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贤一愣,他不知道,天子此时讲这些话,到底是何意,他已经老了,此次若非天子所下口谕,他依旧待在英国公府养老。
“英国公,你张氏一脉,自随成祖文皇帝靖难以来,便是我大明忠臣。”
看着愣神的张维贤,坐着的崇祯皇帝,神情淡然道。
“朕受熹宗皇帝遗命,继承大统,欲挽大明颓废之势。
然期间魏阉预谋不轨,是你临危受命,在国朝动荡之际,挺身而出,助朕御极。
这些,朕都在心里记着。
眼下我大明,算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建虏进犯大明,国朝可用之人寥寥。
现建虏已杀进关内,虽前方战况不明,但朕却知,建虏下一步, 定攻遵化、三屯营之要地。
袁崇焕是靠不住了!
从他骗朕,让朝廷斥重金, 所打造的关锦宁防线, 被建虏八旗轻松绕开, 堂而皇之的杀到关内,这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轰!
张维贤难掩内心惊骇, 他万没有想到,先前备受天子信任的袁崇焕,此刻却被天子唾弃成这般。
不过回想起, 袁崇焕再度被起复,被天子任命为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
那所提出的五年平辽, 及在辽东前线的所作所为,还有削减关内三协防务等事,张维贤的心中,就颇为不以为然。
倘若建虏真的这般好对付, 早在天启朝就被大明平灭, 又何曾到现在这种境遇呢?
眼下这等局势,可谓是烂泥潭, 张维贤可不想掺和进来, 稍有不慎, 那就会叫英国公府陷入万劫不复。
“陛下,老臣惶恐。”
想到这里的张维贤, 忙拱手作揖道, 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这老狐狸,不上道啊。
看来不许诺些好处, 朕就没法借你之手,来狠狠整饬京营啊。
瞧着拱手作揖的张维贤,坐着的崇祯皇帝, 双眼微眯起来, 心里却盘算着,应该许诺给张维贤什么好处, 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英国公, 你是朕之肱股, 大明之忠良。”
崇祯皇帝缓缓站起身, 朝张维贤走去,伸手托住张维贤双臂,面露真切的说道:“今国朝动荡之际,朕欲叫你总督京营戎政,助朕整饬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
若此战,我大明能战胜来犯建虏,朕欲行中山王一脉之事,却不知英国公,可愿助朕扫平进犯之贼?”
“这……”
张维贤震惊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中山王一脉之事,那岂不是一门两国公!?
曾几何时,他张氏一脉, 曾有过一门三爵的荣耀, 然所封爵位,非世袭罔替。
但此时此刻,张维贤万没有想到, 天子竟当着自己的面,许下了这等重诺。
倘若自己接下差事,助天子整饬京营,击败进犯建虏的话,那他英国公一脉,岂不将在他手上增光添彩了?
与国同休,这是何等的诱惑啊!
“臣…臣…”
崇祯皇帝所讲之言,叫老谋深算的张维贤,思绪有些混乱,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门两国公?
做梦去吧!
朕虽说行中山王一脉之事,但却从没讲过,要再授你张氏一脉, 一尊与国同休的国公爵啊。
撑死,赐你个伯爵, 至于是否与国同休,还要看你老小子, 真敢接下此差事后,整饬京营的力度了。
“老爱卿, 今国朝动荡之际,可愿助朕分忧?为我大明社稷尽一份力?”崇祯皇帝收敛心神,动容的看向张维贤说道。
“老臣愿意!”
张维贤眼眶微红,情绪激动的就要跪倒在地上,却被崇祯皇帝托着,张维贤激动道:“建虏嚣张,竟敢进犯我大明疆域,意扰乱我大明根基。
老臣身为大明臣子,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国朝出一份力,老臣愿替陛下分忧啊!!”
“好!好!”
崇祯皇帝连连称赞,托着张维贤的双臂,说道:“老爱卿,朕果然没有错信你啊,今京营戎政崩坏。
朕心中亦知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麾下,吃空饷严重,可用之士少之又少!
老爱卿,你若总督京营戎政,当从三营中,皆整饬出一支精兵,不必理会剩下的那帮散兵游勇。
兵在精,不在多,若遇阻挠者,老爱卿可便宜行事。
十天!
朕最多只能给你十天,必须在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中,皆整饬出一支精兵之师,可能办到?”
张维贤闻言,顿感压力扑面,心中暗暗生惊,天子这要是叫自己,得罪京营里的大批勋贵啊。
他本就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掌京营事,对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的情况,心中可谓是非常了解。
若照天子之意,只怕他真将京营整饬出来,那等此战结束后,剩下的那些散兵游勇,都将会被裁撤掉。
但一门两国公,实在是太诱人了!
“老臣领旨!”
张维贤眸中闪烁着精芒,恭敬的拱手道:“老臣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为陛下整饬出一支精锐之师!”
“好!”
崇祯皇帝抚掌大笑道:“有老爱卿这句话,朕心里就放心了,来人啊,赐英国公尚方剑,允便宜行事,总督京营戎政。
另,谴百名大汉将军,护卫英国公!”
“奴婢领旨!”
在堂外候着的李凤翔,当即便拱手应道,然心中可谓是颇为震惊,自家皇爷对英国公竟这般看重。
在此动荡之际,竟叫其总督京营戎政,这不可谓不是重权在手啊。
“老爱卿,事不宜迟,你即刻去着办此事吧。”
看着眼前的张维贤,崇祯皇帝动容的说道。
“老臣领旨。”
张维贤当即拱手应道。
在崇祯皇帝的迎送下,张维贤怀揣着内心激动,离开了军机处驻所,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整饬京营,完成天子所交代的差事。
而站在堂外的崇祯皇帝,此刻却双眼微眯起来,神情冷厉,看着张维贤远去的背影。
在没有掌握朝堂局势之际,又值这等危险之局下,以利诱之,叫有底蕴的大臣,或者勋贵,帮助自己重整朝堂,重整京畿,是必须要做的,这能给自己省去诸多麻烦,减少无谓的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