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着急地说:“不会毁了的!你放心,有我在,我能帮你就帮你!你快起来!”
“小姐!”寒嫣急了,眼中带泪地说:“这事儿任何人都帮不了我。只能我自己帮得了自己。但如果我回宫的话,我又会被分派到浣衣局去,到时候,别说有人帮了,可能我连自己的未来都会毁了。”
“好,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寒嫣,我愿意听你口中的这个难处,但是,你站起来说好吗?在我这里,无需什么礼仪举止。”
寒嫣想了想,便站起来,对着白灼福了一福,道:“谢小姐。这件事情并不复杂,但请小姐千万不要对外说出去。”
“你放心。”白灼说完这句话后,就有些心虚了。
毕竟,她在天庭里说漏嘴,多说话是出了名儿的。
所以,白灼又补充了一句:“我努力帮你保密。”
“其实事情很简单,是我有一个仇人,他在宫里。也正是因为他,所以我才愿意入宫为奴的。”寒嫣简明扼要地说:“如果我是在皇宫内做事,那总有机会接近仇人。可问题是,我却被分管到浣衣局去了。小姐,你知道的,浣衣局不在皇宫内,我压根儿就见不到仇人。”
白灼皱了皱眉,拉着她坐下,又问:“你这仇人是谁?这个,你方便说吗?”
寒嫣有些为难地低下头去,向来清冷寡淡的脸庞,在旁边烛光的映照下,忽明忽灭地,看不清神情。
白灼笑了笑,说:“你不方便说也行。”
可能是这句话激了一下寒嫣,她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看着白灼,说:“是一个管事太监。”
寒嫣背对着烛光,光线让她的发髻镀上一层金光,却根本看不见她真正的表情。
“那个管事太监平日里不会去浣衣局是吗?”
寒嫣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没错!所以,小姐,离开浣衣局,是我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希望。如果这座大宅你不要,那我只有回浣衣局的份儿了。那到时候,报仇之路遥遥无期,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就算是我要了这座大宅,你也没办法见到那个管事太监啊!”
“但是,小姐你不是打算帮皇上做事儿吗?那你一定有机会进入皇宫啊!那到时候,你可以带上我啊!”寒嫣想了想,觉得自己太为白灼做主了,又改口道:“我听吴公公说,你为皇上做的事儿非常机密,那万一皇上觉得宫里不方便说话,跑到大宅里找你了呢?”
这话说的,让白灼顿时有些激动了。可她想了想目前的现状,明媚了一瞬的表情再度失落了起来:“可是,我到现在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着。”
“这不急啊!”寒嫣安慰道:“反正你是为皇上做事儿的人,没准过几天,事情处理的顺利,皇上就召见你啦!”
“可是这大宅……”白灼站起身来,抬眼看着四处的摆设:“我这么收下,着实不大好。”
“先收着嘛!”寒嫣见白灼有些松动,她的语气都轻快了许多:“也许,等你为皇上做的事儿成了之后,他还会给小姐你更大的赏赐呢!”
白灼想了想,目光又回落到寒嫣身上:“寒嫣,这个仇,一定要报吗?”
“一定要报!”寒嫣斩钉截铁地说。
白灼想起之前在天庭上,众神仙们都是其乐融融,没有什么仇恨之类的负面情绪。这种情绪倒是在地府存在。
于是,她又继续劝道:“寒嫣,其实仇恨如果因果相报,反而不会给你在天庭上的福德簿光彩多少。”
寒嫣一愣,旋即淡笑了一声:“小姐,福德簿这种玄乎玩意儿,我向来都不信的。”
白灼:“……”
“我不信神佛,不信鬼魂,我只相信这世间最毒辣的,是人!”
这句话白灼倒是同意,但神佛一事还是可以信一下的。
可白灼还没搭话,寒嫣又说了一句:“我的仇恨里夹杂着生死,夹杂着鲜血,夹杂着我的家族的全员毁灭!所以,小姐,这报仇路上,你可以不必帮我。但是,请给我一个留在大宅的机会,好吗?”
白灼着实不知如何回答。
“小姐,”寒嫣近乎哀求道:“就当帮帮我,好吗?”
