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来临的这一天,我比平时起的更早,我尽可能动作迅速地将一整天的活计干完。然后终于在不得不出发的最后一刻换上了自己新做的那件亚麻长裙。
杰克早已将他的那匹棕色的公马牵出来等着我了,看见我走出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紧接着就迅速移开视线,仿佛刚才碰到了什么让他感觉别扭、不自在的东西似的。
我不禁要怀疑自己的着装是否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我低头打量自己,这件裙子是时下流行的款式,长及脚踝,质地轻盈飘逸,但是这个年代的女性服饰因为束腰的缘故,腰部显得特别纤细从而衬得胸部更加丰满。
如果一个姑娘敢穿着这样的裙子在大清朝生活,一定会被乱棍打死!我虽然来到英格兰好几年了,但也还是第一次穿这种舞会礼服。
我情不禁地产生了一种想要伸手挡在胸前的冲动,这当然不可能,如果真这样那可太丢脸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把胸口那儿往上提了提。
我在思考着是否要回去换件衣服,但杰克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他已经利落地翻身上了马,然后向我伸出手来。
这是打算要共乘一匹马吗?
“我们不坐马车吗?”
“骑马更快。”
我迟疑着,“或许我可以走路去——”
我的迟疑似乎激怒了杰克,他迅速沉了脸不耐烦地命令道:“快上来!现在立刻马上!”
他的表情是那样严肃,语气是那样的不容置疑,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去。杰克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拉了上去。
我用女子惯用的侧坐姿势坐在了他的前面。
马儿“笃笃——”向前奔跑,随着马匹的动作我们的身体不时前后摇晃,这无可避免使我和杰克的身体产生了一些接触。
但尽管我已经尽量将身子前倾,可这仍然无法避免——杰克的胸膛不时的贴上我的后背。
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他牵着缰绳的手,还是会不时触碰到我的胸部(尽管我已经尽可能的弓背缩胸了)。
“瞧瞧你,多么僵硬呀,仿佛在经受着什么酷刑似的。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某种叫人恐惧的妖怪!我想你和艾伦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这样吧?”
头顶传来杰克毫无起伏的声音,我几乎不假思索地说道:“你不是你,没有人能够取代他。”
杰克没再说话,但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周遭的空气似乎变得有些稀薄,让人喘不上气来。
这是我第一次距离除了艾伦以外的异性如此的近,我是多么希望这段路可以更短一些,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更快一些。
我试图让道路两旁新冒出来的绿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随着我视线的转移,不经意间却突然瞥见杰克握着缰绳的手。
奇怪的是这只手上的青筋一根根暴露出来,看上去似乎用了极大力气时的那种样子。可是只是握个缰绳,需要如此用力吗?
我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看他,他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紧紧地圈在我的腰上,并将头靠近我的耳朵,声音低沉暗哑:“别动,你不想掉下去吧。”
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在我的耳朵上,痒痒的,让我忍不住想要去揉揉耳朵。
我想聪明的读者朋友们一定明白,当你想做一件事时却因为某种原因而不能做时,是那样的无奈又恼火。又正如身上某处很痒,而你却无法为自己止痒一样的令人几欲抓狂。
我的身子僵硬,却又忍不住微微地颤抖,我感觉自己的耳朵和面颊都烫极了,我想它们肯定都像煮熟的虾一样红。
杰克靠得越来越近,身子几乎贴在了我的身上,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裙子传递过来,烫得厉害。
这已经超越了我可以忍耐的极限了,我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
但是杰克的手臂像铁钳一般紧紧箍住我的腰,他呼吸急促,鼻孔里面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地感觉危险。人总是天生就具有趋避危险的本能,这使我的挣扎显露出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来。
“别动,你想摔下去吗?”他似乎咬着牙低吼道。
“我不想骑马了,我想要走走——”
“别说蠢话了,给我老实呆着!”
慌乱使我的思维变得混乱而迟纯,完全不知道应该给自己找个什么样的理由。
但可能上帝终于听到了我的祈祷,突然我发现了救星:“看,那是米勒先生家的马车,我得过去跟她们打声招呼。”我又快又急地边说边用尽全力挣开杰克,不顾危险地直接从马背上滑了下去。
滑下来时我差点儿摔倒,但幸运的是我并没有受伤。我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希望见到玛丽亚,请原谅我的措辞,这倒并不是说我对我的朋友玛丽亚是虚情假义,我们的友谊不需要有丝毫怀疑,但是我想大家会理解我此时的心情。
我以最快的速度迎着米勒先生家的马车跑去,边跑边大声地叫喊着玛丽亚的名字。
我的这一举动使这位善良的姑娘十分惊讶,她直言不讳地嚷道:“亲爱的,我不知道原来你是如此期待这次舞会,我还以为你并不是很乐意去呢。”
玛丽亚的妹妹苏珊也嚷道:“谁说不是呢,我可从来没有见过爱丽丝这样热情这样高兴过。”
玛丽亚满意地笑道:“看来我是对的,你的确应该出来交际应酬,顺便多结交一些好朋友。”
“亲爱的玛丽亚,见到你们我太开心了,我想你不会拒绝我想要与你们共乘一辆马车的愿望吧?虽然这会非常的拥挤。”
“哦完全不介意,上来吧,我的朋友!”玛丽亚慷慨地说道,她给了我一个甜蜜的微笑,然后和苏珊迅速变换姿势以挤出些许空隙用来容纳我。
杰克阴沉着脸,骑马跟在我们的马车后面。
苏珊看了杰克一眼,压低声音说:“我看到你是和杰克一起来的,你不需要和他说一声吗?你看他的脸色可真够难看的,哦天哪,他的眼神多么可怕,要是我独自一人时见到这样的眼神,我敢肯定自己一定会吓得发抖。”
我看向杰克阴沉的脸和满是阴霾的眼神,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但不管怎么样我很高兴自己可以不用与他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