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太守府,一群官兵在门外重重把手,不远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门口的管家听到马蹄声,转身看了过去,等看到马车上身着便服走出来的马文才,他立刻上前鞠躬行礼:“公子。”
“马上去通知爹,我回来了。”
管家一脸疑问:“公子,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马文才面色冰冷,没有理会眼前的管家,直接朝祠堂走去,一路上,所有的奴仆都低下头行礼:“少爷。”
走到祠堂,马文才走到了母亲的牌位面前,弯膝跪了下去,上好香后,他拿起供桌上母亲生前穿的衣服,抱在了怀中。
“娘,文儿回来了,文儿回来看你了,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这时,马太守走进了祠堂,他冷声问道:“文才,你为什么把东西都搬回来了?”
马文才背对着父亲,用手指揩去了眼角的泪水,回道:“我停学了。”
“学程还有几个月就结束了,你为什么要停学?”
“我看上了一位姑娘,我要停学成亲。”
“你说什么?成亲?等完成学业再谈亲事吧!男儿志在四方,你居然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了世袭爵位,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听到这话,马文才起身直视着眼前的马太守:“世袭爵位?爹,我告诉你,为了她,我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世袭爵位又算得了什么?”
“你这个逆子!你……你马上给我回去把学业完成。”
“不可能,要是迟了,那姑娘就是人家的了。”
“哼,”身后的马太守冷哼一声,眼里尽是骄傲,“我是堂堂杭州太守,谁家的姑娘不想高攀这门亲事啊?”
马文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一字一顿地对父亲说:“上虞祝家。”
“上虞祝家?”马太守一听到这个名字,表情没有了刚才的不屑,毕竟,这上虞祝家可是富可敌国的士族。
“这位姑娘你也见过,她就是祝英台,她女扮男装来到书院读书,身份被我识破了。”
“什么?祝英台他原来是位姑娘。”
马文才点了点头。
“是啊,她的个头比别人娇小多了,好一位貌美才俊的姑娘啊!”马太守的表情完全变了,变得异常开心,“嗯,我马家就需要这么一位有见识的媳妇,行,爹帮你去提亲。”
“爹,那您不怪我停学了?”
“这件事先放到一边,你的终身大事最重要,哈哈哈……”
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马文才轻叹一声:“爹,我看你是为了祝家富可敌国的势力才想要这么亲事吧!可你是否知道,我真正想娶的女子不是祝英台,而是东阳云将军府上的三小姐云初晴。”
不过祝家的这门亲事,他是要定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毁了云初晴逃离他身边的机会。
……
东阳,云府。
暮向晚已经回到家两天了,家里不管是云峰、云初晴的母亲,还是一个云奕,三个人都快把她宠上天了,她想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变成一头猪不可。
话虽这么说,不过她依旧我行我素,躺在凉椅上,嘴里啃着桂花糕。
“小姐,有拜帖求见大公子,您知道大公子在哪吗?”
“嗯?求见大公子?”暮向晚一脸疑问,云奕这家伙平时交的朋友都是直接进家门的,怎么还会有人送拜帖拜访?难不成是来找她的?
“小莲,把拜帖给我看看。”
“是,小姐。”
暮向晚打开了拜帖,看到拜帖上的名字,她高兴地说道:“是山伯和巨伯来了,小莲,快去请他们进来。”
“是,小姐。”
荀巨伯和梁山伯在大厅里等了很久了,荀巨伯环顾四周,嘴里连连赞叹:“真不愧是东阳云家,真是气派,云奕的命真好。”
“巨伯,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云兄虽说生在这样的家庭,可是他身上没有一点骄纵的脾气,你不是也很喜欢他洒脱的性格吗?”
想到云奕在书院的各种表现,荀巨伯笑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不知道云兄他在不在家。”
“应该在的吧!是他自己说让我过来拜访他,如果不在,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想到英台给自己的诗,梁山伯的情绪又变得很不安:“其实,我是有事情来问云兄的。”
“嗯?什么事情啊?”
梁山伯和荀巨伯听到这温柔的声音,转身看了过去。
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衫的美貌女子,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挽起,面似芙蓉,不施任何粉黛,却仍难掩她的绝美容貌。
荀巨伯吃惊地喊道:“云……”
“巨伯。”
梁山伯立刻伸出手拉了荀巨伯一把,然后低下头说道:“在下会稽梁山伯,这位是荀巨伯,我们一起来拜访令兄云奕,冒犯小姐,实属无心之过。”
荀巨伯一脸无语地看向梁山伯:“山伯啊山伯,你好歹长点心吧!那家伙怎么看都是云奕。”
“噗,哈哈哈哈……”暮向晚被这滑稽的一幕逗得笑了出来,“山伯,你的火候确实还差点,还是巨伯有眼力见。”
梁山伯听到这话,立刻抬起头跑到了暮向晚身边,围着她左看右看。“你……你真的是云兄?”
“是。”
“那你……”
“我用了大哥云奕的名字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怎么?不行吗?”
“那……那当时在书院澡堂让陈夫子验身的人是谁啊?”
“那是我专门在山下请来的戏子。”
荀巨伯听到后,一脸不爽地指着她喊道:“喂,你这个人性格也太恶劣了吧?居然瞒了我们三年。”
“那没办法,谁让你们眼拙认不出来,怪我喽?”
