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足足对视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好似小屋外的是非因果,往来行人的熙熙攘攘都与两人无关了一般。直到——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极其烦躁,极其不悦的咳嗽声,才堪堪拉回两人的对视。
白灼眼神一瞄,当即吓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段琮正双手抱胸,斜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屋内的两人。
明明只是帮渊之在解读星盘图而已,白灼却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坏事一般,吓得脸色苍白,旋即又红了个熟透。
渊之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段琮,转而又扫视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的白灼,便笑道:“白小仙解读星盘图,果然名不虚传。那你说说看,我接下来的姻缘路又会是如何?”
可能是渊之这句简单的询问,让白灼很是紧张的心,稍稍舒缓了几分。她转而对着段琮,故作镇静地说:“等我一会儿,快好了。”
段琮盯着渊之脑袋上的发冠,极其烦躁地“嗯”了一声。
白灼那颗本来有些舒缓的心,再度心虚了起来。她盯着星盘图冷静了一会儿,方才对渊之说:“其实你的整张星盘图里,最难解的,便是你的姻缘了。”
“哦?”渊之笑了:“怎么个难解法?”
“你的太白金星落于天秤位,却进入了生死宫。可太白金星合相辰星,那么你感情,会因为辰星的关系而获救。但辰星本就来自于生死之位……”说了几句星盘图上的内容,白灼的思绪便将一旁的段琮抛之脑后,而是盯着星盘图又深思了一会儿,说:“很奇怪的是,你的姻缘,死而复生了。”
渊之单指敲了敲书案,笑道:“姻缘还能死而复活?”
白灼斟酌着措辞:“……嗯,要么就是分手后又复合了。总之,她又回来了。但我很不理解的是,你的姻缘本是丢了的,结果又因为生死大劫失而复得。看来,渊之公子你为了追回心爱的姑娘,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呢!”
渊之还没回应,站在门边的段琮忍不住地嗤笑了一声:“呵!”
白灼:“……”
渊之:“……”
白灼瞪了一眼段琮,接着又认真地对渊之说:“其实有些姻缘顺其自然就好,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月老那儿的姻缘红线会为你绑着的,哪怕不小心弄丢了,也会复合。但我觉得,你有点……怎么说呢?逆天而行的味道。”
渊之的脸上没有半分好奇和困惑,相反,却是明媚的笑容:“嗯?怎么个逆天而行了?”
“你为了这段姻缘的失而复得,动用了很多手段。当然,这些手段不是阴谋诡计,也不是强抢民女。而是……福德和命数。”
白灼以为,自己说了这话,会让渊之恐慌。总之,应该让他有些担忧。谁知,却在他脸上看到一派坦然:“思路不错。”
这四个字,让白灼心蓦地一紧,担忧地问:“听说你们清雁宗宗主宋今非神通广大,阳间事和阴间事都能卜算,该不会……你是让他帮你减去你的福德和命数,来追回心爱的姑娘了吧?”
白灼问的小心翼翼。
渊之笑得神秘莫测。
就在白灼紧张地等待渊之的回答时,耳边再度传来一声清清楚楚的,彻彻底底的嘲讽:“呵呵!”
渊之:“……”
白灼敏感地觉得,一定是段琮等的不耐烦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对渊之说:“不过你放心,我稍稍对你的星盘图做了个流年推运,我觉得,你的姻缘应该是回来了。”
渊之淡然一笑:“没错。”
白灼庆幸自己说对了,她笑着说:“可能接下来就要恭喜公子了,在一年内……嗯,不,应该是半年内。我觉得你就有大婚之事要去操办了。”
白灼清清楚楚地看到渊之的眼睛一亮,声音都不自主地扬了几分:“半年内?你确定?”
这话一问,白灼有点儿发虚。她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心中盘算了几分,方才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我确定。”
“大婚之人,就是我心中所爱的那个女子?”渊之再度追问。
“没错。”白灼肯定地点了点头,说:“但因为动用了你的福德和命数,所以我觉得接下来请好好保护自己身体吧!否则,哪怕是她回来了,你们之间恩爱的时日也不多了”
渊之点了点头,淡笑道:“只要她回来就行,一切我都无所谓。那么白小仙,我听说你能说出当事人的姻缘在何方?”
白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略知一二。”
“那你可否跟我说说,我的姻缘她现在的方位在哪里?”
