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祈年一惊,瞪大眼睛,艳丽瞳眸中倒映出金发碧眼的驱魔师的身影。
后者好整以暇地等待他的回答,嘴角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文森佐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他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啊!
即使他的行为和现代人相比有些格格不入,可一般人也不会轻易往“他是个穿越者”上面联想吧?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对方真的认为他是个穿越者,又是怎么从历史上千千万万个道士中精确找出他身份的?
为什么不说他是孙思邈、王重阳,非说他是虚行呢?
乐祈年思索片刻。没准……文森佐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铁一般证据来证明他就是虚行,只是用激将法诈他一下?如果他露出破绽,或是说漏嘴,就等于坐实了自己的身份?
那肯定不能着这家伙的道!
“虚行是谁?”乐祈年做出茫然的表情,“君霓云不是七百年前的古人吗?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师兄?”
文森佐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天,最终驱魔师放弃了。
他移开视线,双手环抱胸前,盯着窗外的天空:“你不承认就算了。接下来的话,你就当是我自言自语好了。”
乐祈年眨巴眨巴眼。
“你知道,传教士方济各是我家族的先祖。他当初曾留下过许多书信,详细叙述了他游历东方时的见闻。”文森佐沉声道,“那些信每一封都是极为珍贵的史料,但我们家族一直把它当作一个秘密保守到今天。之所以不曾把信拿给考古学家或是历史学家研究,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信中记载了一些过于惊世骇俗的内容。在几百年前,这些内容足以让我们全家被当成异端。我们家族可是代代都要送孩子去神学院进修的,家族的名声绝不可玷污。而到了今天,信中所记载的那些东西,恐怕会被当成胡思乱想或是虚假的吹嘘,根本无人相信。”
“你却相信?”乐祈年用装出来的天真语气问。
“我本来也不信。”文森佐将目光转向他,“直到我来到这个国家,见识到了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
他停了一会儿,像是在整理措辞,接着道,“其中有一封信中说,他在东方结识了两个好友。他们都是异教徒,道号一个叫虚行,一个叫虚止。虚行是师兄,各方面能力都比师弟虚止强上许多。奇特的是,他身边一直带着一个‘魔鬼’。据说他和魔鬼订立了契约:他活着的时候,魔鬼供他驱使,而他死后,灵魂将变成魔鬼的囊中物。”
乐祈年无言以对。
方济各,你怎么什么都往信里写啊?!手痒可以把手砍掉,为什么要动笔!
哦,他差点忘了,方济各不但写信,还写日记——成为后世珍贵文献的那种日记。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还有什么魔鬼……乐祈年简直哭笑不得。以十字教的观点,他那鬼媳妇儿也可以算是一个魔鬼吧。但是订立契约……呃,总觉得方济各对他和鬼媳妇儿的关系存在严重的误解,但因为误解过了头,反而微妙地命中了事实……
“一开始,方济各对那个将灵魂卖给魔鬼的异教徒非常反感,但后来,道士帮了他许多忙,他便逐渐对其改变了看法,最后甚至还成了至交好友。”
文森佐说到这里无奈地笑了笑,“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们家族把这些宝贵的信件当作秘密了吧?一个教宗国派去东方传教的神父,竟然和带着魔鬼的异教徒成了好友。这种事要是让当时的教廷知道,我们全家搞不好都会被烧死在火刑柱上。”
“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乐祈年只能这么说。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文森佐说,“方济各写道,当时的华国出现了一个恐怖而邪恶的异教徒,会用活人做人体实验。就连其他异教徒都无法容忍他的存在。雍文帝下令通缉那个邪恶异教徒。最终他被虚行道士找到了。两个人决一死战,同归于尽。”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乐祈年继续装傻,内心已经将大嘴巴的方济各骂了一百遍。“既然虚行道士已经死了,我又怎么会是他呢?”
