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幢四层楼的灰色房子,二楼窗户外边悬挂着一面牌匾,上书:劳伦律师事务所。
这个名字,我是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这正是当初罗丝太太收到过的那封上所署的寄件人地址。
我的心,骤然加快了跳动的频律,那封信出现在艾伦出事之前,罗丝太太反常的行为时常在我脑海中回放,我有一种直觉,或许这个律师事务所,将会是我调查取证的关键。
我细细思索了一番,便走进了劳伦律师事务所。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这地方只是在二楼占据了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头除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别的生物了。
那年轻人一见有客人到来,立马扔下手中的报纸,热情地迎了上来。
他有着一头棕色的头发,并不算英俊,但是看上去很精明。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情自然一些,对他说道我是格斯兰德庄园布鲁克太太的女儿。
“哦,格斯兰德的布鲁克夫人,我有印象,她去年曾给我写过信,咨询了一些法律方面的事务。”
“是的,母亲对您非常满意,这次让我过来,是为了进一步详细地了解她所提出来的那些问题。”
他看着我,似乎有些怀疑和探究之意。
我连忙说道:“有些事情写信是说不清楚的,去年您给他回的那封信,我们看得不是很明白,所以趁着这次来到伦敦,想当面向您请教。”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却不肯开口说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继续说道:“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非常不解,您那封信的信封上为什么要画上一只三角形图案呢,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噢,看来您真的是布鲁克小姐了——”我提出的三角形图案显然取得了他的信任,他的态度重新变得热情起来,“关于布鲁克夫人提到的继承权的问题,我非常抱歉,布鲁克家的财产只能由布鲁克先生的长子继承。至于布鲁克夫人的亲生儿子,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继承权的。这一点我在信上写的很清楚,不过布鲁克夫人作为布鲁克先生的遗孀,是完全有可能得到财产继承权的,它的先决条件就是布鲁克先生自愿立下遗嘱,并注明所有财产全部由布鲁克夫人继承。”
劳伦律师的话就像一道闪电,把我以前想不明白的一些点通通照亮并串联在了一起。
或许是布鲁克先生突如其来的那场病,让罗丝太太产生了警觉,并在那时候起就开始寻找后路。
紧接着,艾伦出事,然后就在我找出她曾陷害母亲的证据时,布鲁克先生也不明不白地去世了,而罗丝太太拿出一纸遗嘱,顺利地继承了所有财产。
一步一步,罗丝太太实现了自己谋夺财产的计划,并不惜为此杀人……
好一个工于心计、心肠狠毒的女人……
“布鲁克小姐,您在听我说吗?”
劳伦先生的声音把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您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辨别出一份遗嘱的真假吗?”
劳伦先生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个问题太过复杂,而且律师是帮不上忙的。如果您有这方面的疑问,不如去请个私家侦探,我想他能够为您解除疑惑。”
私家侦探?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一类职业,连忙问他私家侦探是干什么的,在哪里能够找到他们。
劳伦先生笑容满面地说:“我正好认识一位非常有名的侦探,他就住在邓肯街63号。”说着他还从自己的抽屉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我。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劳伦律师。”我连忙接过名片,非常感动地说道。
劳伦先生笑得十分和蔼:“您不必道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们律师这个行当,除了打官司以外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咨询费了。”
我太惊讶了,咨询费是什么?最后,当我付出了十个先令,从劳伦先生那儿离开以后,总算是明白了一切。
生平第一次,我知道了原来回答问题,竟然可以收费,而且还如此昂贵!
尽管钱财的损失让我又惊又恼,但这件事总算有了一些进展,果然自己亲自来处理这些问题,总是要比拜托别人更有成效。
如果我拥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和自由,这件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或许离开格斯兰德也并非全无好处的。
紧接着,我去给自己选购了两件裙子,它们样式普通,没有太多花边和蕾丝,虽然看着不太起眼,但是穿起来非常舒适。
由于时间的关系,我决定下次再去阿尔比恩广场找那位侦探。
我回到旅馆的时候,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原本空荡荡只有一张床和几柜的房间,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盒子给堆满了。我连忙退了出来,可是无论是门牌号还是我记忆中的上楼梯后左转第三间,这些信息都没有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好旁边有一位旅馆的侍应经过,我连忙向他询问。
“这些是与您同行的那位先生让人送来的。”
尼赫鲁先生吗?我满腹狐疑地找到了他。
“那只是梅森先生的礼物,您就安心收下吧。”尼赫鲁先生不以为意地说道。
“礼物?”我连连摇头:“不,这太多了,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以先生那样的身份,他身边的人也不应穿着过于寒酸。”尼赫鲁先生说得含蓄,我却瞬间听懂了其中的未尽之言。原来,我太寒酸,让梅森先生丢脸了!
我苦笑着再次回到房间,细细地察看着这些东西,各种真丝、绸锻以及细棉布的裙子足足有十五套,各种款式的帽子十五顶,除此之外还有珍珠项链、红宝石耳饰、戒指、金怀表等饰物,可谓是应有尽有。
那些衣服上的花边之精美,珍珠项链和红宝石饰品的光辉,是我前所未见过的。我长这么大也收到过这么多华美、精致的礼物。
没有一个年轻女孩能够抵挡住华服的诱惑,我不能说自己清高到可以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但相比起喜悦来说,我心里的不安却要多得多。
虽然尼赫鲁先生说是为了主人的脸面,但我心里还是无法坦然接受,唯恐自己配不上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想来想去,我认为只有认真学习,全心全意服侍好梅森先生,才是唯一能报答他这番善意的方式了。
这样一来,我不免对尼赫鲁先生所说的那个地方,满心期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