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言一出,白灼登时头皮发麻。她猛地抬起头来,早已羞红燥热的脸颊与皇上的呼吸只有一片枯叶的距离。
哦,不不不!
是只有一片新生绿叶的距离。
一片开在两人心底的,不易察觉的嫩芽绿叶。
白灼在皇上的眼眸中看着慌乱的自己,看着他眼眸中有着夜幕繁星,更看着他的眼底有着繁星之后的无尽永夜。
“九王爷。”慌乱的白灼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想问一句心底猜测已久的那句话。
“白灼。”皇上的声音如冷夜中的烛火,轻柔,缥缈而低语。
“你是不是……是不是……”白灼依然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呼吸和心跳,她看着他,艰难地哑声说:“你是不是一直在怀疑我的身份?”
皇上:“……”
“正是因为我的身份,所以你才一步步地接近我,对不对?”白灼将这话说出口后,立即觉得自己真是太勇敢了!
如果,这人真的发现我是天庭小火种的身份,那我就麻烦了。
如果他真的发现了,我愿意为他当牛做马,只求他别说出来就行。
皇上着实没有料到白灼竟然说出这句话来。他搂着她腰间的手,轻轻一捏,浅笑着反问道:“你什么身份?”
白灼一呆,心底狂喊:哇,这人,真的太厉害了啊!
他如此怕我摔了,磕了,碰了,还这么紧紧地搂着我,还不是因为已经知道我是天庭小火种了吗?
他绝不会是因为……因为喜欢我才这般吧!?
既然你都如此猜出来了,我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于是,白灼稳了稳心神,一咬牙,右脚在宫墙上稍稍地向后挪了挪,哼出一句:“我不是凡人的身份。”
皇上一愣,转而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温柔地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白灼的头,无奈地笑着说:“也许,我这般接近你是另外一层意思呢?”
刚刚心中的燥热有些消退下去的白灼,再度脸颊蹭蹭蹭地泛起了红霞。她羞赧地低下头去,在心底,终于有了另外一个疑问——
他说是另外一层意思……
难道说,这九王爷,他喜欢我?
念头刚刚流转到这儿,皇上便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再度轻柔地问:“你不打算夜观天象,为我卜卦了?”
白灼一惊,她真的忘了这事儿了!她猛地抬起头来,却猝不及防地额头扫过了皇上的唇瓣。
那湿柔的触感暖暖地划过她光滑白皙的额头,顺着她未施粉黛的眉毛,停留在她的眼皮上,仅仅只有一秒,便骤然分开。
白灼在皇上的眼底分明看到一丝慌乱。
这人,不会对我来真的吧?
我是来人间帮凡人牵线的呀!
我怎么能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了啊?
不行不行不行!
白灼刚准备后退一步,谁知,却被皇上紧紧地揽在怀中半分不得动弹。皇上的慌乱好似雁过无痕,此刻他那满脸温柔的笑意,宛若天边忽明忽暗的清月,让人分不清圆缺。
他的眼底有着无尽的柔情,之前让白灼无法看透的深渊,此时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
皇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温柔低头,那温热的唇瓣向着白灼的鼻息缓缓而下。白灼的心跳仿若擂鼓宣天,瞪大了眼睛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皇上,她不知怎的,纵然想要挣脱他,可在这高高的宫墙上,她竟然动都不能动弹半分。
可不知为何,白灼怕了。
她从来不知人世间的男女该如何表达感情,更是不知道这皇上如此步步逼近到底是想怎样。
但从她在天庭上存活到现在,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如此亲昵地靠近她。
这感觉,虽然有点不舒服,有点害怕,但,却莫名地让她很好奇!很兴奋!
他……他……他到底要干嘛!
他这么靠近我,到底是想干嘛?!
今夜冷风正紧,可白灼全身心都是汗涔涔。她瞪着吃惊的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皇上的唇瓣快要凑上自己的唇间,她的心跳剧烈,仿若天地炸开。
嗖——
突然,一个长长的东西极速从两人的脖颈空隙中间,飞了过去!
