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派这事儿当然有古怪了。
但段琮知道，自己认为的古怪，和白灼所认为的，绝对不是一个层面的。他心底其实一直以来隐隐怀疑了一个人，却又不大敢肯定。
至于这个人，哪怕他确实清白，段琮都想找个由头将他处理掉。
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段琮甚至心中还带有几分期待，总觉得白灼会不会在刚画的那张星盘图上看出他心底的猜测。
“你想到什么了？”段琮问。
这次重回马车内，两人的坐姿就跟以前全然不同了。这会子，段琮直接将她搂在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白灼在段琮的怀中拿出刚才新画的星盘图，说：“空山派被灭这事儿，闹得这么大，皇上一定是知道的，对吧？”
“那是当然。”段琮笑得神秘莫测。
“如果这凶手跟神山派有关，那皇上应该会想到这点呀！之前谢临石告诉我说，皇上是知道神山派的凶手的。”
段琮摇了摇头，侧面提醒她：“也许，你这小恩人在诓你呢？”
白灼扭过身子，扬起担忧的脸颊，看着段琮，说：“如果谢临石骗我，那只能说明一点！”
“什么？”
“他想保护我！”
段琮：“……”
白灼细细给他分析道：“你想啊，我之前问他凶手是谁，他没告诉我，而是搬出皇上这尊大佛。他料定，如果皇上都知道的话，我肯定是不会出手帮他的。”
段琮：“……”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不想让我蹚这趟浑水！报仇的路太过凶险，他应该是看我一个弱女子，不想我接近这种黑暗事件。”白灼越说越肯定，低头又看了一眼星盘图，贴在段琮怀里“嗷嗷”直叫：“所以空山派被灭门，只能说明两点。第一，是谢临石做的。当然，我觉得这不大可能。第二，是别人做的，然后嫁祸给谢临石的。所以，我的星盘图才指向了神山派的方向。”
段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灼儿，有时候我希望你不要这么善良。”
白灼诧异地看着他：“这……跟善良无关啊！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啊！”
“你仅凭谢临石在你落魄的时候给了你三文钱这事儿，就认定他是好人了。可万一，这只是他伪装的，接近你的动机呢？”
白灼更是惊讶了：“我当时都那么落魄了，蓬头垢面的，在死牢里又待了那么久，身上又脏又臭。他是我到这儿第一个帮我的人，怎么可能是伪装的呢？”
段琮：“……”
“再说了，我那会儿的身份是个刚刚被释放的死囚犯，家里更是分文没有。我也从来没在世人面前展示过自己会占星测算这天分。他接近我干嘛呢？”
段琮摸了摸她的肉耳垂，笑着说：“他是第一个帮你的人？我怎么觉得，第一个帮你的人，是我呢？”
白灼还准备振振有词地说些什么，却在听到这番话时，猛地一怂，猫在他怀里，搂住他的腰，笑着说：“是啦！是啦！第一个帮我的是你。”
段琮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用力地啄了一口，才一本正经道：“这世间，哪儿来那么多好人？”
这话在白灼耳边听得莫名其妙，她看着段琮眼底的温柔，和那猜不透的话外音，她不自主地问：“那段琮，你是好人吗？”
段琮搂紧了她，把她更亲昵地贴着自己，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那红润的唇，用更用力的吻，代替了回答。
直到马车停了，白灼才在段琮的激吻里缓过神儿来，满足地在他怀中大口娇喘着，她鼻腔和口舌间有着属于段琮身上的清香，仿若要沁入白灼的骨子里一般。
段琮咬了咬她那被吻得滚烫的红唇，笑着说：“下车了。”
白灼的手就这么被段琮一路牵着，紧紧地抓着。她走在他身边，偶尔看一眼他温润如玉的侧脸，心底竟无比满足。
就连两人走进神山派大殿内，白灼也全然没了之前两次感觉到的恐惧感。
只是，她冲着大殿内外喊了好几声的“谢临石”，也没有半个声音。
“事实上，”段琮看着阴暗无光的大殿，说：“空山派出事后，这里就全线被封锁起来了。不让百姓进山，为的是保护百姓安全。但，唯独在山上居住的谢临石，却一次都没出现过。”
白灼猛地回头看他：“你怎么不早说？”
“不过，你放心。”段琮笑着说：“谢临石没事，前两天还有人看到他在街市上募化。只是，不知道他现在住哪儿。”
白灼也担忧了起来。
冯炽将白灼和段琮带到大殿正中央，介绍道：“空山派的大殿正中央和神山派的大殿正中央，水平距离是三百米整。所以，白姑娘觉得，凶手应该就在……这里？”
