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狱昨晚被谢悼捅破肚子当场死亡,身死后就会变得和寻常牢狱毫无区别。缺少鬼狱鬼气支撑,狱门也不再坚不可摧,多数修士都能用灵力将其摧断。
白日已至。
躲藏一晚的修士与妖魔鬼怪们也终于可以活动。
妖魔四散而逃,而修士更为在意点魂灯的下落,于是纷纷冒险留在恶鬼禁地中寻找新的线索。
但无论是谁,在经过南遥牢房门前时都会停下步子观赏一番——
鬼王被严严实实地绑在牢房门口,头上甚至还插满了小花,硕大的身体上写着“兄弟们救我”五个鲜红的大字。
场面十分催人泪下,让过路人都忍不住停下来致敬。
南遥嫌鬼王骂人骂得太大声,非常贴心地让唐少凌堵住它的嘴。
堵住嘴之后的鬼王:“唔唔!”毒妇!
魔童问:“娘亲,它现在在说什么?”
南遥摸了摸魔童的脑袋:“它在夸为娘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鬼王:“?”
唐少凌狗仗人势地堵住鬼王嘴之后,非常殷勤地跑到南遥面前摇尾巴:“南遥姑娘,等会到黑夜你还打得过他吗?”
“应该是打不过的。”南遥说。
其实如果只有一只鬼王,她应付起来并不难。
但是鬼王的□□们若是融合在一起,谁都不知道实力究竟会膨胀到如何的境地。所以此刻,南遥倒不能将话说满。
更何况一个队伍里原本有两个挂,现在其中之一的挂逼谢悼还强行下线了。
唐少凌大惊失色:“那我们怎么办?”
“没关系。”南遥早就想好了对策,“我跑得快。”
唐少凌:“可我跑不快。”
南遥:“保重。”
一脸挫败的唐少凌蹲在角落里抱着小黄痛哭,哭着哭着,就把自己剩下的几个挂件队友们也哭来了。
萧无寂一行人看见牢房门口挂着的可怜鬼王,在短暂的沉默后就提步走了进来。
习惯了。
无论南遥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他们都不会震惊了。
不仅如此,萧无寂甚至还能沉下心来理智分析:“如果白日真的有鬼来救这个□□,那一定是色.欲。”
柳之涯:“这个词我很懂。”毕竟是媚修。
萧无寂看他一眼:“不,虽说听上去挺上不来台面,但其实色.欲是所有鬼王里最强的一位。其余□□在心智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缺陷,只有它的心智最为成熟缜密,而且格外擅长……逐个击破。”
这么一听,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
但唐少凌此刻更好奇其余人昨晚到底是如何应对那些鬼王的。
萧无寂说:“我昨晚碰见的应当是暴怒,这只鬼王的破坏性与攻击性极强,但好在并不专注。”
正当萧无寂身陷囹圄时,通过传言符得知云问月就在自己附近,且她也正在同一只名为妒火的鬼王周旋。
他们想到,这两只鬼王性格相冲,若是能让其发生摩擦自相残杀,那么岂不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于是,二人将两只鬼王引到一起后,看了一晚上的鬼王互掐。
掐到后半夜两只鬼总算反应过来不对,但为时已晚,天已经蒙蒙亮。于是它们只得重新退回禁地深处,养精蓄锐。
而祁故渊所遇到的鬼王是贪婪。
他说:“你们也知道,我很有钱。然后我就说给你一千灵石你一炷香之内不能杀我,那个鬼王就同意了,于是我就不停一千一千地给,给了一夜灵石之后天亮了它就走了。”
“?”离谱。
但显然,更离谱的在后头。
柳之涯说:“我当时在睡觉,然后鬼王唰地出现在门口,它说要我快点滚出来给它吃掉,我说我懒得出去不然你进来,它说它也懒得进来要我出去。我们两个就懒着谁都不动,然后一夜过去后天亮了它就走了。”
几人陷入沉默。
一时之间,因为认认真真做题而耽误一晚上时间,此刻被绑在牢房门口的鬼王显得格外正常了起来。
突然,地动山摇。
地面裂开无数道如同蛛网般的痕迹,鬼狱正在逐渐崩塌,黑气从缝隙中涌了上来,伴随着万鬼的哀嚎和巨大的灵压,震得几人头痛欲裂。
“不好!”萧无寂喊道,“这里要塌了!”
这股灵压带着逼人的杀气,南遥能够感觉到这力量中朝自己奔涌而来的杀意,以及一点熟悉的气息——杀戮之气。
小黄躲进她的玉佩中,但还不忘传音入耳:[是冲你来的。]
南遥当然清楚。
她转头看向身后还在石床上眉目紧锁的谢悼,双手交叉而握,腰间紫铃闪烁,无数咒符从她身上飞出,环绕在谢悼周围,形成一道防护屏障。
“可值钱了这些符咒。”南遥小声地说,“睡醒之后可不准敲诈我啊。”
地府中,谢悼闻声,抬了下眼睫。
的确,按照这崩塌的异象来看,如果没人给自己设下防护屏障,没有神魂的躯壳会被砸的千疮百孔。
可她又何必耗费心思多此一举?
