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景却道:“皇上在哪,天子之剑便应该在哪。而天子之剑在哪,奴婢便也应该在哪。”
然后是好几秒的沉默。
韵景捧剑自然而然跟在后头。
赵洞庭走出院落,回头道:“此行你便不用去了。”
韵景露出些微黯然的模样,又道:“奴婢能为皇上做的,也只有捧剑了。”
广王这次,真是让皇上失望得太深了。
相较于造反,广王安排人在皇上寝宫内放置绝嗣香,这才是真正触犯了皇上的逆鳞。
以她们两的性子,赵洞庭主意已定,便注定不会再去阻拦赵洞庭。
这个年代,大多数女子都是这样。
赵洞庭低头,抚摸着张茹的肚子,又道:“放心,在朕的孩儿出世以前,朕必然会赶回来。”
两女只能点头。
颖儿、张茹两女痴痴望着赵洞庭,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赵洞庭在寝宫内又陪伴两女约莫两刻钟时间,终究在两女的不舍眼神中,离开寝宫往大殿而去。
各地农耕能士、大能士相继进入长沙皇宫。只是自然没能得见赵洞庭,而是只见得陆秀夫等人。
陆秀夫亲自主持和这些农耕能士们的会议,商讨务农经验。
赵洞庭轻声叹息,不再说话,继续向着大殿走去。
他知道,韵景定然是对着当初毒杀刘元秀之事心怀愧疚。
为自己做事,兴许能让得她心里好受些,如此,便也只能由着她了。
那些人总不至于还能够将隐藏在众供奉之中的自己给认出来。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
很快便又过去半月有余。
其后,怀有身孕的两位贵妃娘娘亲自现身,和这些农耕能士们讲述种植玉米、甘薯、马铃薯等物的经验。
这些新兴农作物的出现,让得这些农耕能士们自然都是好生惊喜。
赵洞庭到得靖州。
中途没有惊动任何哪个城池的官吏。
除去陆秀夫等少数人以外,整个大宋朝廷诸多官员大概都不知道皇上已经又悄悄出宫。
哪怕是坐镇靖州的张珏,也同样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赵洞庭带着百余人分批进城,暗影殿供奉由岳玥统筹安排。他身边仅带洪无天、熊野还有韵景相随。
当然,熊野身边那两个银尸也得算上。
进城以后,赵洞庭在路旁找到百姓问路以后,便直接往城内大元帅府而去。
张珏贵为副军机令,又是镇南大元帅,在朝中地位不知要胜过靖州知州多少。在这靖州城内,自然是有他的府邸。
也只有大元帅府,才是靖州城内最具威望的府邸。
有张珏在,靖州百姓以及周围诸城的百姓,心中才有定心丸。
府邸门口有十余钢甲士卒守护。
这些钢甲都是新型钢甲,坚韧程度远非以前的铁甲可以比较。且光灿灿,看起来也要显得威武许多。
赵洞庭看到这些守卫们个个站得笔直,嘴角含笑,心里少不得要感叹句,“张珏果然不愧虎将。”
要看将领们能力怎么样,从他们下面的士卒就能够看得出来。
他对着门口守卫道:“劳烦通报张元帅,说百草谷有故人来访。”
守卫们瞧着赵洞庭只是江湖人打扮,却也并不显得傲慢,有人说了句请稍等,然后便向着府邸内走去。
见不见,是元帅的事。而通报,却是他们这些守卫的职责所在。
张珏治军向来严明,要是得知他们知情不报,私自驱赶客人。哪怕他们是府中亲兵,也避免不得遭受责罚。
府邸内,张珏和正和覃香在浇花。
两人尽释前嫌以后,现在可以说是相濡以沫,夫唱妇随,让人艳羡得紧。
亲卫也知道张元帅无事之时最可能的便是和元帅夫人呆在花园内浇花,直接在花园内找到了张珏,禀道:“元帅,府门外有自人称百草谷故人,想要见您。”
张珏微愣。
覃香则是低声道:“百草谷故人?莫非是我那几位师妹来了?”
