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灼跟春思也只有那么一面之缘,但是她莫名对这个热心的掌事姑姑很有好感。她当下就拉起春思的手,说:“我真没想到如今能在这儿遇见你。春思,你不在浣衣局做事儿了吗?”
吴南洲非常贴心地在一旁暖着笑意,说:“娘娘,春思姑姑,就是奴才特意找来给您的教养嬷嬷。特意来教您宫廷规矩的。”
白灼更是喜出望外了:“太好了!刚才我还一直担心,若是学不会宫里规矩该怎么办呢!”
吴南洲那恭维的笑意更是暖了几分:“娘娘,奴才知道这宫里你也不认得几个人儿。春思姑姑和寒嫣是你仅有接触过的两个宫里人儿,所以,奴才特意将这两人来陪你作伴。”
白灼眼睛一亮:“寒嫣到大宅里也是你安排的?”
“是奴才跟皇上提议的。”吴南洲如实说:“而且这春思姑姑本是教习的一把好手,让她成天待在浣衣局里也是屈才了。”
春思激动地神采飞扬:“吴公公过奖了。”
“行了,今天我是来带娘娘进宫认个门儿,娘娘最近这几天会住在这里。”吴南洲转了一圈,扫视了周围众人,他手中的浮尘一扫,突然厉声道:“若是哪个敢怠慢了娘娘,等皇上回来,你们提头来见!”
这话没吓着周围的小太监小宫女们,倒是吓了白灼一大跳。直到吴南洲带着白灼在这雍华宫里介绍了一番前前后后,了解了一番大概的饮食起居时辰后,白灼才堪堪放下心来。
不过,白灼的心思不在这儿,既然已经认了宫门,她这会儿只想赶紧跑回尔雅居去看看寒嫣醒了没。
吴南洲当然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了,当他带着白灼回尔雅居的路上时,便笑着对她说:“娘娘,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该是快用晚膳的时间了。要不,今晚的晚膳我就命人送到尔雅居里去?”
白灼连连摆手,尴尬地说:“不用客气,我今晚在尔雅居随便吃点儿就成。更何况,其实我也没什么胃口。”说罢,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长长的,长长的队伍,她又悄悄地低声对吴南洲说:“吴公公,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吴南洲一眼看穿了这个没有心机的姑娘,他明知故问地说:“娘娘请讲。”
“我这人自由惯了,现在身后跟着那么多人,我觉得很不习惯。能不能让他们别再跟着了?”
吴南洲笑着说:“这是宫里的规矩。”
“可是,可是我不是还没嫁进来吗?”白灼边向前走边回头又瞄了一眼身后众人,道:“再说了,我只是最近暂住在雍华宫啊!他们可别把我当成雍华宫的主子了,我可没那么大的福气。”
吴南洲说得更是神神秘秘的了:“娘娘您洪福齐天,不是我等可以随便评论的。”
白灼更是吓了一大跳,心中怕泄露自己身份的那个小鼓,却在不住地敲着。
吴南洲见白灼脸色大变,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他只能缓了一步,道:“这样吧,娘娘。既然娘娘介意有这么多人跟着,不如,就让春思姑姑在您身边候着,凡事也好有个照应。您看,马上您要去探望寒嫣,若是有个能帮衬的人,不是更好吗?”
白灼觉得吴南洲说得对。
“至于其他人,我就让他们先回去。”
白灼连连点头赞同,甚至双手抬起,正准备对吴南洲福一福。吴南洲见状,一把拦着,叹道:“娘娘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能对我行礼之人,以后,都是我对您行礼啊!”
前方不远处就是尔雅居。吴南洲见已经走到这里了,便对着身后众人挥了挥手,道:“除了春思,其他人先回雍华宫候着,娘娘晚点儿回来。”
待身后众人全部走掉,只留下一个春思时,白灼才向吴南洲问出了自己憋闷在心底的那个问题:“吴公公,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娘娘请说。”
“这宫里有没有一个小太监,名字叫小虫子的?”
吴南洲一愣,眉头微蹙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没有。”他见白灼有些失望,便问:“娘娘,这‘小虫子’似乎是个绰号啊!他全名叫什么?”
