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不得后退,一定要死死地撑住!只要坚持到他们的速度耗尽,我们还有胜算!”
陈行作为老将,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高声呼喊着让手下们增强信心。
骑兵的冲锋的确很可怕,不过他们的反冲锋也削弱了大凉军骑兵的一些威力,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而且骑兵的冲击力完全取决于速度,若要靠着正面撕杀来撕破防线,其实骑兵还不如步军好用。
陈行打得如意算盘则是宁愿付出更大的牺牲也死战不退,跟大凉军纠缠住,不给大凉军脱离提速的机会。
这样,大凉军大不了跟他们拼正面。
虽然,武威军的阵型已经乱掉,哪怕是正面撕杀也落于下风,不过只要能限制住大凉军的进攻威力就足够了。
把时间拖长,靠人命来时间!
时间这个关键的因素,可是站在武威军一方的呀。
项阳微微一笑。
陈行喊得这么大声,他当然也能听到。
项阳的心里也挺佩服陈行的指挥与经验,不过,自己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头脑发热到拿骑兵搞近身撕杀。
感觉到他们冲击的速度受限,项阳立即发出信号。
后军先退,有效拉开跟敌军的距离,同时为前军后撤提供掩护。
陈行意识到了大凉军的选择,想要快速贴上来,然而这样他们就得主动选择反击,自己撞到大凉军的刀口上。
更让陈行绝望的是,先行退后的大凉后军,竟然形成了两个小股骑兵,从两翼再次对他们的侧面发起了冲击。
大凉军一向都是以少敌多,现在也能占到以多打少的便宜。
陈行连维持正面战线都很困难,根本无法分兵两翼挡住敌军,只能咬着牙硬生生地承受着骑兵的侧冲。
短短一瞬间,数百将士就被斩杀落马,那些临死前的惨叫声听得陈行心头滴血。
作为武威军中资历最老的老将,这些士兵很多都是他看着长大,一手训练的呀。
然而,就算是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陈行竟然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凭着他老辣的指挥与个人威望,竟然维持住剩余的骑兵阵型不散,依然死死地咬住了大凉军。
“好一员老将!西凉之中也有这等英杰!”
项阳本来只是非常看好陈行的指挥,不过在他的心目中,也没有把陈行摆得太高。
这员老将经验丰富,但是在指挥上比较死板,应该不足以威胁到大凉军才对,而现在,项阳再次调高了对于陈行的评价。
有这样的老将在,西凉诸雄实在不可轻视呀。
既然心中对陈行如此重视,那么项阳自然要以一切手段来干掉他。
他亲自领着精锐骑兵,就盯准了陈行的方向进行冲杀。
陈行周围的亲卫也意识到了危险,想要护持着自家主将开始后退。
不过,现在在战场上占据主动的可是大凉军,由不得他们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两翼的压力,使得武威军的军阵不断受到挤压,逼得陈行与他的亲卫根本后退不得。
很快,他们就要正面遭遇项阳的进攻了。
“哼!老夫跟你拼了!”
陈行在近距离看到向他冲杀过来的大凉“将领”竟是个不知有没有二十的年轻人,心头顿时充满怒火,提刀便砍。
陈行在指挥上,能凭着他的经验弥补,但随着年纪上涨,在个人武勇上不可避免地衰弱了,抬手举刀的动作变得缓慢,反而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项阳低声叹道:“如此良将,可惜了……”
他的手中长枪突然刺出,抢在陈行作出反应之前刺穿了他的脖子,周围陈行的护卫根本来不及保护。
随着陈行被杀,支撑着这支武威军的心理支柱倒下,而且也没有人作出冷静的指挥,大凉军没费什么功夫就将他们直接击溃了。
不过,陈行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临死之前的指挥,拖延了大凉军一定的时间,虽然不足以支撑到援军杀到,却为后面的张何争取到大军回援。
武威军放过魏无忌的大军之后,快速集结起来,他们依然拥有着数万兵力,完全碾压了在场的大凉军再另上魏无忌军残余。
何况,魏无忌军与大凉军也是敌对关系,他们两家不可能突然在战场上联手抗敌的。
魏无忌的大军几乎是劫后余生。
最初之时他们搞不清楚武威军为何突然放他们一马,不过侥天之幸逃出生天,自然是立即合兵一处开始向后退去。
等后来魏无忌搞清楚了战场的新变化,知道大凉军竟及时杀了出来,他心情复杂地看着战场的另一端。
对于魏无忌大军来说,这其实也是个非常好的反击机会,不过魏无忌与几名义子一商量,还是选择了赶紧退兵。
魏无忌根本不敢信任大凉军,就在不久之前,是他首先对大凉军发难,现在难道期望着大凉军不计前嫌?
