形不便，就不要跪了，来人，看座。”
一个曾经的千户。
满朝文武都站着。
他却坐着。
而且他坐的并没有那么谨慎小心。
而是面带微笑，不卑不亢。
单单是这一份气度，就让人为之侧目。
他们禁不住想。
如此精彩的人物，怎么之前从未得知？
陛下叹了口气，轻声问道：“北征战报，朕看了，其中更多的是喜讯，可其中惨烈，朕却能从你的身上看到。朕不想听那些歌功颂德的战报，朕想听听当时真正发生的事。”
海博瑞此时面露尴尬，拱手道：“陛下，臣是因伤，被安排一个清闲的送信的活儿，臣不善言语，北征一事实在无法阐述一二，若是陛下想听的话……倒是有一人，能够讲的更清楚一些。”
“哦？什么人？”
海博瑞说道：“正是萧老将军亲随，冷家小公爷，陛下亲封的三品禁军统领，冷锋。”
听到这个名字，百官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倒不是说冷锋这个人怎么样。
而是大家都认识他！
冷家的子嗣里面，他算是有出息的那个。
而且原本就是禁军统领，平日里巡查京城，很多人也都见过他，甚至跟他很熟。
原本从四品的官，变成三品，而且职务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大家总算是觉得可以接受。
心中觉得，总算是有个正常的了。
可当冷锋被召见进来的时候，文武百官再一次愣住了。
因为……
明明人是同样的人。
衣着也是往日装扮。
脸庞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就是让人有一种“他是换了个人”的感觉！
极为突兀，却又极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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