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圣卡洛斯要塞啊……”
从营地起航,苍青露珠号沿着河岸上溯13公里,很快就在圣胡安河的北岸看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圣卡洛斯要塞。
不同于欧洲和加勒比成熟开拓区的那些要塞,圣卡洛斯的样子更像一座偏向军事化的屯民点。
它建在圣胡安河北岸与尼加拉瓜湖东岸的陆上夹角,呈不规则扇型,占地大约两到三平方公里。
要塞四周围拢七八米高由粗大圆木结成的结实城墙,最宽及10米,墙上有高耸的茅顶望台,零星散布着数量有限的士兵和十来门火炮。
火炮和士兵主要布置在朝向河的北面和东面城墙,显然西班牙人也知道,圣卡洛斯要塞的主要威胁只能来自圣胡安河。
圣卡洛斯还是连接太平洋与大西洋的贸易要冲。
这个时代的巴拿马运河还是梦里的东西,冒险家会绕行广袤的南美,带着船从麦哲伦海峡或德雷克海峡往来两座大洋。
而数量更多的,循规蹈矩的商人只会选择稳妥的通道。即在太平洋沿岸的马那瓜上岸,陆地运输15公里,然后在格拉纳达上船,横穿尼加拉瓜湖,从圣卡洛林进入圣胡安河,顺着水流进入加勒比海。
这是当今世上最便捷的两大洋通道。
地处于要冲,圣卡洛斯自然兼顾起税卡的职能。
它在圣胡安河口建有吊桥式的水门,凡进出尼加拉瓜湖的商人都要在要塞港务局登记缴税,按照西班牙提供的基准物价和税表,对比品类、国籍,支付货额的1.5到5个点。
平心而论,这个税率对比现在普遍10-15个点的贸易税算得上良心,但设税卡是妨害商贸的行为,早已为诸海洋强国所不屑。
西班牙依旧对此视若珍宝,除了人所共知的西班牙人比地球人聪明这一点,唯一的理由,大概只剩下大西班牙自有国情在此。
圣卡洛斯有两个码头,湖畔码头在城内,是要塞的主要码头,河畔码头离城墙足有一公里,仅有三条象征意义的二十米栈道,防堤也是泥土夯实,连基本的铺石和平整都没有。
苍青露珠号缓缓泊入河畔的二号栈道,感受着船头触及岸堤的轻颤从脚下传来,洛林懒洋洋抻了下腰。
“走吧,我们去见识下伊比利亚路匪们的豪气。”
……
圣卡洛斯潜入行动。
作为一次调和纳尔逊与斯宾塞矛盾的折中行动,洛林此来其实并没有太过明确的目标。
在城里逛一逛,留一留,侦查一下守军的人数和火力,如果可能就执行一些力所能及的破坏行动,从破城开口,里应外合到暗杀军官,基本全凭他的兴致。
所以洛林在挑选随员的时候更看重服从与精干。
苍青露珠号随员二十三人,除了海娜、莱夫、丹尼尔、弗里曼尼和巴托,还有八个负责假扮奴隶的土著水手,由一个强壮的年轻人卓戈.卡奥领头,十个什么国籍都有,唯独没有英国人的德雷克冲锋队员,配备短枪、剑和匕首,不带水手刀。
不带水手刀是为了遮掩海员的身份,与此类同,洛林的随身主武器也从双刀换成了伞剑。
然而西班牙绅士没有出门带伞的礼仪,伞剑只能由化身侍从的弗里曼尼带着。洛林的腰上另有一把镶嵌宝石的细身剑,是斯宾塞某次战斗的战利品。
不同于刺剑模样,极尽华丽的迅捷剑,细身剑与军官剑更相像。其样式简洁,能刺能劈,深受崇尚阳刚的神圣罗马和普鲁士贵族所喜爱,也是西班牙绅士身上常见的配饰。
船只停稳,船板下放。
留下土著水手们整治甲板的凌乱,换上燕尾服的洛林带着随员们踩上了算不得坚实的码头岸堤。
叮……
一枚八角金币稳稳落在引航员的怀里,晃得引航员眼睛一亮。
“慷慨的年轻老爷!”
“漂亮的旗语,先生。”洛林口吐着娴熟精准的西班牙语,“我听说圣卡洛斯是雨林中的天堂,却没想到天堂居然会这么冷清……”
“您肯定忽略了雨季。”引航员露出满口的白牙齿,“下个月这里就会下起大雨,圣胡安河的水量能暴涨一倍,那之后的六个月,圣卡洛斯才是繁华的天堂。”
“我居然来早了?”
“恐怕是这样的。”
与其他地方的普遍原理一同,码头的引航员往往是口风最松,要价也最低的情报贩子。
他们是城里的百事通,知道许多只要打听,你早晚都会知道的事,而通过他们的嘴,是了解一个地方最简便的渠道。
洛林很快了解到,圣卡洛斯是一座军城。
城里只有少量平民,驻军的主体是两个连的尼加拉瓜殖民陆军,掷弹兵配置,另有一个营(五连)的常驻民军,线列配置,此外还有一条名为圣卡洛斯号的布里根廷护卫舰,水兵120人,就停泊在湖畔码头唯一的水仓。
城墙上有八门十二磅的中型岸防炮,是旧式加农炮,其中四门布置在向河的南墙,剩余四门两两布置在东西两墙,朝向雨林和尼加拉瓜湖。
城里的驻军司令是安东尼奥.德.托雷西亚斯,男爵,上校,他也是当地民兵营的指挥官,在尼加拉瓜湖的萨帕特拉岛上有自己的庄园和奴隶,是城里唯一的“老爷”。
但他的权威并不能指挥全城的军队,无论是圣卡洛斯号还是来自格林纳达的掷弹兵都是他的合作者而不是属下。
卡洛斯号舰长弗朗西斯科.德.马拉少校是格林纳达驻防编队马拉提督的亲侄,掷弹兵团指挥官冈萨洛.德.奥维耶多少校则是尼加拉瓜总督霍桑少将的妻弟,在背景和人脉上,都不是托雷西亚斯司令可以轻易拿捏的人。
而除开这些大人物间的家长里短,洛林还知道了要塞里最好的烩饭是提提亚里餐馆的湖鲜烩饭,要塞唯一的旅馆是波图亚妮大婶的【新加的斯旅店】,她的女儿小波图亚妮是要塞的花魁,风流而热情,睡一夜需要支付一枚八角金币,但绝对物超所值……
在引航员啰里啰嗦的当口,巴托办妥了入港登记,弗里曼尼租到一驾马车,莱夫自告奋勇做了车夫,洛林适时打断了引航员的话,微笑颔首,驰向要塞。
看着马车的烟尘越飘越远,港务局的登记员走到引航员身边。
“这个季节,像这种财大气粗的老爷来得可不多,更何况还是从河上来的……”
引航员呼一口吹响了八角金币,放在耳边静静聆听。
“管他呢!三天后换岗,小波图亚妮小姐,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