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不饶人
睁开眼便是淡粉色的朱砂帘帐,房内也是自己最爱的熏香。
然而,云琉雅的心却拼命跳个不停,那对死亡的恐惧与被陷害背叛的恨意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生生掐着她的喉咙。
如果不是这深入骨髓的疼痛席卷而来,她恐怕只会以为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梦魇。
她若有所思得伸出了手,直到看见自己稚嫩而娇小的双手,她心底里仿佛涌起了一阵惊涛骇浪,甚至连肩膀都不自觉得颤了起来。
她,竟然重生了!她又回到了自己十四岁的时候!
她该如何去感激上天的垂帘,竟是让她有了这样的机会!
突地,门外传来了两个丫鬟窃窃私语的声音,而其中的一个声音,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忘记!因为她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经历了人生的一场巨大变故,而这变故,的的确确与她有关——她的贴身丫鬟,兰秀。
兰秀身世凄苦,是云琉雅将她从贫穷的深渊中救了回来,并且带进自己家中。
她对兰秀虽然说不上极好,但至少也是十分尊重这个丫鬟的。她刚进来的时候,云琉雅甚至从来都没有让她去做过粗活,可是,她竟然……
云琉雅一个翻身,立刻从床上坐起,朝着门口走去。然而,她每一步都走得极轻极稳,好让自己再次重温一下那彻骨的恨意,翻江倒海的记忆席卷而来,云琉雅仿佛又一次回顾了一下刚才的梦境。
那日,天气好得有些过分了。
皇城的天气向来都是有些古怪的,尤其每到三四月份的时候,总会毫不间断得地下着小雨。云琉雅一如往常得待在自己的房中,自从她嫁入勤王府后,她就经常一个人孤孤单单得坐在院子里。
其实她本来可以不用过着这样的生活,只是,既然她的庶妹云非语也嫁进了勤王府做了侧王妃,那么,她忍让一下也是应该的。
于身份,她是正室,于亲情,她又是嫡姐,那么,作为姐姐的她的确是应该让着妹妹一些。
她一直以为云非语只是不懂事,从小被自己的爹爹惯坏了,所以,面对云非语的时候,她从来都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而勤王,他是她的夫,能帮得上忙的,她自然要帮,帮不了的,她便只能尽到做一个王妃的责任。
云琉雅向来都是如此豁达的心胸,甚至,哪怕是在勤王私自打造兵器准备逼宫的计划之中,她也只是尽自己的能力为自己的夫君奉上了几份图纸,然后又继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云琉雅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几乎耗尽了她大半辈子。然而,她却丝毫都不在乎。她一直以为,她的夫君勤王是想着她的,尽管他常驻云非语的院子中,但是,他却总会来她这里嘘寒问暖。
云琉雅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听大夫说,若是有了身孕,尽量多出去走一走会比较好,千万别经常闷在屋子里。那么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孩儿,她也的确应该在如此绝佳的天气中出去走一走。
勤王府对云琉雅来说还是有些陌生的,她走进花园之中,不一会便迷了路,于是便靠在假山边上休息。
然而,假山后面忽然传来了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云琉雅绝不会听错,那正是她的夫君与庶妹,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云非语好歹是个侧王妃,他们既然有事,为何要特意避开人群在这里交谈?
“本王觉得……恐怕事情应该提前了。”勤王的声音说不出的深沉,他的眉头始终深锁,假山挡住了他背后所有的光线,他正对着眼前的云非语。
“王爷为何会有此决定?不是之前还说好暂时按兵不动,到时见机行事吗?王爷,我们要做的是大事,不可以如此焦躁鲁莽的呀。”云非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酥媚,只是在这样的时候,才微微有所收敛,但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勤王深呼一口气,言语之间竟有些激动,“你以为本王不想吗?但是今日来本王发现皇上对本王有所戒备,之前又派人前去打探,这才知道凤王的手中已经掌握了本王私自购买兵器的证据,他们之所以还未有所行动,恐怕就是证据还不够,如果这个时候再出来一个人证,本王就死定了!”
勤王的性子向来急躁,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要不然就是逼宫闯出一条血路,要不就是坐在自己的勤王府等死,一旦他们找到人证,他就要带上他的勤王府一起陪葬!
“原来竟是有这样的事情。”云非语拧了拧眉,忽然豁然开朗得笑了起来,“王爷,我们可以找个替死鬼去顶罪呀。”
“去哪找替死鬼?”勤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这样的事情,谁愿意站出来!”
“哎呀王爷你想,既然他们要找到人证,那么这件事最绝佳的人证是谁?我们可以先斩后奏,到时候……”
云非语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她的眼中满是精光,相信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勤王还不明白,那就真的可以等死了。
幸好,勤王马上反应了过来。
但是,已经听到这一切的云琉雅又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云家本就是打造兵器的庞大家族,云非语口中所说的这个绝佳的人证,不就是在暗指云琉雅?
私自购买兵器可不是什么小事!如若不是云琉雅嫁给了勤王,云家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得将兵器贩售给他?
可是,她既然嫁给了勤王,又怎么可能会将云家打造兵器支持勤王的事情说出去呢?他们所说的这一切,无非就是想要找个人顶罪罢了……
不可以!
云琉雅不知不觉便站了起来,“王爷……”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得淡然,只是眼神之中多了一些哀伤。
“雅儿,你怎么会在此处?你身子不好,还是尽量多待在屋子里,出来若是吹了风,很容易受风寒的。”
勤王的神色微微紧绷,看上去竟是有些紧张,毕竟他从来都没有对云琉雅说过这么多的话。
云琉雅看着勤王,眼前是她成亲五年的夫君,她既然嫁入了勤王府,那么的确也该一如既往得相信下去。
之前她所听到的那些事情,主意是云非语出的,勤王还并未答应,那么,她只要说出自己已有身孕的事情,她的夫君定然不会如此狠心!
“夫君……妾身是有话想要对夫君说,所以才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