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蘅将她推开,往回走去,“你稀罕就稀罕,我可不在意。”她不想再陪着这个女人疯。
死都死了,身后事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你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还在为了一个男人明争暗斗,不累吗?”
“阮蘅,是你自己输不起!”杜若思缓缓走近她,“你想想,你不过二八年华就死了,而我呢,比你活得长久,做个你所谓的好人有什么用,死得那么早,还有谁会记得你。”
杜若思不恼,因为她知道阮蘅在嘴硬,她有的是办法让她痛不欲生,“你不王殿下在你死后如何了吗?”
阮蘅缓缓转过身来, 咬着牙, “你怎么不继续演下去了?”
震惊过后, 她是满怀的释然与平静, 有她重生在前, 杜若思有记忆似乎也并非是在意料之外。
杜若思撩眼看向阮蘅的妆饰与一身毫不起眼的粗布麻衣, 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你瞧瞧,这辈子连阮家二姑娘的身份都没保住,你拿什么与我争,这无名无姓,连个侧妃也做不得。”
阮蘅嗤笑,“杜若思,这些年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啊。”
“与你需要演什么, 如今我们不同那时, 我何必再与你演下去。阮蘅,我们斗了那么久,你以为自己赢了,可到头来输得那么惨, 死了连全尸都不留。你是不是还要感激我,没将你那死前恐怖的面容让他见到。”
“我与你说过的,你无论如何都争不过我, 你瞧瞧,这一辈子,我成了献王妃, 而你……”杜若思掩着唇笑了起来,“别说侧妃了,连个侍妾都不是,你拿什么跟我争啊。”
杜若思在身后笑得肆意, “嗯?阮蘅, 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杜若思脸色冷了下来,她恨极了阮蘅这副分明已落魄可依旧要端着高高在上架子的模样。
阮蘅脑中“嗡”的一声,犹如被人抛进了无望之海中,她在其中挣扎,濒临窒息,她想伸手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身旁什么也没有。
“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世上鬼的话都可信,唯独不可信面前这个女人。
阮蘅一顿,手紧紧攥着衣袖,“与我无关。”
杜若思失笑,这回答在她意料之中,还不等阮蘅迈上石阶,她不急不缓道:“他过得很好。”
阮蘅指腹泛白,指甲都嵌进掌心,血痕都被掐出,可她依旧未松手。
“起初的两年清明之际他还能想起你来,给你的灵位上香,而后就不再有了,你知道为何?”
阮蘅不想再听下去,她知晓杜若思说的话中不会有一个真字,可她脚下犹如灌了铅铁,沉重地抬不起来。
“因为……我有身孕了。”
杜若思轻笑,“你信了,阮蘅,你若是不信,为何会站在这儿听我说此事?因为你心中动摇了,你觉得这或许是真的,所以等着我往后说去,你想鉴别究竟是真是假。”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继续告诉你。后来我诞下麟儿,王爷便晋升我为王妃,府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哪里还有记得曾经有个叫阮蘅的女子,她们只知献王府的王妃姓杜。”
“王爷从孩子降生以后就再也未提起过你了,王爷待我不薄,而后又赐给了我一个女儿,取名——”
“够了!不要再说了!”阮蘅赤红着眼,一把扣住她脖子,“你给我闭嘴!”
她分明已经释怀了啊,她分明已经放下了,可为何听到这些,她依旧会疼得撕心裂肺,会难受得发颤……
杜若思没想到阮蘅会猛然间掐着她脖子,她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比不过阮蘅的气力。
阮蘅一把将她抵在石桌上,眼中的恨意迸裂而出,“杜若思,你若是想死,我可以现在就满足你。”
杜若思不挣扎,反倒是冷笑,那神色满是对她的嘲讽与怜悯,“你……怕了?”
“我告诉你,你愿意与李玠生几个便是几个,不必告诉我,就算这一辈子亦如此,我也不会说什么,我早就不要他了,你喜欢你便拿去!”
阮蘅一把松开杜若思,将她狠狠摔在一旁,“给我滚,杜若思,我也想杀你,可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杜若思攀附着石椅站起身来,捂着脖子猛地咳了几声,“阮蘅,你恼羞成怒了?这一切是不是与你想得不一样?你以为你死后王爷会怜惜你,日日记挂着你,悔不当初,又会杀了我替你报仇,是不是?”