虽然在天庭上,诸位神仙对凡人的请求也是能帮就帮,但是,若是凡人所遇到的事情涉及到因果轮回,大家也是不会去管的。
因果轮回,为凡人的业力所致。一切走向,都是自己所选择的结果。
白灼仔细地琢磨了一番寒嫣的情况,觉得,现如今,她已经被命运带着走出宫,进入大宅了,恐怕,自己若是想办法让她回宫去,那便是干涉了寒嫣的因果了。
这种事,纵然是神仙下凡,也是不会管的。
神仙只会帮忙难处,绝不涉及因果。这是天、地、人三界的铁律。
至于寒嫣。既然命运已经让她走到大宅了,那就,让她留在大宅吧!
可是,这座大宅,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白灼看着厅外的细雨,想着自己打算帮的人,除了玉皇大帝交给自己的人间新帝这一任务外,还打算帮帮大罗山上的谢临石。
此时,谢临石正从埋葬他师父和同门的坟茔处走出。密林里的排水不是很好,谢临石早就想在坟茔四周挖一条水渠,可他拖延症泛滥,始终都没有做成这事儿。
之前的天气秋瑟干燥,他也一直没做这事儿。现在好了,一场秋末冬初的大雨,浇灌着他后悔的小心灵。
当然,后悔归后悔,拖延症还是首要的。
所以,当谢临石拿着铁锹,在坟茔中转了一圈时,漆黑的雨夜也并不能让他找到一条很好的排水路线。
“那就等明天再说吧!”谢临石安慰着自己,笑笑着回到楼宇里。
大罗山的前半山只有他一人,楼宇内更是没有其他生命气息。所以,他毫不顾忌地将早已淋湿的上衣脱去,刚把湿漉漉的上衣拿在手中,走到正殿大厅内,突然,一个俯身跪拜的漆黑身影闪进他的眼底。
谢临石吓得失声尖叫,在这空荡荡的大殿内,发出诡异的回声:“啊啊啊……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只在正前方太上老君的塑像前,摆放着长明灯。那一团跪拜着的身影,若不是他突然直起身子,谢临石还真发现不了。
那身影艰难的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谢临石。
谢临石在他茫然的,疲惫的,仇恨的眼底,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身影说:“收留我吧!”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的颤儿声。
谢临石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口口水,抓紧了手中的湿衣,弱弱地后退了一步。
见谢临石没吭声,只露出这副胆怯的,担惊受怕的模样,那身影冷笑了一声,道:“收留我吧!你不会吃亏的。我,知道你是谁。”
大殿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殿外门口的青石板路,敲打着前方不远处的那片密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那寒风阵阵中,偶有一只寒鸦冒雨经过,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声。
这本是能让人安睡的雨夜,可今夜不能安睡的人,却着实多。
御书房内。
皇上将手中批阅的最后一本奏折合上,口中十分玩味地说:“以我对你多年的了解,你向来不相信这种测算占卜之类的歪理邪说。”
“皇上所言极是。”冯炽轻轻地捏了一把湿漉漉的衣角,有些不自然地说:“但是,今天白灼口中对我的分析,基本都是对的。”
皇上浅笑一声,放下手中笔墨,好奇地看着冯炽,问:“她是说到哪句话让你开始对她改观的?”
“呃……其实从第一句开始,我就有点惊着了。当时我觉得可能是误打误撞,又或者是她最近这几天对我的了解观察得来。当时,我也不以为然来着。”冯炽想了想,真诚地说:“当她判断出我的婚姻情况时,我觉得,她所言应该不是欺骗。可能在命理或者星象解读上,确实懂了那么一二。”
皇上摇了摇头,笑了:“冯将军也开始对朕说话保守起来了。”
冯炽:“……”
“你其实并不觉得她只是懂那么一二,而是真心佩服了吧?”皇上直接点出了核心。
冯炽的脸上表情一松,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是的。”
“她说你的姻缘路很坎坷,还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朕还真不知道呢!”皇上叹息了一声,疲惫地向着龙椅后靠了靠,说:“朕只知道,你在归顺我之前,就已经娶妻生子了。”
“这是微臣之前的一段不光彩的回忆,让皇上见笑了。”
“因为这段回忆,你认为白灼不是骗子,是吗?”皇上追问道。
“……是。”冯炽艰难地回答道。
“那你可不可以跟朕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让你觉得白灼不是骗子了?”皇上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冯炽想了想,决定坦诚相待:“皇上您知道我之前的身份的。在归顺您之前,我只是一个山中匪帮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