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一样?”贾夫人有些恍惚。
做为贾氏夫人,嫁进门几年没有动静,自然是要赶紧看大夫的。
宫寒她有一些,确实会影响到怀孕之事,但大夫开了药,娘家帮她收集的各种土方子也用过了,几年下来,她终于有了动静,却只生下了一个病秧秧的姑娘。
这个姑娘也没活几天,就去了。
从那以后,贾夫人再无动静。
“当然不一样,在我们那边的村子里,我都属于那种比较能生的。”叶瑜然还拿了自己举例,说道,“十里八乡我都打听过,一家生个三四五个的,都很正常,但能够真正养活下来的却不多。所以我们那边,家里有两三个孩子的比较多。”
“那你为什么那么能生?”
“天生的。”
贾夫人:“……”
“我真不是骗你,”叶瑜然苦口婆心,“吃一样的米,养百米的人,这个世界大了去了,世界一大什么样的人都有。像我这样能生的,也不只我一个,只不过刚好让你碰上了。”
贾夫人满心失落。
看到她那副样子,叶瑜然也有些不太痛快,说道:“我可能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贾夫人,生不出来就是生不出来,你再不高兴也没用。要是不高兴能够解决问题,我都想替你不高兴。”
“那我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开开心心的活着,”叶瑜然理所当然地说道,“不开心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与其天天都在那里不开心,愁眉苦脸的,让好运气见了都得饶着走,还不如开开心心的活着,说不定哪一天就发生奇迹了。即使再不行,到闭眼看那一天,回头一看,发现除了不能生孩子,自己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其实也值了……”
贾夫人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你不懂……你有孩子,你不明白,没有孩子,我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所有人都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我连管一下我夫君的资格都没有……”
也不知道怎么的,贾夫人流着泪,将自己的满受委屈给说了出来。
她难过地表示,自己当年也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也对未来夫家抱满了美好的期待。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一个不能生的,从此为夫君所厌弃,一屋子的女人管都管不住。要不是她娘家顶用,她早就被休弃回娘家了。
叶瑜然握紧了她的手,真的很想告诉她:“生什么生?女人的价值又不是靠生孩子体现的。要是放在她出生的那个年代,男人要是敢把‘不能生’的问题怪到女人头上,女人早就……”
可是,这种话她不能说。
“贾夫人,我敢肯定,肯定不是你不能生。”叶瑜然十分肯定地说道,“你想啊,都说女儿像娘,你娘都生了你了,你继承了你娘的体质,你娘都能生,你怎么可能不能生?”
“那我为什么生不出来?”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贾夫人问道。
“生孩子,绝对不只是女人一个人的问题,贾夫人有没有想过,也许问题不在你身上。”叶瑜然盯着她的眼睛。
“不在我身上?你的意思是……”贾夫人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
叶瑜然点头:“你好好想想,你夫君后院那么多女人,有几个怀孕的?”
“虽然不多,可有啊……既然有,那不是正常的吗?”
“你怎么确定,那些妾不妾的东西,怀的就是你夫君的孩子?”叶瑜然的表情冷了很多,淡淡地说道,“她们难道不知道,你这个嫡母生不出来,她们生出来了就能坐稳位置?即使不是所有人都动了歪脑筋,肯定也有人动过,只不过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贾夫人吸了一口冷气。
平时她连看都不想看那些女人一眼,她们是怎么怀上贾弘方的孩子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注意。
她完全不想看到她们,所以只要她们不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行了。
外人不知道,但她自己其实很清楚,后院那些女人怀不了孕,跟她没关系;怀了孕生不下来,也跟她没关系。做为一个无子的嫡母,她巴不得她们赶紧生一个孩子出来,她抱在膝下,也能坐稳了。
可问题是,后院没有一个女人争气,本来怀就难得怀,但怀上了还生不下来,怪谁?
“而且,就算怀上了,也不一定能够顺利生下来。我们庄稼人种地都知道,想要苗长得好,除了要地好,也要种子好。就算你这是一块好地,那种子却不靠谱,是一把坏种子,你伺候得再好,它也长不出好苗来……”
贾夫人:还能这么理解?!
如果是别人跟她谈论这个问题,怀疑她的不孕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她男人的问题,她恐怕早就怒了。可现在她已经被逼到绝境,再不给自己找一个退路就要疯了,这个时候有人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如何能不下?
她拽紧了叶瑜然,紧张地问道:“真的吗,女人不能生有时候不只是女人的问题,还有可能是男人的?”
“贾夫人,你是什么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我敢肯定,女人不能生有时候确实不只是女人的问题,还有可能是男人的问题。只不过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一旦不能生,我们女人不会讳疾忌医,不去看大夫,而是认真看病认真治疗,可男人呢?你觉得会有几个男人会怀疑到自己身上,然后去看病?”
贾夫人:“……”
——你这想法胆子大得能够捅破天了!
她盯着叶瑜然,久久了好一会儿,怎么也不明白,到底是怎样一个乡下婆子,居然能够说出这样一些话来?
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她怕是得被天下读书人的唾沫淹死。
“我知道我这些话有些太大胆了,贾夫人,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说出来。你听了就听了,心里明白就行,就不要再对外说了。”叶瑜然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这世道都是男人说了算,没有我们女人说话的权利,我怕这些话传出去,我就得‘以死谢罪’了。恐怕就算是那样,也‘洗’不干净,得被那些男人盯在耻辱柱上,世世代代遭人唾弃……”
“那你还说?”贾夫人心头一动。
她没想到,朱大娘明明清楚结果,却依旧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跟自己说那么多话。
难道,她就真的那么相信自己,不怕自己转头把她给“卖”了吗?