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真精神啊……
坐在摆放渔具的木箱上,迪伦翻着他招牌的死鱼眼,眺望远处海天一色。
今天的天气很好,很适合驾一条小船去近海垂钓,很适合晒上一天的太阳,然后带着古铜色,微微刺痛的皮肤去酒馆。
巴迪拉最喜欢这样的皮肤,抚摸这样的皮肤会让她亢奋,连腰肢都扭动得格外卖力,带给人**蚀骨的体验。
这样的好日子可没有多久了……
迪伦知道,好管闲事的伦纳德老爹已经给他们三家人去了信,让他们去南安普顿报道,搭乘欧西北分会的商船到新大陆来,共聚天伦。
要不了几个月,等家里的黄脸婆带着三个孩子来庄园定居,他就不能再这么堂而皇之地跑去镇上招妓,至少……得大费周章地跑去隔壁镇子。
这真是个令人伤心的故事,就像好好的庄园突然空降了一个热情洋溢的年轻管家。
加勒比分会,怎么都是这种多此一举的人呢?
“哎!”
迪伦重重叹了口气,挺一挺腰杆,突然在海天的尽头看到了一面飘扬的圣乔治旗。
雪白的圣乔治旗,鲜红的侧十字迎风招展,在人的耳朵里捏造出猎猎的风声,越来越高,越来越近。
粗大的桅杆跳出海面,紧接着是修长的船影。
那艘船的姿态很矫健,从细微处的设计来看,应该是一艘新造没几年的布里根廷,但船身却意外残破,焦黑、破损,从船壳到桅杆都打着赶工修缮的补丁,艉楼处还有一个巨大缺口,就像才从一场海战当中劫后余生。
那并不是关键,关键是,这艘船是向着渔港开过来的。
什么船会直奔向这个荒僻的渔港?
船长回来了?
迪伦隐约看到船头上一对丽人的剪影,男的魁梧,女的窈窕,只是距离实在太远,他一时看不清楚。
他赶紧推了推在边上打瞌睡的希尔。
“伙计,有船!”
希尔摆着生无可恋的表情歪过脑袋,抠掉眼角大颗粒的眼屎:“伙计,这里是近海,随时都有船。”
“不是那种小船,是布里根廷,冲着我们开过来了。”
“什么?布里根廷?”
希尔噌就睁大了眼睛,急吼吼站起来,三两步爬上楼顶,搭起凉棚向远方张望。
他的眼神是很好的,在洛林的旗舰时,他的任职就是主桅第五瞭望手,前桅第三瞭望手,连洛林都说,那双总是不洗干净的灰眸子肯定被神灵祝福过。
然而他们的行动并没有经过管家小姐的许可。
训话正到**处,训话的对象一个睡死了,两个交头接耳,谈笑风生,谈着谈着,其中一个开始爬屋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摆出鹈鹕求爱的羞耻姿势。
奥菲小姐很生气!
“喂!英格兰的男人难道就是这样应付主管的么!你们的礼仪呢?你们的……”
“闭嘴,四十镑小妞!”
“你!你你你!”奥菲小姐第一次被呛话,面红耳赤,目瞪口呆。
迪伦嚯一下起身,一巴掌拍在另一个老伙计的后脑勺上:“巴托,起来,有炮舰接近,中损,悬圣乔治旗。”
连哈喇子都没擦干净的巴托一蹦三尺高,旋风似卷进小屋,不一会儿就给自己挂上了刺剑,背上了长枪,还顺道取出了两个搭档的随身武器。
奥菲小姐呆呆看着气质骤变的三人,结结巴巴问:“这……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迪伦接过巴托递过来的步枪,举起枪试着瞄了一下。
“显而易见,四十镑小妞,中损的炮舰航向码头,要不就是船长回来了,要不就是狡猾的海盗假扮英舰,正准备抢夺我们的渔港休整。”
“海……海盗?”
“别这么大惊小怪。”迪伦舔着嘴唇狞笑一声,“他们离我们足有4公里,希尔很快就会告诉你答案。即便真是海盗,你也有足够的时间把黑奴和印第安人集结起来,保卫我们的庄园。”
“真的么?”
