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酌出车祸了。
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一辆货车从十字路口冲撞而来,直接将陆星酌的轿车撞翻,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安全气囊已经染满了鲜血,殷红的鲜血顺着震碎的玻璃窗户不断地滴落在地上,成了一滩血泊。
当医生把他从车里抬出了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变成了血人,进入了休克状态。
警笛一路风驰电掣,他奄奄一息。
李悬还有公司的几位高层赶到医院的时候,陆星酌正在急诊室抢救,医生出来,询问病患家属是否在场。
“是这样的,病人情况危险,急需输血,所以希望家人能配合我们进行血型比对,最好是直系亲属,子女或者父母都可以。”
李悬有些懵了,她知道陆星酌年近五十,终身未娶,还有一个哥哥,现在定居加拿大。
“陆总家人并不在身边,难道不能从血库里抽调合适的血液吗?”一位老总迫切地询问医生。
“病患的血型很稀少,HR阴性血,我们医院的血库并没有这种血液,所以如果有直系亲属在身边的话,是最好,如果没有,我可以马上联系首都军医那边,应该会有储备,但是现在病人失血过多,病情十分危机,恐怕等不到……”
“医生,请你们做好输血的准备,我马上联系他的家人过来。”李悬说完,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没有什么,比生死更加重要,不管陆星酌愿不愿意,事实就是那样,不会改变,血缘也是……
林希是在被窝里被李悬一个电话搞起来的,迷迷糊糊也没听清楚,李悬的声音也很慌张,他连拖鞋都没有换,赶到医院,在走廊上看到李悬,一阵风似的扑上去。
他神情惊慌失措,语气慌张,脸色被吓得惨白,拉着她检查着身体:“出车祸了?伤到哪儿了?”
李悬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是陆总。”
林希的心放了下来,方才惊魂甫定,瞪了她一眼,手往胸前一放:“陆老头?那你叫我过来干嘛?”
李悬也来不及和他多解释,医生已经从手术室出来,看了李悬一眼,问道:“病患家属到了?”
“到了到了。”李悬拉着林希,跟在医生后面,朝着抽血的病室走去。
林希被她拉扯,一路都是莫名其妙的样子,坐到座位上,戴着口罩的医生掀开他的衣袖,抽了一管血,走进里面的无菌科室,进行血液化验,
“喂,搞什么啊?”林希不明所以等医生走后,这才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向李悬。
李悬踟蹰着,眼神下意识飘到天花板上,错开他的目光:“陆总现在情况紧急,就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林希眼下的疑虑更深了:“为什么会突然叫我过来,老子跟他非亲非故……”话还没说完,医生已经从科室走了出来,招呼了护士过来:“血型匹配,准备抽血。”
林希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护士抽了400cc的血液,急匆匆地进了手术室,李悬拿着棉签帮林希按着手臂上的出血点,知道林希此刻正在审视她,她真不敢抬头看他。
走廊上,林希放下自己的衣袖,一把拉住了走在前面的李悬:“你有事瞒着老子。”
李悬的手腕被他拽得生疼,知道林希是真的生气了,她有些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声音都在发抖:“如果我现在跟你说,你就是陆总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你会不会想要一巴掌拍死我。”
林希彻底愣住了,眼睛眨巴眨巴两下,松开了她的手……
我日你妈哟!
那一袋血救了陆星酌的性命,待他脱离危险之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第一时间便要见林希,让李悬讶异的是,林希居然出奇地配合,去见他了,两个人呆了没几分钟,之后林希便失踪了。李悬四处寻找他,这破小孩跑出医院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李悬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都被挂断,她给他发短信,大段大段的,把这件事情,陆星酌对她说的,全部向他坦白,但是这些信息都石沉大海,也不知道林希看见了没有。
最后李悬还是从无孔不入的狗仔那里得知了林希的踪迹,最近一次拍到他,是在某个地下酒吧里,喝得烂醉如泥。
李悬收买了那个狗仔,没把照片流出去,进了地下酒吧,一眼就望见林希醉醺醺地站在台子上唱歌,断断续续,也不听不出什么来,灯光昏暗,他很落魄,没人认出他来。
李悬走过去一把将林希拽下来,连拉带扯地拖出了酒吧大门,林希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要他妈离家出走,就给我藏好,别让人拍到,巴巴地拿着那些乱七八糟照片来讹我。”
李悬声音带着某种怒意,还没发泄,倒是林希先火大了,一把掣住李悬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的脸,声音有点狠:“老子求你帮我了?”