再者,他手下的大军苦战了太长时间,伤亡既大,士气也很低落,现在两支兵力终于汇合之后,大部分将士的心理都是不想再打了。
魏无忌干脆撤兵,任由大凉军与武威军打生打死,他则趁机把逃散的溃兵重新拉回来。
骑兵交战,就是有这个好处,打不过还能逃。
只要不是陷入绝地之中,总能逃出不少的败兵,事后拉回来,又是一条好汉,哪怕打了大败仗,运气好的话兵力折损反而不会很大。
所以,武威军也不需要担心背后的压力,只分出三千骑兵盯住他们,进行最低限度的防备即可。
张何调回主力,摆出的阵势都对准大凉骑兵。
项阳看着被他刺死的陈行尸体,再看看已经溃散却没有消灭的武威军败兵,心中也觉得可惜。
本来这一战,若非陈行的话,他能取得更大的战果的,现在看来,只能先止不于此了。
易秋娴却觉得不甘心,策马过来道:“陛下,我军多次以弱胜强,现在何必先退。”
“武威军的数量虽多,但他们都是临时撤回的兵力,阵型摆得勿忙,体力消耗也非常大,我们刚刚击败的,必定是武威军一直保存体力的预备队,后续的敌军反而更容易被我们击败,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啊。”
项阳露出一丝笑意,提醒道:“莫要忘记我们真正的战略目标,在此战役之中多占些便宜其实没什么大用,真把武威军给打怕了,逼得他们撤回武威郡,你的设想怎么办?”
易秋娴脸上一红,因为打得太过投入,她的心思都集中在如何击败敌人,忘记了战略大目标了。
在张何亮明立场之后,易秋娴原来天马行空般的设想,反而是当前情况下大凉军打开凉州局面的最优解!
假如他们只是“打败”了张何,把武威军逼退,那么张何依然可以仗着武威郡的地理位置,封锁商路,严重打击大凉商队与利益。
所以,项阳必须要想办法将武威郡掌控在自己手里了,为此冒一些风险,放弃一些战役上的利益也是值得的。
项阳举起手中长枪,然后向后一挥:“我们退!”
许多将士也像易秋娴一样感到不太甘心,不过没有一个人违逆将令,大凉军来时如风,去时如电,没有丝毫贪恋战场的意思。
在高坡上的张何与刚刚赶回来的则必罗都松了一口气。
其他的将领则是歌颂如潮,都认为大凉军是怕了他们的大军,才会被吓退的。
张何叹道:“先派人将陈将军的尸体收回来吧,厚葬之,这一次我们未能彻底解决掉魏无忌的大军,而且还跟他们撕破了脸,大凉军又绕到西边对我们发起突袭,战场的变化太快,我们需要重新厘定策略。”
武威军自然也是有所得的,他们的严劣环境现在已经大为改善。
魏无忌的大军已经被他们打得不敢还击,武威军周围是绝对安全的。
问题是,他们不能干耗在这里,武威军进入东部凉州是为了进攻的,不是为了扎个大营在这儿耗时间。
项阳同样明白武威军的心态。
“看起来,我们必须要给武威军制造出一个机会才行啊。”
项阳的手指,指向了武威郡的西边:“若我们所料不错,武威郡必定也受到西边某些势力的威胁,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耗着,假如无法取得战果,张何一定会选择退兵。”
易秋娴苦恼地道:“问题是,我们为了麻痹武威军,需要经常对他们发起突袭。这样一来,反而吓得武威军不敢主动出击了,总不能我们替他们灭掉魏无忌,然后再拱手相让吧?”
项阳笑道:“我可不想凭着这点儿骑兵去进攻魏无忌,不过可以把目光放到南边嘛。”
“南边?祖战?”
“不错!”
易秋娴愕然道:“但是祖战不是张何的手下吗?他背后就是靠着武威军的支持才能在短时间内重新崛起呀。”
项阳笑着纠正道:“不对哦,祖战与张何或许是临时盟友的关系,但绝不是张何的手下!张何可以指派他一些事情,但那是靠着物资支援与恩惠。”
“反过来看,现在的祖战,对于张何来说,除了那个金城郡之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