“你以为船长为什么挑选我们三人看管渔港?冲锋队,讯令室,瞭望台,我们都是海员级别的水手,之所以待在码头,任务是保护庄园的安全,不是该死的除苔!”
话音未落,屋顶上的希尔高声喊道:“目标确认!是船长和耶斯拉女士!收起刀枪,准备迎接!”
……
用了将近半个小时,顶着风的雨蛙号才慢悠悠靠上了码头。
船板降下,洛林和海娜手挽着手步下甲板,迎面就看到了站得笔挺的迪伦。
“老迪伦,许久不见。”
迪伦啪一声立正敬礼:“欢迎船长归航!”
洛林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脑袋一扭,诧异地看向奥菲小姐:“奥菲.麦卡锡,我不记得自己的庄园里雇用过美丽的爱尔兰女士。”
奥菲小姐轻轻咳嗽了两声:“报告会长,我是德雷克商会所属,加勒比分会派驻总商会信息联络员奥菲.麦卡锡,有鉴于您行踪不定,并且不愿意向分会透露,帕克分会长认为有必要增设这个职务。”
“你是联络员?”
“是。另外考虑到德雷克山庄至今没有配置管家,帕克分会长命令我暂代此职,有您决定是否另行指派。”
“管家啊……”洛林摸了摸好久没有光溜溜的下巴,“迪伦,麦卡锡小姐任职管家多久了?”
“差不多三周。”
“称职么?”
“很啰嗦。”
“也就是说很称职吧……听说你大女儿也是那种事无巨细的活泼性格?”
迪伦重重叹了口气:“是,女儿是跟夫人学的。听说最晚七月他们就会到卢西来,我想,她与麦卡锡小姐可以成为要好的朋友。”
“那可太好了。”洛林笑着向奥菲小姐伸出手,“麦卡锡小姐,鉴于你这段时间良好的表现,你的试用期结束了,希望你在庄园过得愉快。”
邪恶的异教徒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奥菲小姐很警惕。
警惕之余,她还记得自己的另一项职务,联络员。
她指着雨蛙号问:“会长……不是,老爷,这艘船是怎么回事?”
“这艘船?”洛林回头看了眼雨蛙号,“你知道我之前干什么去了么?”
这个问题是奥菲小姐的逆鳞。
她气呼呼鼓着嘴:“庄园里只有码头的三位知道您干嘛去了,连帕克分会长问他们,得到的答案都是无可奉告。”
“你们居然没试着贿赂他们?”
“怎么可以这样!”
“啊哈……没事,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不合时宜的举动。”洛林遗憾地看了迪伦一眼,对奥菲小姐说,“前段时间,我去中美洲进行了一次探险。”
“探险?玛雅?”
“如你所说,我去寻找太阳神的遗迹。”
“找到了么?”
“没有。”
“那这艘船?”
“在回来的途中,我在一片海滩上遇到了一支休整中的海盗团。像每一个正直的绅士一样,我向他们发起了袭击。”
奥菲小姐露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您在探险途中,在陆地上向一支海盗发起了袭击?”
“对。”
“抢了他们的船?”
“对。”
“那为什么船会破成这样?”
“哦,海盗人多势众,所以我耍了点小花招,引爆了他们的部分弹药,拉平了人数差距。”
“您是个魔鬼……”奥菲惊恐地看着洛林,“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你不是联络员么?麻烦通知帕克会长来渔港接受炮舰,这艘船需要修缮,也需要起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啊……好。”
“还有问题么?”
“没有了……”
“没有的话,我们回庄园。”
洛林打头,奥菲小姐失魂落魄地跟在身后,混在一群嘻嘻哈哈,谈笑风生的海员身边。
在走出码头的一瞬间,她听到海娜对迪伦说:“码头该清洁了,到处都是苔痕青斑,容易打滑。”
迪伦啪一声立正站定:“明天码头就会焕然一新,我向您保证,耶斯拉女士!”
奥菲小姐登时气得七魄升天:“你们刚才不是信誓旦旦说,你们的工作不是除苔么!”
“这不是除苔,这是命令。”迪伦一本正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