自己不会死,她明明知道。
地面塌陷,无数石块朝着南遥身上砸来。
失重。
不仅仅是鬼狱崩塌,好像连带着脚底下的地面也被打通了一般,那剧烈的灵压朝着南遥扑面而来,将她重重砸入地底。
眼前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有水滴砸在南遥的手背上。冰冷的触感逐渐拉回她的意识,她稍稍一惊,缓缓睁开眼。
“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
南遥撑起身,觉得全身上下骨头都在酸痛。一抬头,发现不知身处何处,只看见周围皆是废墟与断壁残垣。
谢悼朝着她走过来,伸出手拽住她的胳膊:“想让我背你还是抱你。”
南遥看着面前的谢悼。
一模一样的气息,一模一样的声音,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含着些笑,像是在开玩笑般的带着些轻挑。
不对劲。
这人不对劲。
南遥说:“既然让我选的话,我可以骑在你脖子上吗?这样显得我很有面子。”
“……”
在短暂的沉默后,谢悼不但不恼,反而低低笑了起来。他弯下腰横打抱起南遥,在她耳畔厮磨般的说:“乖,抱你,好不好?”
南遥:?
谢悼继续说:“刚才你胸口好像受了些伤,需不需要我帮你揉一揉?”
南遥:?
谢悼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南遥,声音低哑温柔:“怎么?哪里不舒服?”
南遥:“放我下来。”
…这玩意一定不是谢悼。
别的都不说,开口没提收钱的谢悼都不是正经谢悼。
南遥稍加思索,觉得恶鬼禁地里这么闲得无聊玩cosplay的鬼大概只有鬼王,但是其他鬼王都是夜间才能出来活动,所以经过她精密的分析——这玩意大概率是那个叫做色.欲的鬼王。
南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刚才试探了一下,发现没办法探知出这位鬼王的实力。这也就说明,它的力量很有可能在自己之上。
那么眼下的情况,贸然摊牌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所以南遥准备演一下。
于是南遥立刻开始装柔弱:“谢悼哥哥,你真好。”
窥神镜前,全体修士们都炸了。
地府里谢悼手中的茶杯也炸了。
最气定神闲地反而是冥王,他拍着大腿笑道:“看着自己的模样说出这些温情的话,是不是很有趣?”
谢悼眸色未改。
只是那地府锁链拔地而起,似乎感应到他想要挣脱地府控制一般,一圈一圈缠绕上他的胳膊,然后锁链末端深深扎进地底。
冥王对这些异样视而不见:“还没有到你可以离开的时候。”
而秘境内——
南遥和‘谢悼’掰扯再三,终于成功从他怀中跳了下来,由抱改为背。
任由她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通为何这只鬼王选择化作谢悼的模样来找自己。难道他觉得谢悼的样子会让自己更加掉以轻心一些吗?
‘谢悼’温声问:“昨日我昏迷不醒,你是如何从那鬼王手下脱身的?”
“知识就是力量。”南遥回答道,“因为我很有文化。”
‘谢悼’轻笑几声,语气充满柔和:“昨夜我重伤,不曾想差点让那群该死的鬼王伤害到你。想来他们现在必然在鬼王殿调养歇息,不如我去将这些畜生一网打尽,来替你报仇雪恨,如何?”
南遥可听不得这话,她立刻如同一朵娇弱的小白花一般抽泣:“不,我不允许你这么说鬼王。它们也不过是身不由己只想吃几个人的可怜鬼罢了,你怎么可以用这么过分的词形容他们,好过分,我心如刀割。”
两人陷入沉默。
鬼王:我是不是被看穿了?
南遥:我是不是演过了?
于是南遥准备亡羊补牢:“既然这样我准备边心如刀割边将这群鬼王碎尸万段,但我不太忍心你孤军奋战,所以等我们凑齐同伴就赶快出发吧。”
“你说得对。”
‘谢悼’的声音依旧温温和和的,但他没走几步路,突然单膝撑地,额头上有大滴大滴冷汗渗出,声音也有些发虚:“糟了。”
然后,他便咬牙沉默不语,似乎是等待着南遥发问。
南遥:我不问。
南遥:我看谁先忍不住。
最终还是‘谢悼’没忍住,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痛苦,低哑的嗓音中带着些难忍:“我的旧伤又犯了,耗损的神魂还没能完全修补成功,恐怕无法再保护你了。”
“既然这样。”南遥拍了拍‘谢悼’的头,非常可惜地说,“那你就找个地方睡觉吧,我先走了。”
“…”这女的怎么回事?
她昨天晚上明明和这个叫做谢悼的男人都差点神魂交融了,怎么一觉醒来翻脸不认人?
‘谢悼’不服输,他继续道:“南遥姑娘,再这样下去,我可能无法活着走出恶鬼禁地了。”
“真的吗?”南遥遗憾道,“你好可怜。”
‘谢悼’说:“不过,如果南遥姑娘愿意同我双修的话,倒是可以救我一命。只是…哎,如果南遥姑娘想要弃我于不顾,我也毫无怨言。”
南遥:…
南遥:别说救不救的了,你用谢悼的脸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四舍五入你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