白灼摇了摇头,说:“没有全名,只知道这个。好像是大家都这么喊他的。”
“这人莫不是给前朝做事儿的?若是给前朝做事儿的,除了一些忠心耿耿愿意跟随主子去的,大多数都让皇上遣散回家了。”
白灼想了想,说:“应该就是本朝的吧?好像不是前朝的。”
“那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儿。”吴南洲笑了:“也许是我忘了,等下我回去查查看,如果有这人的消息,我再来跟娘娘说。”
“谢吴公公了。”
“娘娘能否告诉我,您找这人是做什么吗?”
完了,这个问题白灼还真没想过。可她觉得,自己又不能把寒嫣的事儿给卖出去,但若是自己再撒谎,那玉帝知道了,会不会发怒,亦或消除她的仙籍?
白灼有些担忧。
白灼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一时间让吴南洲好奇了起来:“娘娘是有什么难处吗?”
白灼抬起头来,看着十来步之遥的尔雅居,想着寒嫣,想着寒嫣未来三个月内可能会遭遇的那场生死大劫。她决定了,哪怕这次再撒次谎,她也要保寒嫣的性命。
“我最近不是一直都在城西边儿帮人解读星盘图吗?”白灼认认真真地对他说:“有个老人来找我寻人,说是他儿子在宫里做事儿,大家唤他‘小虫子’。可最近一直都没他儿子的消息,他担心来着。”
白灼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看着吴南洲。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一撒谎,两颊便一片绯红,就好像见到了心上人段琮一般。
但眼下段琮不在身边,她此时如此涨红了脸颊,在吴南洲眼底看来——
她在撒谎。
但吴南洲没有揭穿白灼,而是笑着说:“知道了。奴才先回去查查看,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就来回禀娘娘。”
白灼这才放下心来,满意地向着尔雅居走去。
吴南洲目送着白灼走进了尔雅居,方才匆匆离开。
但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转了个弯儿,换了身便服后,便出宫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当吴南洲站在城南边的一个小巷口时,关塞正好推开自家门扉走了出来。
寂静的小巷子里,只有零星的雪花在夜幕之下四散飘着。关塞只扫了吴南洲一眼,便装作陌路人一般地向外走去。
吴南洲直到他走出数十步远后,方才跟了上去。
关塞直接去了酤月楼。
酤月楼里,上到掌柜,下到店小二,跑堂的,全都是皇上的人。所以,当他们见到是关塞来了,便直接将他引进三楼最偏的那个包厢里。
不大一会儿,当酒菜全部上齐后,吴南洲也来了。
吴南洲见到他第一句便是斥责:“你不知道寒嫣是皇上正在调查的人吗?她今天死了就死了,你为何要去救她?”
关塞眉眼浅淡,神色也很浅淡,说出来的话,更是轻飘飘的:“她现在还不能死。”
“谁说她不能死的?”吴南洲虽然努力地在压低着声音,可语气中的不悦却是足足的:“前几天我们不是刚查出来寒嫣可能跟沈犹一家有关联吗?若她真的是沈犹的家人,指不定就是故意接近皇上来报仇的!”
“就算她是沈家人,她的生死也该有皇上来定夺。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了的。”关塞一口饮尽一杯酒,说:“吴公公这么着急忙慌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娘娘刚才直接问了我‘小虫子’的事儿。我怎么觉得,她是在帮寒嫣打听皇上呢?”吴南洲皱着眉头琢磨道:“皇上的名字里有个‘琮’字。怎么就这么巧谐音了‘小虫子’呢?”
关塞手一顿,说:“娘娘的原话是什么?”
“她说,是帮人解读星盘图时,有个老人来找他儿子,儿子在宫里做事儿,就叫小虫子。可宫里上上下下就这么些奴才,我还不清楚有没有这号人吗?”吴南洲也给自己倒了杯酒,说:“娘娘显然是个没心眼的人,太单纯。我就怕,她被那个寒嫣给利用了。若寒嫣真是沈家人,若这‘小虫子’是寒嫣让她来问的,恐怕……”
别说吴南洲了,就连关塞也忍不住地打了个寒战。
良久,两人都没说话,直到关塞手中的酒有些凉了,他才点了点头,说:“你的顾虑是对的。对了,今晚大宅那儿不是我当值,要我亲自去保护娘娘吗?”
“不用。娘娘为了寒嫣这几天在宫里住着。”吴南洲邀功似的说:“这还是我故意拦下来的。”
听到这句话,关塞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今晚就去禀报皇上。”
“这一桌子菜你不再吃点儿?”吴南洲也饿了,他咽了咽口水问。
“不了。你留着自己吃吧!我去清雁山吃去。”说完,关塞直接打开房门,大踏步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