“问题就在于,虚行死了,但没完全死。”文森佐一本正经地说,“同他订立契约的那个魔鬼施展了一个巫术,让虚行死后可以不下地狱,而是在十二个六十年——也就是你们华国人说的十二个甲子——之后转生,再世为人。十二个甲子就是七百二十年,算起来,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年。”
乐祈年愣住了。
文森佐看着他凝固的表情,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睛一挑继续说:“那个魔鬼为了施展巫术,耗尽了自己的魔力。它也想和虚行道士一起转生到同一个时代。但它不是人,而是邪恶的魔鬼。按照异教徒的宗教理论,它这种罪孽深重的鬼怪不可能直接去轮回转世,必须先接受雷电的洗礼,清除自己身上的罪孽。如果在这过程中它侥幸没魂飞魄散,才有转生的可能。即使是这样,成为人类的它也注定和其他人类不同。它魔鬼的本性永远不可能消除。那个魔鬼明知道等待自己的是这种下场,还是愿意孤注一掷地尝试。也许它成功了,和虚行一起转生到了现代。也许它失败了,早就灰飞烟灭了。”
文森佐说完,抱着双臂向后一靠,倚在床头柜上,凝视着乐祈年。
病房中陷入寂静。外面走廊上传来医生查房的喊声,急救床驶过大理石地面的隆隆声,护士分配药物时呼唤病人名字的声音……病房中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保持着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文森佐见乐祈年闭口不语,耸耸肩。
“我的自言自语结束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他推开门,回头望了病床上怔愣的青年一眼,“《谁是通灵王》下一期节目再会。我很期待跟你交手呢。”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离开病房时,文森佐不禁愉快地哼起一首意大利流行歌。
虽然乐祈年从头到尾死不承认,但他可以确信,那青年就是道士虚行。
就连君霓云的后人都不知道真正的玄清八卦镜背后有一条裂纹,乐祈年却知道。就连考古队都找不到雍文帝墓的位置,乐祈年却能找到。
当初在自家的私人博物馆里看到传教士方济各信件时,文森佐还以为信中写的是一个离奇又玄幻的故事。就像马可波罗将东方描绘得遍地黄金,其实那只是他的夸大和吹嘘。
可来到这个国家后,他才发觉,方济各的信件竟然特么的是一本纪实文学……
真有趣。七百年前的古人转生到了现代。文森佐真想把那个小道士拖到实验室里,用仪器好好分析一下他的身体构成,看看他的成分和普通人类是否一样。他肯定还知道许多古代历史的秘密吧?那些惊世骇俗的秘密要是公布出来,肯定会引起全社会的轰动吧?
今后还会跟他一起参加很多次节目,文森佐可以慢慢审问……啊不是,打听。
那个魔鬼会不会也来到现代了呢?它变成人类了吗?它究竟是什么样子?文森佐虽然是个驱魔师,却从未见过真正的魔鬼。他很好奇,那家伙究竟是像西方传说中那样长着蝙蝠翅膀和羊角,还是像东方传说那样皮肤苍白、伸着长舌头……?
文森佐乘坐电梯下到一楼,电梯门打开时,一个男子驾着电动轮椅进来了。他有着不同于常人的银白色的头发,膝盖上放着一束风信子。
文森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绅士地为他让出道路,顺便帮他按住电梯门。
“你到几楼?”他漫不经心地问。
“十四楼。”白发男子说。
那是乐祈年病房所在的楼层。文森佐又看了男子两眼,忽然想起他是谁了。男子的五官和那位捐赠文物的阎灿女士极为相似,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
根据文森佐对华国娱乐圈浅薄的了解,白发,轮椅,长得和阎灿特别像……
“你是不是《你所不知道的死亡》的导演阎煜?”
白发男子抬起头,扫了他一眼:“是。”
“你来探望乐祈年?”文森佐又问。
白发男子沉默了几秒钟,说:“是。”
呵,不愧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呢。文森佐心想。
记得乐祈年也出演了《你所不知道的死亡》。是不是听说他住院了,所以导演特地来慰问他?
