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终止在了十分钟前。
“哗啦。”
明舟进浴室, 用手掬了把冷水往脸上扑。
甩了甩手上的水,明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直到水珠都要从脸滑到衣服上去了, 才拿起毛巾擦掉了脸上的水。
“唉……”
明舟两只手撑着洗手台,忽然叹了口气。
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呢。
在薛子清说完那句话之后,空气起码安静了半分钟。
明舟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要买什么来送给我?你……”
“我不是在开玩笑。”
薛子清抿了抿,平直到有些僵硬的嘴角, 露出了她最违心的一个笑。
她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 或者说缓解一下心里那些来得莫名其妙的负面情绪和压力。
“我是你最不喜欢的那类人。”
有了这句话打头, 接下来的话都显得有点像在自嘲。
“你不喜欢太强势的人,可我偏偏就是这样的人。”
明舟不爱攀高枝,她生来就站在权力和财富的终点。
明舟厌烦地位不对等带来的麻烦,不喜欢争斗, 而薛子清总是不甘于平静,喜欢打破风平浪静的局面。
只要看到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人不敢置信的表情, 或是谄媚又不自知的嘴脸, 薛子清就觉得有意思极了。
“你想要平稳的生活, 但我其实做不到。”
明舟喜欢能时刻陪伴她的伴侣,薛子清却连这段能陪伴的时间都是靠压榨自己、以及提前做好各种复杂事务的安排换来的。
薛氏确实有很多人才供她使用,但薛氏涉猎的范围太大,就像一艘压在其他人头上的巨轮,有很多人都盼望着她坠毁到深海里去, 永远葬在海底。
薛子清对此不屑一顾,和她交手过的人大部分都憎恶咒骂她的残酷自负,又不得不认输,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只能懦弱地屈服于她的强大。
她天生如此,商场如战场,薛子清曾经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现在她一样战无不胜。
要维持这样一个庞大的集团运转,虽然各个部件有条不紊地运作,足以应对绝大部分的事情,但她总会有需要亲自出面的时候,通常需要她出面的事都是说走就走,薛子清也不爱拖来拖去,那不是她的作风。
在遇到明舟之后,她反而开始学起了约束自己。
如果她一直一个人,那根本无所谓。
可她经过处心积虑的仰望与本以为无望的追随,终于将那轮诱惑着她变得越来越贪婪的月亮拥入怀中。
薛子清已经不再能像曾经那样随心所欲,她甘之如饴放弃自由,但月亮不一样,她有属于自己的整片夜空。
“旅游中奖的事,是骗你的,因为我想要你陪我一起。”
薛子清觉得她笑得可能不太好看,明舟应该不会喜欢。
“你总是有太多事要做,可我想独占你,不想和人分享。”
就像这次这样,薛子清前一天接到消息,双方做好接洽,两天内就要动身前往。
她能编造理由带走明舟一次,之后也能用恳求让明舟心软,但不是每一次。
明舟没有理由一定要时刻待在她身边想起来,她也从未向薛子清要求过什么陪伴的承诺。
离不开明舟的是薛子清。
诚然,薛子清知道,只要她开口,以她的能力,明舟最后总会被哄得同意的。
明舟和她不一样,明舟是善良的,对着她这样的家伙也容易心软,但她同样有着自己的原则。
一旦谁的所作所为超过了她原则设下的界限,纵然再不舍,明舟也会果断抽身。
比谁都善良、温和又界限分明。
薛子清痛恨自己的清醒,又庆幸自己能因为这份清醒,能更快地选择最合适的方法。
这次,她选择了坦白。
“我会告诉你事。”
薛子清想上前一步,但最后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她眼角的红还没散去,因为肤色的白显得格外醒目,就像雪地上落下的一片残梅,让人觉得又冷又像是在烧着一般。
“如果可以,给我一点时间,答应我不去听别人说的。”
这一刻,薛子清发现,承认她的脆弱也没什么难的。
一直以来嗤之以鼻的事,只是她还没有遇到那个会让她去经历这些的人。
“我很害怕。”
她看着明舟,“我害怕你听到他们说的,就会觉得我真的是那样。”
她对其他人的确没什么好可言,如果可以,那些人估计做梦都在对她恨之入骨。
但那都不是明舟,她对明舟不是那样,是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
如果要让她承认自己的卑劣,薛子清只愿意亲口告诉明舟。
“我确实不是个好人,遇到我的人通常都不太想遇到我第二次。”