李悬皱着眉头,用力挣脱:“你弄痛我了,林希。”
“老子求你,求陆星酌帮我了?”他不顾她的挣扎,依旧重复着那句话。
“你喝醉了,我不和你说话,你先跟我回去,醒了咱们再谈。”李悬维持着最后一点的理智,拽着林希要往车里走。
“他凭什么……凭什么要当我的父亲。”林希声音颤抖得厉害,双手箍住李悬的肩膀,紧紧捏着,李悬忍着痛,没有挣脱,任由他发泄:“我爸妈找了我这么多年,我妈死了,我爸因为我……也死了……”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眼泪顺着眼框源源不断地滑落:“都是为了我啊!”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流眼泪,她知道,林希他憋了太久太久了。
李悬向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背,声音宛如夜风,轻不可闻:“我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林希原本压抑的哽咽变成了啜泣,最后变成了嚎啕……
从洪沟湾回来,满心欢喜,充满希望,见到的,却是坟头的青草碧绿。
他没有哭。
而现在,积郁了十多年的愤懑与苦痛,这一瞬间,宛如火山爆发,他全线崩溃了。
林希紧紧将她按进怀里,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那一刻,李悬仿佛感觉到了他将整个生命所担负的沉重。
原来……他并不如表面上展露的那样没心没肺,狂妄而故我地活着,他的心一直背负着自责的十字架,无可逃遁。
“悬悬,怎么会不是我的错?”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撕扯着她的心:“该死的人,是我才对!”
李悬仰起头,用手心手背替他擦点脸上泪痕,他的鼻尖,他的唇,已经是通红一片,此时此刻他把最真实的一面,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了她。
“什么陆星酌,通通滚蛋,好不好?不哭了,好不好。”
她像个孩子一般地,哄了他一整晚。
第二天李悬醒过来,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侧的大床摸去,被子底下空空荡荡,没有人,她骤然惊醒,脸都来不及洗,她匆匆下楼,却听到了厨房里的动静,似乎有炒菜的声音,滋滋拉拉,让人心安。
李悬方面了脚步,林希已经端着饭菜上桌,依旧系着那条花围裙,俨然居家好男人。见李悬下来,林希解下了围裙,对她招了招手,然后坐到了餐桌上,见李悬踟蹰,便道:“发什么愣,过来啊。”
李悬见他一本正经地端坐着,仿佛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个梦,除了眼睛有点肿以外,别无异常。
他修长的手指尖敲了敲桌子,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李悬。
李悬好奇地走过去,赫然看到那份文件上写的是,解约协议。她心头猛地一颤,望向林希:“你要和盛娱传媒解约?”
林希点了点头。
李悬心绪难平地坐了下来,林希收起了协议,然后将给她切了两片土司,倒了一杯牛奶:“先吃饭吧。”
她哪里还有心情吃饭,食之无味地嚼了几口面包,林希又拿起餐巾,环过她的脖颈,给她系好,动作轻柔熟练,李悬的心里空空落落,其实这个结果,她也能猜得到,以林希的脾气,不可能会认陆星酌,既然不认,就绝不会再受用他的羽翼庇护,这一点,其实陆星酌之前便已经想到了,所以才不让李悬告诉林希事情的真相,却不曾想,真相以这样猝不及防的姿态,撕裂真面目。
“知不知道我很生你的气。”他的声音低醇有力,却又说的那样漫不经心。
李悬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别人有事瞒着我,不管你自以为这是为我好,还是怎么样,我都不喜欢,会很不爽,知道了?”他的尾音微微上扬,不辨喜怒。
李悬继续点头,沉默地咀嚼着……
“解约的事情,我想了很久,那个人想补偿我,我不稀罕,过去的就算了,我也没办法重新开始,违约金,就当是把他给我的这一切,还给他,以后不管能走到什么地步,我只靠自己来挣。”林希继续说道。
李悬终于轻不可闻地道了声:“好。”
“你帮我到现在,没什么可说,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如果还靠着你,靠着陆老头,我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对你的承诺……所以后面的路,我要一个人走了。”
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李悬鼻头一酸,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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