她脸上有着些许疑惑。
因为这不太可能,百草谷内弟子上百,那四位长老没理由突然来找她才是。
张珏也同样没想到会是赵洞庭,只道:“既然知道百草谷,那想必真是故人。咱们出去见见便知道了。”
然后也不顾士卒在场,当即便牵起覃香的手,往外走去。
他这动作浑然天成,显然已成习惯。
覃香却仍是有些害臊,脸色微红。但到底,也没有挣开张珏的手。
如今能够和张珏这般厮守,虽然以两人年纪已经不太可能再诞下子嗣,但她也已经知足了。
两人随着亲卫走到府邸门口。
刚往外瞧,便瞧见在府门口负手而立,有些悠然的赵洞庭。
这自是让得两人大惊。
覃香立刻就要向赵洞庭行礼。
好在是被张珏在旁边拽住。
“哈哈!”
张珏大笑两声,道:“原来是赵公子来了,快快,里面请。”
他对于官场上之事到底要比覃香敏感得多。皇上只说是百草谷故人来访,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赵洞庭对着张珏拱拱手,提步入府。
洪无天、熊野两人也是对张珏拱手,跟着走进。
几人向着府邸内走去。
只留下守门的守卫们好生惊讶,不知道这赵公子是谁,竟然能当得元帅如此礼遇。
直到得府邸内客房,张珏和覃香两人才给赵洞庭行礼,“叩见皇上。”
只是还没有跪下去,就被赵洞庭给拉住,“两位无需多礼。”
张珏、覃香是张茹爷爷、奶奶,让自己妻子的爷爷、奶奶给自己下跪,饶是赵洞庭来到南宋多年,也仍旧是心头古怪。
张珏倒也知道赵洞庭性子,便也没有再坚持要跪下去,只道:“皇上怎的亲自来了?”
赵洞庭还是那句话,“朕的弟弟,要死,也只能死在朕的手里。”
张珏微微动容,“皇上真要出征邕州?何不……将广王调离邕州,届时便可以兵不血刃……”
赵洞庭摇头,面色冷淡:“朕给过他机会,可他却不愿意离开邕州啊!这些时日以来,陈宜中在邕州和那些邕州守将们来往密切,广王怕是打定主意要拥邕州而自立了。”
张珏眉头皱起,不再多言。
在赵洞庭和赵昺两人之间,他自然是选择拥护赵洞庭的,这根本都不须多加思索。
赵洞庭在客房内椅子上坐下,才又开口:“大军集结如何?”
张珏答道:“石家、零溪、贯保、大由四堡,以及城内大军、飞天军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征。”
现在刚刚是秋收不久,靖州城内粮食富足,不敢说支撑大军长久作战,但要出征,却并非是什么难事。
张珏又是堂堂副军机令,他要用粮,靖州知州根本就不敢多言。
“好。”
赵洞庭听得张珏的话,手指扣了扣椅子扶手,道:“那明日大军便前往罗殿。”
张珏不住疑惑,“皇上,前往罗殿是……”
靖州毗邻广南西路,直接往南,要到邕州更快。前往罗殿,却无疑是绕了远路。
这年代打仗,除非是迂回计策,很少有这种打法。
而攻邕州,似乎并不需要用什么迂回政策。
赵洞庭手指不断轻扣椅子扶手,道:“朕会传令邕州、自杞、特磨道守军到罗殿境内进行军演。”
张珏立刻会意,“皇上这是要削弱广王实力?”
赵洞庭不置可否,只是轻笑,“同时也让大理看看咱们大宋现在的实力。免得他们三天两头的想要跳出来作乱。”
玉玲珑到广王府,说不得有在刻意推波助澜,这让得赵洞庭对大理国也是更为厌恶起来。
这句话,他说得杀意毕露。
只不多时,换上寻常江湖人装扮的赵洞庭便带着百余供奉出了长沙行宫,往荆湖北路靖州而去。
百余人同时离开行宫,这极可能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但赵洞庭也不在乎这么多。
他虽是去御驾亲征,但并没有打算要上战场厮杀。韵景跟着去,不过是白受劳累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