这应该是薛子清说得最真实的一句话了。
毕竟哪怕在这种时候,她依旧有更深的事情瞒着明舟,足以让明舟将任何厌恶的词语砸在她身上的事。
不过很可惜,想到那些事,她还是会因此感到难以自抑的兴奋。
她继承了那位早亡祖父基因的劣等部分,还拥有难以填满的**沟壑,是天性里一刻不停地想要掠夺与侵略的占有欲。
她想全部倾注在明舟身上,想要不管不顾,却又总是在那些欲念即将决堤时,勉强维持着克制,就像一头困在只上了一把细锁的牢笼里的猛兽,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它就这样冲破这些烦人的锁链,反正它随时都可以做到,不费吹灰之力。
“有很多人想要把我踩在脚下,但他们都付出了原先难以想象的代价。”
薛子清发现要笑得温柔可真难啊,但她只要在明舟面前,就下意识想要变成那样。
谎话只要说一千遍就能变成真的,只要渴望足够浓烈,它就能一圈又一圈地在笼子里转来转去,喷气磨爪,着魔一般望着在它梦里永远不会熄灭的月亮,等待着主动拔去獠牙的奖励。
“我想让你驯养我。”
你可以占有我,只是抚过我的命脉就让我失去抵抗,给我奖励的吻,再将铁环穿过我脊骨,加上一层又一层沉重的锁链。
就算是毒药和拔去爪牙的铁钳也甜蜜得让人昏头,让我甘愿低头,跪在尘埃里仰望你,温顺得不可思议,让人觉得我疯得理智全无。
“你不是的名字吗。”
薛子清终于没有再站在原地,她上前,越过中间的茶几,一边跪下一边拉起明舟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薛子清的话让明舟想起了对方曾经还说过的另一个名字。
“不,别叫那个。”
薛子清好像知道明舟在想什么,她侧着脸,眼睛一刻不移开地注视着明舟。
黑而深沉的妄念每时每刻都在越发高昂,内心的声音激烈又残酷。
“我的真名是薛子清。”
住在月亮上的女神,阿尔忒弥斯。
她独立、强大,自由果敢,像月亮一般美丽神秘。
薛子清又亲了一下握着的那只属于明舟的手。
“你才是辛西娅。”
哪怕她注定只会像哈迪斯对珀尔塞福涅一样,用肮脏的石榴粒去占有和哄骗。
也奇迹一般遇到了让她甘愿永远追逐、永不回头的辛西娅。
-
明舟草草地擦完脸,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哪看哪不对劲。
最终丢下毛巾,去洗了个澡。
这下浑身舒畅。
明舟换上衣服,用毛巾擦着湿了一点的发尾,从浴室走出来。
房间里安安静静,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可明舟并不意外,她擦干了头发就在沙发上坐下,而茶几旁边多出了一个小推车,茶几上放着冰桶和一杯颜色靓丽的饮料。
是明舟之前打电话让酒吧的人送上来的鸡尾酒。
她觉得今晚的事,足够让她喝杯酒压压惊。
至于房间里本来该在另一个人,明舟端起鸡尾酒喝了一口。
……好甜,真的不是果汁吗。
明舟不太喜欢,但为了不浪费,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继续喝了。
她看了眼时间,不算太晚,她暂时不太想睡觉。
想了想,明舟干脆拿出手机,用直播杆夹着卡在面前,打开了飞狗。
既然答应过直播间的观众会直播,那就正好趁这个不太想睡觉的空当播一会儿好了,反正也只有她一个人在。
至于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这时候应该已经去开了这间房楼上的总统套房了吧,明舟想到。
毕竟是被她说了“那你今晚还是先别睡这儿,去睡总统套房吧。”这种话呢。
明舟又喝了一口酒,还是觉得甜,见杯子没那么满了,于是一口气夹了好几块冰块放在里面,然后推到一边,打算等冰块化掉再喝。
确认手机连上了酒店的wifi,一切正常,明舟就打开了直播。
意国和华国有十个小时的时差,此时的华国应该正是吃早饭上班上学的时候。
明舟有一阵子没在这个时间直播过了,竟然生起一丝奇异的怀念。
“看看我大清早就刷到了什么!!”
“擦是舟舟!舟舟我好想你!”
“我眼睛没花吧,这是舟舟的直播间吗,我熬夜终于熬出幻觉了?”
“前面的,你没看错,臭女人,你终于想起来你还有个直播间了。吗”
“我点进来的时候本来是很生气的,毕竟我已经几十个小时没有看见我老婆了,但我现在却一边忙着捡裤子一边疯狂截屏,谁能懂。”
“我懂,露肩小吊带,谁见了不想飞裤子[点烟]”
“也就那样吧,一般般。”
“姐妹提着裤子说话就是硬气。”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时差是七个小时,我多加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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