白灼吓得大惊失色。皇上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不待他下令,那一大帮子大内高手早已顺着那异物来时的方向追了出去。
“那是什么?”白灼恐慌地四处扫视着。
“有刺客放冷箭!”皇上冷冷地说:“无妨,他们去追了。”
这么一打扰,皇上也没了刚才想要亲吻的兴致了。
白灼也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尚存一丝侥幸,庆幸自己没有跟这个清雅华贵的九王爷更近一分。
她也不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了,鬼迷心窍,好奇心作甚,竟然没有阻止他。
想到这儿,白灼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后退一步,尴尬地笑着说:“我得赶紧记录天象了。只不过,刚才咱们上来的太快,我忘记拿笔墨了。”
话音刚落,皇上赶紧冲着宫墙下早已看傻了的吴南洲,说:“吴南洲,拿纸笔来!”
有了纸笔在手,白灼觉得自己稳当多了。她坐在宫墙上,一边仰头看着墨黑夜幕,一边在纸上快速画着各种符号。
只不过,在这宫墙上写画,自然不会有什么漂亮的字迹。在她身边还没有离开的皇上,也坐了下来,瞥了一眼那张已经写了好些符号的纸,他轻咳了一声,道:“要不,你就在我背上写吧!”
白灼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经过刚才这番,她和皇上之间的过分亲密,哪怕就算是两人没有吻成,她也不自主地觉得,似乎跟他之间熟络了许多。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转过身来,盘腿坐在宫墙上,伏在皇上的后背,快速地看着星空写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这张简单的星盘图就在白灼手中诞生了。
当两人回到福心殿里时,纵然外面初冬的夜风森冷,纵然这一桌子饭菜还没有动用几分。可这两人,竟然浑然不知饥寒。
在皇上的命令下,饭菜全部撤掉,准备全部换上新的。
在这个时间间隙,白灼在另外一张纸上简单地做了几个计算,她写写画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停歇。
皇上挨着她身边坐着,看着她落笔处的简单测算,更觉得十分新鲜。
不大一会儿,白灼便将毛笔放了下来,并将这张星盘图摊开放在金丝楠木圆桌上,指着这张图,对皇上说:“根据九王爷你刚才的提问,我可以给你最直接的答案了。”
皇上着实惊讶:“哦?这么快?”
白灼信心十足地笑了:“那是自然。占星的星盘图卦象,就是方便给出简单又直接的答案的。关于那个前朝皇子梁衍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他,就在你的身边!”
皇上惊得汗毛倒立,脸上未见半分异样。他扫了一眼星盘图,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白灼的表情,忙问:“你确定?”
“我确定。”
皇上虽然见识到了刚才白灼为冯炽解读星盘图时的模样,也认可了她的专业。但,此时他依然有些不放心地说:“要不,乘着现在晚膳还没上来,你先给我解释解释,这星盘图到底说的是什么?”
“九王爷请看,”白灼指着星盘图最左边的那一角,道:“这最东边的地平线正好对应的星宫是巨蟹座,上升点便是在这里。那么对面西边的地平线,恰好对应的是摩羯座。摩羯为填星守护,填星此刻从摩羯滑入水瓶,取象为变。”
皇上努力跟着白灼的思路:“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梁衍现在有变?”
白灼点了点头,称赞道:“九王爷所言极是。但我觉得,梁衍的改变,可能是跟外形,或是着装,或者,身份。总之,他跟之前的他,已经大不一样了。”
皇上看着这张星盘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没吭声。
白灼继续说:“但这位前朝皇子,跟九王爷其实距离很近。我估算了一下,目前,太阳与辰星合相,目前处于射手位,和刚刚走进水瓶的填星相距恰为**。太阳和辰星在这张星盘图上来看,恰为你身边之人。所以,我觉得,这个梁衍,距离你很近。”
“有多近你知道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白灼笑了:“我只能说,这人距离你不远。要么,是埋伏在周边不远,要么,就是混入你的身边人不远。”
皇上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她,讶异地重复了一遍白灼的话:“混入我的身边人不远?”
“没错!”白灼斩钉截铁地说:“但是,我觉得,他目前可能不会伤害到你,对你完全没有攻击力。不过,有一件事情会很麻烦。”
“什么事?”
“月亮此时行进在天秤与天蝎的交界处,此为焦灼之位。九王爷,你为了这人非常着急和不安,其实并不能带给你更多的帮助。相反,月亮很快就要进入天蝎位,你不仅发现不了他的存在,反而,要跟此人共存很久。”
皇上再度打了个寒颤:“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他?”
“恐怕要等月亮走出天蝎位了。”白灼想了想,说:“而且,月亮马上进入的是固宫,要想走出来,恐怕,少则一年,多则……很久。”
皇上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仿若沉入了万丈深渊。就连此时吴南洲带着身后一大帮子小太监来摆膳,皇上也毫无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