“让你失望了。”杜若思痴痴地笑了起来,“阮蘅,你还是太蠢,活了两回,怎么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来只为了他自己,从初见到入献王府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只不过想要得到某个东西罢了。”
杜若思见阮蘅濒临崩溃,她笑得愈发肆意,似乎这一辈子只是为了让她做此结果,“你可知你为何会落到那般地步?因为王爷要的东西在我身上,是不是一个锦盒?”
在阮蘅眼中望见不可置信,杜若思愈发张扬,“那锦盒我也有,不过我的锦盒是真的,而你的……是假的,既然是假的,那你这枚棋子还有什么用,弃了就弃了,你说是不是?”
“我还知道更有意思之事,你想不想听?”杜若思不等阮蘅回应,自顾道:“他远比你想象中城府还要深,阮远和被诬陷私吞河道款,他被贬不得回京,举家迁往泸州,这都是王爷的手笔,你先前那名义上的父亲会入狱,也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杜若思——”阮蘅恶狠狠地看着她,似要将她咬碎了吞如腹中。
“哦,还有更有意思的,就是你那个弟弟阮岑,你不是寻了好几日都未寻见他尸首吗?你可知为何?因为我早就替你将人寻到了。”
“寻到时人还是有一口气的,他气息奄奄,让我救他,我一想,他可是你阮蘅的亲弟弟,我怎能不救呢,于是乎我就寻了不少野狗来,将他丢入其中,这不……被吃得骨头也不剩了,阮蘅,你说我让他免于死前的痛苦,可就是救了他?”
心口已有东西崩裂开来,阮蘅眼中满是杀意,她一把拾起地上割草药的镰刀,就往杜若思身上挥去,“杜若思,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阮蘅如今哪里有理智可言,她眼中只有杜若思,若是杜若思死了就好了,若她身上满是鲜血就好了。
杜若思被疯魔了的阮蘅吓得一震,连连往后退去,她原本也只是想让她崩溃,谁料到她能这么狠。
在阮蘅面前,杜若思的气力显得有些微弱,阮蘅赶上她,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狠狠往后一扯,一把将她按在地上。
“阮蘅,阮蘅,你放开我。”杜若思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阮蘅这般不要命,是真的想杀了她,她极力挽回她的理智,“都是假的,阮蘅,都是假的。”
阮蘅如今哪里还能听进去一个字眼,“死无全尸,你不是很喜欢死无全尸吗?我也让人尝尝死无全尸是什么滋味吧。先从哪儿开始,胳膊,还是腿?”
不等杜若思回应,阮蘅挥着镰刀就往她胳膊砍去。
“啊——”
可眼前没有腥红,就连血腥味都没有,她手中的镰刀被人一把夺过,被熟悉的怀抱包裹着,“阮蘅,冷静些,冷静些。”
杜若思如见到救星,匍匐着就往前爬去,“王爷,救我,救我,阮蘅她要杀我。”
可李玠哪里会看她一眼,只是将怀里的人死命地抱紧,一声又一声地安抚着她,“阮蘅,我在,是我,阮蘅。”
原本是她最为期盼的声音,可如今听起来却让她作呕。
“滚,滚!你给我滚!”阮蘅将他推开,眼中是溢出的愤恨与厌恶,“你别碰我!”
李玠并未松手,将她紧紧抱着。
阮蘅拼了命挣扎,撕心裂肺地嘶吼着,“放开,放开我!”
她一口咬在他胳膊,将所有气力都使上,咬痕越来越深,李玠依旧没松,直至满口的血腥味才让阮蘅愣住。
李玠抚着她后背,“阮蘅……”
可阮蘅却是怔怔望着他,她脸上挂着斑驳的泪痕,只对他说了一句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话:
“李玠,你真叫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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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蘅收住步子, 她耳中轰鸣,如万千针刺入,浑身麻木不堪, 只觉得脊背冒出涔涔冷汗。
她分明是个怕疼的人,可她更怕她一松手胸口的窒息与疼痛将她湮没。
“看到你死时,他是有些难过,他明知这事与我有关,可他也没做什么,阮蘅,你与我皆是他的棋子,只是一枚棋子死了有何难过的,不是吗?”
“你想不在你死后发生了什么?”杜若思附在阮蘅耳畔,压着声,快意道:“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