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瑜如今修炼的随风剑法,乃是陈良一招一式反复帮他纠正之后的成果,配合着龙神身法,进退之间已经颇有法度。
小小年纪在今夜虽然心事重重,这部剑法却被陈瑜修炼地已然很有章法。随风剑法,剑随风,风亦随剑。借着初冬夜里的风,月光下陈瑜脚踩龙神身法,随着剑势在院子里闪转腾挪,被厨房里的陈良看了,不住地捻着胡须,脸上尽是骄傲。
咚咚咚地有人在敲门,随着敲门声,一道粗豪的嗓子大喊道:“瑜哥儿,我是刘可城,我给你送肉来了!”
想起来了,刚才刘二叔确实说过,回去之后会送虎肉过来。陈瑜收起木剑打开院门,眼前是一个粗壮如牛犊的少年,长得浓眉大眼很是结实,而且有些费布料,正是刘二叔家的老三刘可城。陈瑜知道刘可城今年才十四岁,只是长得有些着急,看起来似已经十七、八岁的样子。
“我爹说陈叔吐血了,让我送些肉过来给陈叔补补身子。”陈瑜刚打开院门,刘可城就扛着几十斤重的虎后臀挤进了院门。几步来到正忙碌的陈良面前,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爹今晚天擦黑才将这头老虎给扛回来,本来还指着剥下虎皮卖个好价钱。但是现在黑灯瞎火的,而且陈叔等虎肉救命,就直接给剁下来让我送来了。”
乡野之地人们说话比较简单直接,而且刘可城实在是陈良众多学生里,最没有读书天赋之人。所以对于他这明显无礼的话语,陈良早已习惯。
陈瑜跟在刘可城身后,看着他肩上扛着的虎肉一阵咋舌。刚才听说刘二叔一个人扛了一头猛虎回来,他就已经有些吃惊了。如今看刘可城比他只年长四岁,就可以扛起几十斤的虎肉,心中只好感慨一句,这父子俩真是生了一身好力气。
从刘可城肩上接过虎肉,陈良笑着在其肩上轻按两下,刘可城身子只是轻微晃动,很快就稳住了身形。陈良试刘可城气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人间早已形成了默契,试的人随意,被试之人也视作平常。
“可城明天要跟你爹一起下沟里去吗?”试过刘可城的气力,陈良重新忙碌起来,同时向他拉起家常。
“是啊,本来还想着和瑜哥儿多捡些猎物,剥了皮给瑜哥儿去镇上打一把铁剑呢。”刘可城家里一天只吃两顿饭,按说如今刚刚入夜,他应该吃过晚饭不久才是。但是看到陈良正在烙着土豆饼,刘可城的双腿似灌了铅,竟是再无法迈动分毫。借着明月和昏黄的油灯,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锅里一面已经金黄的土豆饼,却是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可城哥,我明天要在家里照顾我爹。”陈瑜本来对于明天下沟里捡猎物之事并没有兴趣,但刘可城一句话说进了他的心里。直到如今,便是他已经将随风剑法炼地有模有样,但手中的仍然是木剑。
雍国行盐铁专卖之策,就连打制锄头铁锨等农具,各铁匠都要去官府报备。似刘二叔、李叔等人去沟里打猎所用刀钗,也是以柴刀农具为主。当然,陈良不让陈瑜这么早接触铁剑,也有保护他的意思。
“好了。”陈良看看刘可城,道:“可城明天要下大力气了,呆会儿多吃点。”又看看陈瑜:“瑜儿也不要着急,待我身体好一些,亲自帮你打制一把好剑!”
“嗯!”刘可城重重地应一声,然后扯着嗓子冲着自家院里大喊道:“爹,我今晚就住陈叔家里了,你关一下院门。”
陈瑜心想只是留你吃顿饭,怎么还要住一晚了?但是毕竟今天见了那棵柳树,直到此时心里仍然非常不真实。而刘可城却没心没肺惯了,得到陈良允许,喊了一嗓子之后,顿时就欢天喜地的从厨房里窜出,拉着站在院子里的陈瑜,要给他演示一阵拳脚。
刘可城的拳脚功夫也是陈良教的,或许是老天赐予的一种补偿。按刘可城自己的话来说,一看到书本他就一个头两个大,至今只认了五百个字,这还是陈良不断督促才有的成果。陈瑜在刘可城身上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明明已经记住的字,只过十天再去问,他竟然还傻傻追问此字是何时所教。
但刘可城的拳脚功夫可真不赖,特别是一套伏虎拳、一套霸王枪使地有模有样,连陈良看了都忍不住赞叹:“此子若从军而不死,他日领一城之主不在话下!”