白灼环顾了一眼四周空荡荡，阴森森的大殿，正东方那儿太上老君的巨型塑像还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大殿内，只有她、段琮和冯炽三人。大殿门口是恭恭敬敬等候命令的吴南洲。大殿外，四周一众侍卫保卫，虽安全感十足。
但，尴尬更甚。
白灼冲冯炽“嘿嘿”一笑：“冯将军真厉害，连着两个地方的水平距离是多少，都测量过了。”
“这不是我测量的。”冯炽对着段琮说：“当年，这两大门派刚建立时，他们关系甚好，特意在这两个大殿的中央处设定距离三百米，代表的是三千世界。”
“这么说，空山派也是以太上老君为尊的了？”白灼有些惊喜。
“没错。”段琮牵着她缓步走向太上老君神像那儿，仰头看着老君泥塑的眼睛，说：“只可惜，这世间本没有神仙。否则，这两大门派如此虔诚，却都惨遭毒手。”
白灼对于他的这番感叹，无从回答。她只能取出刚画的星盘图，对着空荡荡的大殿来回看着，口中还不自主地说：“太白金星飞入迁移，此为九米。迁移主为辰星，与太白金星相合，辰星来于兄弟位，再加三米……”
段琮松开了她的手，饶有兴致地看着白灼在大殿内用步伐测量着什么。偶尔他和冯炽对望了一眼，也都没吭声。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后，白灼脚下的步伐却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太上老君泥塑像跟前。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巨型泥塑像，感叹道：“老君爷爷，对不起了。”
说罢，她转头看向段琮，说：“接下来可以帮我个忙吗？”
段琮笑着说：“今天我带来的所有兵将和侍卫都供你随意差遣。”
有了段琮这句话，白灼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转而对冯炽说：“麻烦冯将军帮我把太上老君神像下的台面给打掉！”
段琮：“……”
冯炽：“……”
白灼信心十足地说：“凶手的线索就在这台面里。”
冯炽十分为难地看了一眼段琮。
段琮只觉得自己异常头疼。
纵然冯炽不信鬼神，但面对如此巨大的太上老君神像，他的心底也有些犯怵：“这……会不会对太上老君大不敬？”
白灼指手画脚地说：“老君神像就不用动了，只要打掉下面的台面就可以。”
段琮和冯炽又对望了一眼。段琮为难道：“可是，如果打掉下面的台面，那这太上老君的神像也会倒塌下来的啊！”
“我觉得不会吧？”白灼在老君神像下仔细观察着：“凶手之前在这台面下已经做过了什么，可你们看，这神像不是也依然安然无恙吗？”
段琮沉思了一会儿，对冯炽说：“去办。”
冯炽：“……是。”
为了安全期间，当这帮侍卫们在台面那儿敲敲打打时，段琮拉着白灼站到了大殿的另一边，遥遥的看着这边侍卫们忙的热火朝天。
两人始终沉默不语。
白灼不知道段琮在想什么，但她看着太上老君的神像，看着他慈眉善目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阵发酸。她张了张口，对段琮说：“你知道吗？如果保持善心善念长达九世，就可以飞升成仙。”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段琮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笑了笑，却并没有反驳她。
“段琮，这是真的。”白灼看着老君的眉眼，认真地说：“而且，天庭上的神仙们，都能够通过凡间的这些塑像听见百姓们的心声。”
段琮终于忍不住地说了句：“你说，太上老君要是在天庭上看到我们在撬他的墙角，他会不会气得把炼的仙丹都砸了？”
白灼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我不信神佛，不信命理测算。”段琮转过身来，紧紧抓着白灼的双手，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笑眼，说：“但你说的，我都信。”
白灼的脸颊顿时飞上一片红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他，说：“段琮，我不知道你之前保持善心善念已有几世，但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段琮温和地笑看着她。
“从今往后，生生世世保持善心善念，然后……我在天庭等你。”白灼说完这话，吓得心脏咚咚咚地乱跳。她生怕自己这句表露身份的话，会被段琮发现了真相。
段琮还没回答，神像那儿便传来众人们的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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