“他不喜欢花。”文森佐语重心长,“你要给他带好吃的才行。”
阎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文森佐送给他一个“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的微笑,走出电梯。
啊,今天又帮助了别人,胸前的红领巾更……不是,胸前的十字架更耀眼了呢!
***
驱魔师离开后,乐祈年一直盯着窗外,思绪有些恍惚。
他说的那些……是真的吗?有没有可能是编造出来的?
不,他知道太多细节了,如果是编造,不可能刚巧编得和乐祈年的过去一模一样。
但那如果是真的,乐祈年迄今为止的认知将被全盘颠覆!
他之所以来到这个时代,不是因为什么意外事故,而是鬼媳妇儿散尽自己的灵力,让他在十二甲子后得以转生。
那么这具身体也不是刚好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而是他自己?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鬼媳妇儿给他打上的那个印记也会出现在这具身体上了。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身体。他不是借尸还魂,而是在濒临死亡的时刻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和力量。
鬼媳妇儿甚至想和他转生到同一时代……是了,方济各的记载没错。千年厉鬼不可能那么轻易地转世为人,必须先受雷殛之苦,洗去身上的罪孽与阴祟,才能再入轮回。
为了他……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乐祈年胸口忽然一暖,同时又有些愧疚。
他从前只把鬼媳妇儿当成战友和伙伴,觉得既然订立婚约,又屡次蒙它相助,因此哪怕对那个连脸都没有黑影并无爱意,也得尽自己的责任。
如果他早知道鬼媳妇儿愿意为他牺牲至此……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鬼媳妇儿怎么样了?来到这个时代了吗?
乐祈年回想起了印记时不时的疼痛。肯定已经来了吧?如果鬼媳妇儿已经魂飞魄散,印记怎么会有所感应呢?
他的鬼媳妇儿就在这个时代,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可为什么不来找他呢?是轮回转世时失去了记忆吗?
如果知道鬼媳妇儿的长相,或许还能凭借现代科技找到它。可乐祈年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不过,他和鬼媳妇儿是定下过三生之约的,只要相遇,一定能相认……的吧?
那就先立一个小目标:一定要找到鬼媳妇儿。
但是鬼媳妇儿如果失去了记忆,早就跟别人好上了怎么办?他算不算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还是说,鬼媳妇儿的对象才是第三者?可唐哥都说了,他跟鬼媳妇儿的婚事在法律上不算数……
大脑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乐祈年就连有人敲门的声音都没听见,甚至没注意到敲门者见久久无人来应门,干脆不请自入,驾着轮椅来到他床前,好奇而疑惑地凑到他耳边,突然说:“小乐?”
乐祈年吃了一惊,差点儿从床的另一边滚下去。
“阎导?”他惊讶地望着白发男子。
阎煜望着那盒他没吃完的披萨,还有床头柜上显眼到无法忽视的肯x基纸袋,明白了那个外国青年的意思……
记得那个外国青年也是《谁是通灵王》的参赛选手之一,叫文森佐吧?
他们几个选手的关系这么好吗?不但来医院探病,还连病人爱吃什么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阎煜看了看手里的风信子,瞬间觉得自己的花一点也不香了。
是不是把这束红红白白的花换成红白相间的火锅肉卷,乐祈年会更开心一点?
阎煜刚要开口,病房门又打开了。值班护士拿着记事板走进来,检查了一遍病房。
“1453床,今天感觉怎么样?”小护士问。
“挺好的,什么时候能出院?”乐祈年愁眉苦脸地问。再住下去他恐怕就要发霉了。
“那得问医生!”小护士注意到了披萨盒,“哎,医生说了你饮食要清淡,不准吃这种油腻的东西!”
说着她瞪了阎煜一眼:“病人家属要遵守医嘱,知道了吗?你可能以为给他带好吃的是为了他好,其实可能反而影响他的健康!要是他吃了油腻辛辣的东西肠胃出了问题,你说该怪谁?”