白灼看了一眼星盘图,爽快地说:“她是个看上去非常阳光可爱的女子,长得好看,人又热心。好奇心很强,对身边的人和事爱打抱不平。很巧的是,她也对命理测算一事非常有兴趣。渊之公子,我记得你也会一些卦象,天象之类。等你俩成亲后,你可以跟她多说说这方面的,她可喜欢了。”
渊之拱了拱手,说:“谢白小仙指点,可还有吗?”
“这女子目前所在的地方呢,是你方位的东边……东边不远,不会超过一个京师城的距离。”白灼一边盯着星盘图,一边在心底默默估算着。
殊不知,段琮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口中满是笑意地说:“这位公子,有些命理之事说的太透,了解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时候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白灼正低着头盯着星盘图估算,完全没有看见两人眼中的电光火石。
渊之站起身来,对段琮拱手道:“好,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但白灼是个认真的人,见渊之大有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她拿着星盘图,站了起来,对渊之说:“我再多嘱咐你一句啊!”
段琮:“……”
渊之笑看着段琮,好似挑衅一般的笑意气得段琮牙痒痒。
渊之道:“让白小仙多费心了。”
白灼确定自己看的没错后,将星盘图递给他,说:“虽然说,现在你喜欢的那位姑娘已经回来了,但是,在她身边出现了其他桃花。如果你不加紧的话,小心会被有些之人给截胡了。”
段琮:“……”
渊之笑得春风得意,收下手中的星盘图,说:“谢白小仙提醒,那这张星盘图我留着了。”
白灼将书案上的那一枚银锭子递给他,说:“这银两太多了,我不能要!刚才我看你星盘图发现,你身体确实不好。你留着吧,好好调理身体,好跟她长长久久,恩爱一生,永结同心,共……”
段琮见白灼的结束词说得没完没了,便忍不住地打断了她,并一把抓住她托着银两的手,说:“既然这位公子付了一锭银子,你就收下吧!”
白灼:“???”
渊之:“……”
段琮握着白灼的手,对渊之说:“清雁宗向来富得流油,你们宗主宋今非听说也是位列京师富豪之首。这么一锭银子,根本牵动不了清雁宗的一丝一毫。”
渊之尴尬地笑了笑。
白灼丝毫不能理解,虽被段琮手心握着,可她却苦口婆心地对段琮说:“可是,宋今非有钱,不代表这位渊之公子有钱啊!再说了,清雁宗虽然富得流油,可不代表每个清雁宗人都有钱吧?”
段琮:“……”
“更何况,这位公子确实遭遇了很大的人生坎坷,又丢失了自己心爱之人。好不容易能找回来,却落得身子骨不大硬朗的毛病。”
渊之:“……”
白灼将银两再度递给渊之,说:“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你是如此可怜之人,现在我知道了,以后我能帮你的,会尽量帮着些。”
渊之笑着拱了拱手,道:“不用了,这银两是我今天看星盘图的费用。白小仙,你确实非常准,值得这个价。”
白灼面露难色。
段琮搂着她一步步地往外走,说:“好了,我都饿了几回了。马车在外面,你先上车。”
白灼走到门外,看见吴南洲正站在门口,他跟冉冬两人大眼瞪小眼。马车旁,冯炽正手扶刀柄,一瞬不瞬地盯着小屋内的三人。
再稍微一扫视大街周边,白灼能辨别出有几个便衣的大内高手潜藏在周边,似乎是在保护段琮。
她忍不住地在心中叹道,作为王室之人,出来玩儿一趟也真是不容易。
自己就别在这儿磨叽了。
于是,她搭着段琮的手,登上了马车。
段琮笑着对她说:“刚才听你说,这位公子很可怜,我跟他说几句。”
白灼便不以为然地钻进了车内。
段琮看了一眼吴南洲,吴南洲立即心领神会,也登上马车,坐在车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白灼聊着天。
段琮这才回过身来,森冷的眸光看向渊之,透着几分杀意。
渊之和冉冬两人一揖到地,恭恭敬敬地对段琮低呼了一声:“见过皇上!”
直到渊之直起身来,段琮眼底的森冷依然没有消退半分。
过了好一会儿,段琮才半是嘲讽,半是询问,道:“‘渊之’这名字,是你自己胡乱起的,还是你养父给你起的?”
“不是我胡乱起的,这是我的表字。而且,我没有养父,只有亲爹宋离恨。”
段琮根本没搭理他的回答,而是给了他一个眼刀,斥责道:“堂堂清雁宗宗主宋今非,竟然要用自己的表字来接近朕的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