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蘅闷闷问道:“毒是在哪儿找到的?”
“说是在妆匣底下,奴婢跟过去的时候,三房的人已经寻到了,奴婢便也插不了手,可今日离府前,奴婢还仔仔细细收拾过呢,妆匣底下根本没有东西。”
阮蘅有些烦躁,她重生也就罢了,这一世事情发展远远超出她预期,打得她措手不及。
还有阮松中毒一事,她越想越奇怪,为何所有证据都指向她?
阮蘅撇撇嘴,“我们都出去了一整日,要藏早就藏好了,我们哪里能发觉,今日是我失算了。”
“还好,阿爹没使劲。”虽然是有些重了,但也不至于疼得起不得身,显然阿爹在打她时收了力。
银春手法娴熟,揉得阮蘅舒服地哼了两声。
今日刺杀李玠应当也猜出幕后指使者,这才放了那黑衣人,让他回去复命。
那要杀他的究竟是谁?皇上,太子还是其他人?
今日所有事情蜂拥而来,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直至在祠堂沉寂下来时,她才开始仔细琢磨。
不管是李玠还是府里之事都透露古怪。
银春正给她后背上药,满眼心疼,“老爷可真下得去手,后背都赤红了,奴婢可头一回见着将这么粗的笤帚往姑娘身上打的,这就算是公子,怕也是扛不住。”
前世的今夜,他是不是也遇刺了?
“二房都是眼高于顶之人,哪里甘于做低,大哥虽是长子,可说到底还是矮阮岑这嫡子一分,父亲疼爱我们,本就让她们瞧不顺眼了,若是日后阮家给了阮岑,他们亦无立足之地了。”
“今日这一出,我与阮岑都被打压了一番,父亲对我们一房会心有芥蒂,对二房又会心有愧疚,母亲又不爱争抢,日后我们在府里地位怕是要变上一变。”
“姑娘,那你觉着此事究竟是谁做的?会不会是三房?大公子中了毒,姑娘你又受了责备,一想便知是三姨娘那头得了利,她的嫌疑最大。”
阮蘅失笑,“连你都想到了,三姨娘会不懂这个道理?巴不得让所有人都怀疑她吗?”
银春一噎,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阮蘅陷入沉思,并未回应。
银春立马反驳,“怎么可能,中毒了的可是大公子,怎么可能是二姨娘做的,他可疼大公子了。”
阮蘅心烦意乱,“这正是我所奇怪的地方,虽说阮松中了毒,可今日之事确是二房受利。”
“如此一来,二房便有以中毒一事打压我的意图。”
银春越听越糊涂,“那这毒究竟是谁下的?”
“不知道,或许有人盯着阮家在暗中下手,待我出祠堂后亲自去查一查那毒药。”阮蘅交代银春,“明日你派人去偷些毒药来,藏在帕子里给我送来。”
“姑娘既然有了线索,那便与老爷说呀,老爷会信姑娘的。”
阮蘅无奈,“他不会信的,如今我在父亲眼中就是个不知羞耻又心狠手辣之人,他还在气头上,去了也无济于事,反倒叫父亲迁怒母亲与阮岑,待事情过去了再说。”
银春垂眸黯然,“那姑娘怎么办?就不管了吗?岂不是白白背了锅,遭了罪。”
“怎会不管,等着吧。”阮蘅有些累了,昏昏沉沉就要睡去。
突然,她猛然惊醒,拉着银春就跪在蒲团上,“有人来了。”
身后的窗柩微微传来动静,有脑袋小心翼翼探了进来。
阮蘅一见来人,松懈下来,“你来做什么!”
阮岑低着头,将一纸包递了进来,“这是烧鸡,我特意去厨房偷出来的,你回来晚了,应当还未填肚子。”
阮蘅背过身去,“怎么会呢,这么多人给我喂了气,我饱的很。”
“阿姐……对不住,今日是我不对,不该将你留在国子监的。”
阮岑语气有些硬,想来能说出这番话也是内心周折了几番,可能让阮岑开口唤她一声“阿姐”实为不易。
阮蘅面色淡淡,可心里早已软了下来,她走过去接过纸包,说不饿是假的,可阿爹又不许她吃东西。
刚接在手里,阮蘅就嗅到了香气,她觑了阮岑一眼,笑了笑,阮岑低下头避开她目光。
这分明是江满楼的烧鸡,阮岑还骗她说是自家厨房的。自家弟弟面子薄,阮蘅便也不揭穿。
“你也知晓我不是读书的料,我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大哥,就算他……”阮岑下意识看了阮蘅一眼,“就算他中了毒,我也考不了前三甲。”
阮蘅一愣,将口中的烧鸡吐了出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为了让你考上前三甲给他下毒?你也觉得毒是我下的?”