以前给自家小儿取名,不止落溪村,天下所有穷乡僻壤其实都不是很讲究。往往狗儿、柱子、墩子、锄头等等很是随意,似刘二叔行二,刘二这个名字就叫了一辈子。直到陈良父子来了落溪村,取名大权自然也落到了陈良的手里。
也正因了陈良这句话,刘二多次请陈良帮自家儿子改个带“城”字的名字。不厌其烦之下,陈良终还是妥协。至于在陈良心里,他固执地认为此“诚”非彼“城”,这一点却是连陈瑜都不去在意。
刘可城每次下地干活,总是站在碱畔冲着山沟里大喊:“天老爷啊,你让时间走快点吧,让洒家早点从军吧!”然后就听着沟里的回声,一遍遍地重复着“从军吧,从军吧”的声音。尽管再过两年,等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可以娶亲就可以从军,但刘可城连这点时间也不想等。
月光下,刘可城一时找不到平日耍的木棍,将一套伏虎拳使地虎虎生风。陈瑜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刘可城忽快忽慢,忽前忽后的身影,小小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羡慕。这套拳法非常刚猛,习练之初就需要非常大的气力,之后还需要一副好身板长年累月的打熬,陈良认为不适合陈瑜修炼,因此并没有教他。
被拳风所扰,陈瑜已经从厨房外移动到了新房的屋檐下,但是额前未被收起的发丝,仍然被刘可城的拳风吹地不住飘荡。看到激动处,陈瑜甚至有一个错觉,似刘可城的面前真有一头猛虎,正在和刘可城进行着厮杀。而刘可城每一拳都能击中猛虎的要害部位,已经将猛虎打地毫无还手之力。似乎,刘可城与猛虎的这一番交手,完全是在拿它练手。
哈!一套伏虎拳到了最后,刘可城吐气开声,一拳隔空击往陈瑜新房的房门上。咔嚓一声,在陈瑜的惊呼与陈良的惊咦声中,陈瑜新房的房门上,突兀地被击出了一只大窟窿。
“内力!”陈瑜惊呼之后立刻失声大喊,道:“爹,可城哥有内力了!”
刘可城已经收势,站在月光下正在呼呼喘气。陈良几步从厨房来到陈瑜新房门口,看着门扇上凭空多出的,那一个人头大小的窟窿,激动地道一阵咳嗽连连。直到刘可城已经平复了气息抢步来到房门口,直到脸上升起不正常的潮红,陈良仍然难掩激动。
转过身来抓起刘可城的手腕,感受着他强劲充满活力的脉搏,内力沿着刘可城的经脉深入其丹田察看一阵。蓦然睁开眼睛,一脸的喜不自胜,连连道:“好!好!真的是内力!”
“陈叔,那我什么时候去从军?”陈家父子没来落溪村之前,村中人虽然想过去镇里讨生活,但这种渴望并不强烈。陈良没有说刘可城可为一城之主的话之前,村里的人从没有过从军的想法。
不是他们安于贫困,也不是他们没有改变命运的想法,实在是从军然后成为一城之主,从来都只存在于说书先生的口中。对于他们来说,此想法太过遥远,似初冬早上从沟里冲上来的迷雾,只一阵大风,就可以将其吹得了无痕迹。
但陈良说,那些识字的小子可以去镇上讨生活,然后他们真的在镇上落脚,并且在村里人看来生活地很好。是陈良说,刘可城可为一城之主,因此刘可城并不灵光的心里,终于有了不切实际的愿望。而在此时,刘可城希望陈良再说一句,他可以去从军了。
“从什么军?”陈良松开刘可城的手腕,又咳嗽一阵,脸上之前的潮红尚未散去,新的潮红又覆于其上,道:“先把门给我修好!”说着转身背着手重新向厨房走去。
呃!刘可城这才窘然,陈瑜这边的新房是今年才修起来的,他知道陈良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去沟里割好了漆,过几日就准备将这座新房全部漆一遍的。
“可城哥别着急,你有了内力只是初阶武者,比起寻常人力气大不了多少。”陈瑜其实也不懂,想要拿陈良往日里的话帮刘可城解释一番,却发现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只好道:“而且只要再坚持两年而已,你好生修炼,两年后武功肯定比现在要高出很多,到时候说不定立刻就被大将军看中,直接给你几百号人带领呢。”
这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两人并不懂,在军中哪那么容易见到大将军,又怎么可能刚一进入军中就给几百号人。
陈瑜安抚了刘可城,立刻借着月色两眼放光地看着门上被轰出的大窟窿一阵羡慕。他修炼的《混元功》可是正宗的内家功法,甚至随风剑法、龙神身法听父亲说也是上乘功夫,但是自六岁开始修炼也是非常刻苦,却是至今没能修炼出内力。
些许心事在不知愁的年纪里,很快就被陈瑜忘地一干二净,甚至看到门上的大窟窿,他连傍晚时看到的那棵柳树都抛到了脑后。月光下,两个少年头抵着头,对着门上的窟窿传出一阵阵欢笑,便是秋日已经有些寒意的夜晚,仍然令人感到温馨。
直到陈良热好了槐花包子,烙好了土豆饼,甚至还割了虎肉煮了汤,唤二人去吃饭,两人这才停下了吵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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