阎煜很冤枉,那些油腻辛辣的东西根本不是他捎进来的啊……
但是小护士管他叫“病人家属”。阎煜忽然一阵没来由的暗喜,也不计较小护士的误解了。
“怪我。”阎煜说。
“知道就好!这些东西不许吃了哈!”小护士在记事板上写下几个字,转身走出病房。
“听见了?”阎煜似笑非笑地转向乐祈年。
青年悲伤地看着他的食物,好像在痛惜自己逝去的青春。
“我只吃上面的水果行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忍一忍。等你出院,我请你吃饭。”阎煜说。
乐祈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阎导请客,那肯定是很高级的餐厅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到时候我把你们阎家吃穷了,阎导可别怪铁嘴无情。”乐祈年认真地说。
“你要是吃不穷,看我怎么罚你。”阎煜回道。
看着青年那像是被光芒照亮的脸,他忍不住想捏上一把。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这种冲动,把手里的花递给乐祈年。本想找个花瓶,却发现病房里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束,除了唐雨诚、君修言、文森佐等人送来的,还有领导慰问时送的豪华花篮,篮子上还挂了精美的“祝你早日康复”小横幅。
相比之下,阎煜这束花实在有些单调。
“一点心意。”他说。
乐祈年却欣喜若狂地接过了他的花束。
“阎导怎么知道我最喜欢风信子?”他问。其他人送的花篮固然很豪华,他却偏偏不喜欢。
阎煜微微怔愣。乐祈年这话是发自真心,还是故意讨好他?
“因为我也最喜欢这花。”阎煜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送风信子,乐祈年或许会很开心。
“那咱们有共同的爱好了。”乐祈年揪着红色的小花瓣,唇角漾起一丝微笑。
阎煜望着他微弧的唇角,思绪不由地飞向了叫乐祈年来他家里的那天。青年在黑暗的家庭影院中,倚着他肩头打瞌睡,形状优美的嘴唇湿漉漉水润润的,让人不禁想咬上一口。
也许那天他就不该请出安娜小姐。就该他亲身上阵教教乐祈年怎么和人接吻才最性感最撩人。
他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有一场戏,需要补拍几个镜头。你可得尽快好起来。”
“我还以为阎导是来探病的,原来是来催生产队的驴上工的。”乐祈年鼓起腮帮子。
“既然知道生产队缺人,就赶紧回来上工,别逼我拿着小皮鞭催你。”阎煜说着抬起手,在青年脑袋上用力搓揉了一把。
小东西,手感还挺好。
乐祈年闭上一只眼睛,瘪了嘴:“阎导,我没洗头……”
阎煜:“……”
……小东西还挺会破坏气氛。
***
阎煜拎走时把乐祈年的披萨和炸鸡也给顺走了,乐祈年只能委委屈屈哭哭唧唧地吃医院提供的病号餐。吃过这东西的人都知道,除了量大管饱营养均衡稀烂易消化之外,它几乎没有任何优点。医院厨师可能和大学食堂厨师师出同门,立志以让人活得不痛快。
在乐祈年的软磨硬泡之下,唐雨诚总算同意他出院,前提条件是过几天他还得回来做个精密的全身体检。
乐祈年骑着共享单车回到自己租住的筒子楼。一到楼下他就震惊了,单元门们贴着一对大红的对联,左边:保护文物责任重;右边:见义勇为立奇功。
正上方挂了一条横幅,上书:恭喜本楼居民乐祈年先生获得嘉奖!
好家伙,不看内容的话,他还以为自己得了奥运冠军,全小区张灯结彩呢!
筒子楼的居民一见乐祈年,纷纷欢天喜地地迎上来。
“哎呀小乐你回来啦!你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大明星啦!”
“小乐能给我们合个影吗?儿砸,过来!叫小乐哥哥!”
“咱们楼里出了你这么个人才,家家户户都脸上有光呀!”
筒子楼中的居民都听说过乐祈年上了网络真人秀,觉得他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明星了。但是在电视台露脸的意义可比网络真人秀大得多。那可是正正经经的官媒呀!更别提连省市领导都去慰问了乐祈年,还给人发了奖状呢!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扬眉吐气、光耀门楣!