阮岑低着头,欲言又止。
阮蘅哼了一声,将烧鸡重新包上,塞回了他手里,“拿走吧,我要睡了。”
“诶,不是,我——”
阮蘅不想再听他说话,一把将窗合上,“走吧,找你的二姨娘去,不必来了,回去告诉他们,下一回我可就不会只下这么点毒了,让她们吃的喝的都小心着些,别哪日死了都不知晓。”
“二姑娘。”银春拉着她,“哪能说这种气话啊,三公子真的误会了怎么办?”
“无所谓,与没脑子的人说话,无论如何他都听不明白的。”
窗外的阮岑叹了声气,转身离去。
阮蘅神色渐渐收回,重新找了处地躺下,就在银春以为她睡着之时,却听得一道闷声,“银春,我是不是太苛待他了。”
“奴婢看在眼里,姑娘都是为了三公子好。”
“你知晓吗?我今日见到他时有多庆幸,庆幸他只是坐顾家的马车回了京,而不是在国子监出了意外,更庆幸今日中毒的不是他。”
“我哪里要求他大富大贵,只不过想让他走入仕途,有个一官半职可以傍身,日后不必瞧着别人脸色畏首畏尾。”
“父亲这太傅之职虽是一品,可也不过是个虚职,太子与其他皇子都想着拉拢父亲,如今还能求得一方太平,可日后呢,阮岑总不能一直活在父亲与阮家的羽翼之下。”
阮蘅叹了声气,“哎,我成日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她闭上眼不再说话,累得渐渐沉睡过去。
银春起身,听着阮蘅平稳的呼吸,替她盖了件衣袍,熄了她身旁的几盏烛火。
祠堂烛光摇曳,献王府书房亦灯火通明。
“王爷,都安排妥了。”
李玠头也未抬,“嗯,我知晓了。”直至许久也不见青云退下,李玠这才又开口,“还有何事?”
“就是……阮府似乎也出了点事,那阮家大公子回府时中了毒,”青云见李玠誊着字并未说什么,便继而道:“阮二姑娘受了牵连,如今被罚跪祠堂。”
李玠依旧没动静,自顾挥笔而书。
“传消息的人说,搜毒药时搜出一件衣袍,太傅逼问是谁的她也没说,阮姑娘还将袍子烧毁了,太傅一气之下家法伺候。”
青云末了还加了句,“似乎还伤着了,伤得挺重。”
李玠笔尖微顿,收起拓好的竹简以作掩饰。
“王爷。”青云试探了句,“府里可要送些药材去?”
阮家人不知,可他明白的很,那衣袍就是他家王爷的。阮姑娘为了替自家王爷隐瞒,清白都不要了,送些药也是应该的。
李玠倒是回应了,可依旧寡淡,“这些事不必告诉我。”
青云:“……”是他多嘴了。
青云默默退下,阖上门时才听得屋内一声若有若无:
“谢家那位与她不是好友?”
青云一愣,随之笑着走了出去,“是,王爷,属下明白,属下明日一早就将消息递给谢姑娘。”
今夜一事,献王府实在是不好出面送药材慰问的,不过谢家就不同了。
阮蘅回府之时本就夜深了,这番折腾下来都已至亥时,阮蘅跪了一会子就有些撑不住了,趴在地上眯了眯眼。
阮蘅懒洋洋道:“不会是她,她没个儿子傍身,就算没了大方与二房,她也翻不起浪,更何况她还需依傍阮松与阮岑,他们仕途顺利,阮宜才能配个好人家,三姨娘不会蠢到断了自己的路。”
“那姑娘的意思是……”银春压着声,“是二房?”
昨日她没去国子监,什么事也没有,而今日她去了,阮盈偏偏就称病抱恙不去,阮松也随之中了毒,这叫人怎么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