“你这种的认出来才有鬼,都让男子代替验身了,谁还会怀疑啊?”
暮向晚一脸骄傲地说道:“那没办法,谁让本小姐太聪明了呢?”
“呃……还不是因为你太野蛮了,说实话,你长得是很美了,就是性格太恶劣。”
“荀巨伯,我谢谢你啊,对我评价这么高。”
想到英台,梁山伯的表情变得凝重,他看向了暮向晚,欲言又止。
“怎么了?山伯。”
“山伯,你刚才不是说有话要问云兄吗?现在可以问了。”
梁山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云兄,我想问你,英台她……她……”
暮向晚笑着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等着梁山伯的后文。
“英台她……”
“山伯,你是不是想问我英台是男是女?”
这个梁山伯,都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坦率,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是。”梁山伯点头承认。
“噗……”荀巨伯刚喝下去的茶一口喷了出来,差点被呛死,“咳咳……你们说什么?英台他……他也是女子?”
暮向晚盯着梁山伯的眼睛,说:“山伯,你听好了,英台她的确是女子。”
梁山伯听到这话,情绪变得异常激动,他一会儿坐在凳子上,一会儿又起身,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太好了,英台她真的是女子,真的是。”
荀巨伯见状立刻说道:“喂,山伯,你魔障了吗?”
“巨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这个消息有多开心,英台,她……她真的是一个女子。”
这呆子真是没救了,暮向晚笑着摇了摇头:“英台她走的时候没告诉你身份吗?”
“英台她留给我一首诗,我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想找云兄确认一下。”梁山伯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那首诗。
暮向晚接过之后轻声读道:吾宜速归宿,乃尔连理枝,红室双烛照,妆家伴随之。
这个祝英台,才女当之无愧啊!这首诗不仅藏头还藏尾,把想说的话都表达清楚了,真是厉害。
“山伯,英台在诗中都已经写的这么明显了,你还不确定,你这书呆子真是笨得要死。”
梁山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怕失去才会那么患得患失,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英台是女子了,她还要把自己许配给我,我真的很高兴。”
荀巨伯看过诗之后抬头问梁山伯:“山伯,这确实是托付终身的诗,可是哪里表明英台要嫁的人是你?”
“荀巨伯,你真该好好读书了。”
“我说云小姐,难道你知道啊?”
暮向晚把诗放在了桌子上,指着上面的字说道:“你好好看一下,这首诗,藏头‘吾乃红妆’,藏尾‘宿枝照之’,第一句表明了她的身份是女子,最后一句表明了自己的心迹,‘照之’是山伯的表字,‘宿枝照之’的意思还需要我和你解释吗?”
荀巨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云兄,你真是聪明,只看了一遍就看出了诗中的意思,当今世上,除了谢先生,你也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啊!这样的才学,这样的勇气,试问世上有几人能及?你和英台,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梁山伯说到这里,情绪又变得异常激动。
“我的天,山伯,我们一群男子居然被英台和云初晴这两个女子给比下去了,真是失败啊!”
“……”
暮向晚有点不想接话了,这两个人真是让人无语,她哪里有那么伟大?厉害的人明明是祝英台,她读书比自己用功多了。
“山伯,你应该还要去见英台吧?别耽误时间了,我找人送你过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英台在家应该也快等不及了,她等你去找她呢!”
“喂喂,云小姐,你可是女子,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害羞吗?刚才还那样大笑,毫无美感可言,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你穿着女装,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猜到你是女子。”
听到荀巨伯的话,暮向晚翻了翻白眼:“害羞?荀巨伯,你和我认识了这么久,我是在乎那种东西的人吗?”
“确实如此,不过你这刁蛮的性格真的很难驾驭,真不知道以后娶了你的男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想想就觉得很好笑,哈哈哈……”
“荀巨伯,关你什么事情?你顾好你的兰姑娘就行了。”
“果然是士族的大小姐,说出的话都给人一种压迫感。”
“你还是去死吧!”
暮向晚抬起脚就准备踹过去,谁知被身后的一声咳嗽打断了:“咳咳……”
听到这声音,暮向晚冷汗流了出来,她僵硬地转身,脸上立刻转换成自以为优雅的笑容:“父亲,您怎么来了?”
“怎么?你的同窗来了,为父出来接待一下都不行吗?”
云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才看到抬起脚去踹别人的女儿,他感觉自己的老脸都没地方搁了,这个初晴,怎么去了书院三年变成了这样?完全没有了去书院之前的端庄温柔。
梁山伯和荀巨伯看到云峰后立刻起身鞠躬行礼:“云将军。”
暮向晚不爽地瞪了一眼旁边的荀巨伯,这个混蛋,绝对和自己五行犯冲,在书院总害她挨罚就不说了,现在在云家也让她丢尽了脸面。
要是以前的云峰看到她这样,肯定又要家法伺候了。
“你们是初晴的同窗吧!请坐。”云峰笑着对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云将军。”梁山伯和荀巨伯说着坐在了椅子上。
察觉到云峰投过来的目光,暮向晚一脸生无可恋,完了,这两人走后,一顿说教肯定是免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