居民们个个与有荣焉,围着乐祈年叽叽喳喳个不停。乐祈年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拼了老命才从人群中挤出来,觉得自己都快被人群夹成三明治里的火腿了。
还没到家门口,他就听见上方传来两个大嗓门声音。
“冯婶啊,小乐现在可是大明星呢,你怎么能赶人家走?”这是乐祈年对门邻居大妈的声音。
“我没赶他啊!”说话的是乐祈年的房东,“我早就通知他房子要租给别人了,他说好今天搬走的。”
“反正租金都是一样的,租给小乐那样的明星不更好吗?咱们楼里好不容易出一个名人,大家都巴不得他一直住这儿呢!多光荣呀!”
乐祈年这才想起搬家那回事。他的确和房东说好,最迟在今天搬走的。但是因为住院耽误了好几天,连新房都没来得及找……
他走上楼。房东老太见了他,连忙迎上来。“小乐,咱们是说好今天搬家的对吧?”
对房东老太而言,不论是租给乐祈年还是租给别人,收到的租金都一样,乐祈年又不会因为自己出了名就多交租金。既然如此,那当然得按照他们当初约好的来办事啦。
乐祈年点点头,肯定了房东的说法。“可我前几天生病住院了,没来得及找房……”
房东面露难色:“我那亲戚的孩子东西都收拾好,就等搬进来了,这可怎么办?”
“要不合租吧。”邻居大妈积极献计献策。
“那孩子是个女孩!人家高三了,要高考呢!”房东瞪她一眼。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乐祈年抓抓头:“要不然这样,我先把东西装箱,暂时放在这里,等找到房子就搬走。这几天我先住酒店吧。”
话说回来,即使房东不急着收回房子,经过今天这么一出,乐祈年也下定决心要搬家了。这个地方**性的确太差,没出名时还不觉得,出名之后整楼人恨不得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的架势,谁受得了?
酒店说不定还好一些。
房东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便张罗着帮乐祈年收拾东西。
乐祈年行李不多,两个纸箱就装满了。他将几件换洗衣物、神龛香炉和奥特曼塞进行李箱中,打算明天直接拖走。
(被迫和三清神像大眼瞪小眼一整夜的奥特曼:“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二天,乐祈年把钥匙还给房东,拖着行李箱先去了片场。今天他要补拍几个镜头,顺利的话,一上午就能搞定。他在晨曦娱乐大楼附近找了一家酒店,暂时先住在那儿。他现在的存款住上一年也不成问题。
等着生产队的小毛驴来上工的阎煜,一早就看到小毛驴拖着小行李箱吭哧吭哧来到片场。
平时乐祈年只带一个随身小包,拖着行李箱还是头一回。
副导演也注意到了他不同寻常的地方,笑着问:“哎呀小乐,待会儿要上飞机赶通告?”
乐祈年摇摇头:“要搬到酒店去住。”
“为啥呀?酒店多不好,**太差。你可不知道,我们剧组有一回住酒店,结果私生粉直接跑到房间里了!”副导演回头望着阎煜,“是吧阎导,有那么回事儿吧?记得秋黎当时都吓哭了!那还是三星级酒店呢!吓得我们连夜换到了五星级。”
“……那么恐怖的吗?”乐祈年瞪大眼睛。
副导演沉痛点头:“别小看私生的力量。你要住酒店的话,一定要挑好的,安保严格的那种。别在安全问题上省钱。”
乐祈年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这可怎么办,他本来打算随便住住八天、似家什么的……
阎煜远远地朝他招手。他定定神,迅速跑过去。
“阎导?”乐祈年弯下身。
和阎煜说话时,他要么弯腰要么蹲着,总是让自己的视线和对方齐平。
阎煜望着青年愁云惨雾的脸庞。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更欺负他一点。
“听说你正为住的地方发愁?”他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不妨住到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